58.第 58 章

1

宴會廳。

燈火通明, 杯盞被頻頻端起,杯中酒飲盡,滿上, 再飲盡, 如是酒過三巡, 蘇慶山在酒杯後拿眼瞧着表面平靜的楚、韓二人。

蘇慶山等着看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放下杯盞正欲說話。

這時忽然進來一人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只見蘇慶山眼裡的樂藏都藏不住。

這不是老天都要助他又是什麼?

“韓夫人,楚公子蘇某去去就來。”蘇慶山突然站起身行了個禮,便由側門走出了宴會廳。

蘇月七先是被那人帶入一間房間獨自待了好一會兒, 她四下裡尋了尋,並無可以割繩子的刀具, 她看了看桌上的茶杯, 正要走過去拿了往地上摔去。

忽然房間門被推開, 進來一人,正如她所料, 是她在蘇府門口見過的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蘇慶山。

“楚夫人,稀客,有失遠迎啊!”蘇慶山笑得陰陽怪氣。

“竟不知蘇老爺是如此待客之道。”蘇月七放下茶杯,將自己被綁着的雙手向蘇慶山揚了揚。

“底下的人不懂事, 夫人莫怪。”蘇慶山笑着向蘇月七賠不是, 轉頭翻書似的立馬換上另外一張臉, 沖人喊着, “愣着幹什麼, 還不快鬆綁!”

蘇慶山倒了兩杯水,一杯用右手端給蘇月七, 一杯留給自己。

蘇月七隻瞥了一眼,就一眼,腦袋便好似劈過了一道白光,整個人都焦了個透。

蘇月七直愣愣的盯着蘇慶山手指上的那條長長的疤,嚥了口唾沫。

“蘇老爺這傷是如何弄的?”

是巧合吧?怎麼可能?

蘇慶山沒想到蘇月七張口第一句竟是問的這個,愣了一下,大笑一聲:“傳聞月七小姐,可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蘇老爺這傷,看着像是個陳年舊傷疤。”

“嗨,哪個男人沒點傷痕,這點傷不算啥,當初陪孩子的時候弄傷的。”

“孩子是指蘇公子?”蘇月七繼續追問。

2

“月七小姐這大老遠來不是是來同老夫嘮家常的吧?”蘇慶山想起久遠記憶中的一張臉來,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但瞬間他便又恢復如常,對蘇月七嘲笑道。

“如果你真的是我可以嘮家常的人的話。”蘇月七半真半假的說着這句話。

突然蘇慶山摒退了左右,留下他與蘇月七兩人單獨在房內。

“坊間傳說你是命定的異人,我左看右看,你也不過如此。當今世上也就你、我、韓夫人三人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傳說只有命定異人才能打開回去的通道,韓羽就近乎瘋狂的想要回去,你呢?你想回去嗎?”

蘇月七看了蘇慶山一眼,沒有作答。

“可我一點也不想回去。”蘇慶山見蘇月七不答他,也不惱,不問自答的先表明了自己的意願。

“您就沒有家人嗎,妻子?孩子?不怕他們傷心?”

“孩子?倒是有一個女兒,若兩個世界時間同步,她今年也該三十歲了,如何都該從傷痛中走出來了。”蘇慶山提及此,臉上不復剛纔的洋洋得意。但也只是短暫一會兒,他便回覆到剛纔一般的模樣。

女兒?三十歲?蘇月七心跳逐漸加快,她不斷抑制自己想要對號入座的衝動。

“月七小姐可知蘇某爲何請你來?”

“若我真是命定異人,蘇老爺可是想借由我之手弄清楚回去之路到底爲何,並且進一步毀掉?”蘇月七心下想了一下方纔回道。

“月七小姐是聰明人。”蘇慶山笑道。

“蘇老爺有一顆很強的好奇心,這也是爲何從前總有黑衣人過來請我,而不是殺掉我。”蘇月七故意加重『請』這個字。

蘇慶山挑挑眉,只是笑並不作答。

蘇月七看了蘇慶山的表情,只當他是默認了。

“我身上的雪上一支蒿,怕也是蘇老爺的傑作吧?”蘇月七繼續問道。

“只要楚公子肯合作,月七小姐這毒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蘇老爺想要的可不止扳指那麼簡單吧!”

“不錯。”

蘇月七沒想到蘇慶山會如此大方的承認他的野心。

“這世間,哪裡不是誰強誰便有話語權。如若龐大的影護衛能供我驅使,議事長的位置,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蘇月七看着蘇慶山做了一個手到擒來動作的右手,那疤痕生生刺痛了她的雙眼。

3

蘇慶山很快回了席間。

他有了蘇月七這顆棋子在手,可以跳過中間的許多細節,直接進入正題。

“楚廉公子,蘇某也不繞圈子了,開門見山的說吧,要救你家夫人也可以,我就一個條件。”

“月七身上的雪上一支蒿果真不假,是蘇老爺的傑作。”

蘇慶山但笑不答。

“那麼,月七藥裡的麝香就出自韓夫人之手了?”

