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服飾,如何穿得出去?”收拾完蘇月七將店裡的服飾發下去,有人見到彩雲示範穿的那褲子,忍不住抱怨道。
“長裙太不方便做事,此衣褲移動蹲下起身皆方便,況且這上衣長度已蓋至到大腿處了,腰間還有圍裙,如何穿不出去?”彩雲儘量拿捏好態度與語調解釋道。
蘇月七坐在一邊閒適的喝茶,她有意鍛鍊彩雲做這店的掌櫃。
“早知是如此,我便不來應徵了。”
“是啊。”
蘇月七聽到衆人鬧哄哄的討論,擱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彩雲身邊,笑着說道:“強扭的瓜不甜。若有後悔之人,現在便可找牧心結了這兩日的工錢,自行離去,簽下的契約就此作罷,但走的這些人會記入梅枝食棧用人簿,日後永不起用。”
等人走了一半之多,蘇月七又說:“你們堅持留下之人,頭三個月可享雙倍月錢。我知道,你們之中有些身世極爲可憐之人,不管你們留下的出發點爲何,能與梅枝食棧共進,我梅枝食棧,我蘇月七感恩大家夥兒,並承諾絕不會虧待大家。推薦人進入梅枝食棧做事之人,還會有額外的獎勵。”
聽到蘇月七如此說,留下的那些人,臉上的爲難之色褪去,剛領錢走的那些人,頻頻回頭現出後悔之色。
“這時代在不斷的變化,女子也可同男兒一般獨立,有自己的錢財,能養活自己,甚至可以做更厲害之事,如果我們連一套服飾都不敢嘗試,何談其他?”
“再怎麼學男人做事,女人最終還是要走上自己該走的路。”在牧心那兒領錢的一個人低聲反駁道。
“不嘗試改變,女人就永遠如那菜場的蘿蔔,只能等着別人來挑選。”彩雲正好走過去,她看着那人認真說道。
那人臉色變了變,看了看彩雲後,轉身走了。
蘇月七回頭看着彩雲笑笑,彩雲真是將她的話全都記在了腦子裡。
2
開張那日。
蘇月七一直在樓上的書房待着,下面的一干大小事宜交給彩雲看着,蘇月七多少是放心的,她做事愛動腦子,確實是個可託事之人。
前幾日蘇月七帶她逛菜市場,尋找豆腐皮,因沒找着,蘇月七隻說了做法,她便叫家裡人在家做了,拿回來給蘇月七看。
“小姐,您要的豆腐皮可是如此模樣的?”彩雲攤開那個紙包給蘇月七看。
“你如何找到的?”蘇月七驚喜的問道。
“說出來小姐莫怪我,我是叫我娘按照小姐說的方法做的。”彩雲不好意思的回道。
“怪你作甚,若是以後這豆腐皮受歡迎,就讓你家裡人供應吧,你們做乾淨些,我也放心要。”蘇月七笑着對彩雲說。
“謝小姐不怪彩雲擅作主張用了小姐的主意,彩雲定當竭盡全力替小姐做事。”彩雲說着雙膝跪下,給蘇月七磕了個頭。
“起來吧,又不是多大的事兒,不至於如此。”蘇月七扶起彩雲說道。
“於小姐不是,可於彩雲家卻是一頂一的好事兒。”彩雲眼裡閃着淚花說道。
蘇月七起身走到門外,站在樓道里往下看,彩雲在各桌之間穿梭招呼,並詢問意見記在紙上。
“月七。”正