“哦,還有這事?”蘇慶山笑得更歡了,瞥了一眼坐在高處的韓羽。

事到如今,韓羽也不否認,她料定有蘇思文這個保命符在手,蘇慶山斷不會將她交出去,能躲過幾時就幾時。

“蘇老爺現在就下命令替月七把毒解了,黃玉扳指便是你的。”楚廉入席之前纔剛得知,跟在蘇月七身邊保護她的影護衛失了蹤,怕是凶多吉少。

就在剛纔蘇慶山突然離去,清野跟在後面去探個究竟,剛跟到一個重兵把守的院子,就遇到兩個高手,功夫均在他之上。

楚廉料定,那院子裡關着的必定是蘇月七,所以蘇慶山這個老狐狸一回到席間,就直奔主題而來。

“什麼事都瞞不了楚公子,楚公子倒是爽快人,只是,爲了一個女人,值嗎?”

楚廉扯一扯嘴角,不說話。

“好,我答應你。”蘇慶山說完轉頭便對身邊的人吩咐,“叫秦管家安排替西院的夫人解毒的事。”

果然。清野與楚廉互換一個眼神。

“蘇老爺,我還有一個要求。”

“楚公子先說,蘇某能辦到的自然會答應。”

“韓夫人。”楚廉眯了眯眼吐出這三個字。

“但憑公子處置。”蘇慶山看都不看韓羽一眼便答應了下來。畢竟,韓羽於他而言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想到這裡,他的心又鈍痛了一下。

“蘇老爺,把我交給了他,蘇公子的病可就沒人給他治啦。”一旁的韓羽聽着兩人的對話,臉變得煞白,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做最後的掙扎。

“不勞韓夫人費心了,犬兒的命看他造化了。”蘇慶山一對鷹眼向韓羽射出兩道狠厲的光。

前夜他才得知,他獨子蘇思文心臟異於常人的怪病,本就是無藥可治的。

用韓羽同她身邊的人說的話來說就是,普通人的心臟就好比一所房子,有一進一出兩扇門,而蘇思文的心臟,缺了一扇門,這就導致血液進的多出的少,心臟就會越來越大,久而久之,他的心臟就會慢慢衰竭,甚至死亡。

這麼久以來,她次次來同他診脈,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只能緩解他的病情,卻並不能根治。

蘇慶山原就奇怪,爲何韓羽給蘇思文治病這麼長一段時間,蘇思文這時不時暈倒的次數不減反而還增加了。

“你,都知道了?”韓羽忽然撐不住身子,搖了兩下,又摔坐回了座位。

4

“哈哈哈哈哈哈。”韓羽突然大笑出聲,端起酒杯猛灌一杯,『啪』的一聲將杯子摔了個粉碎。

“到頭來,我還是遭到衆人棄的那一個,她到底哪裡好,總有人愛她護她周全。楚公子你還不知道蘇月七的真實面目吧,她不過就是個三十歲的三失女人,失婚喪子失憶。她根本不是什麼蘇月七,她的真名叫蘇文文,一個十歲便沒了爸,她媽改嫁又不要她的可憐蟲。哈哈哈哈。”

“慢着。”在一旁原本噙着一絲笑看熱鬧的蘇慶山突然揚手發話。

“你說她原本叫什麼?”蘇慶山聽到這個名字如遭電擊。

“蘇文文,我最最痛恨的一個女人,我恨我沒有早一點知道她的身份,否則我一定不會要她好過。”

“海城人,三十歲,十歲沒了爸,又叫蘇文文。”蘇慶山回想了下蘇月七剛剛見到他手上那條疤痕的樣子,他的心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是她吧。他在心裡跟自己念道。

“來人,將韓夫人給我拿下。”蘇慶山冷冷下了命令。

“放肆,我可是議事長夫人,你們怎麼敢?”韓羽雙眼發紅,做最後一次掙扎。

“哼,議事長夫人算個什麼東西,我蘇某人何曾放在過眼裡。”蘇慶山譏諷道。

韓羽的身體徹底垮了下去,任由人將她押了下去。

“楚公子先在此處歇息片刻,待蘇某替夫人解完毒再請公子過去不遲。”蘇慶山說着便留下身邊一佩劍之人,匆匆往側門行去。

楚廉看着蘇慶山的背影,再聯想着蘇慶山剛纔得知蘇月七真實身份之時的表情,暗裡猜測,他與蘇月七可能存在的關係。

若他的猜測爲真,對蘇月七來說該是何等的打擊。

多次試圖俘虜她的幕後黑手,差點要了她命的雪上一支蒿,新成的家庭,這每一條對蘇月七來說,打擊都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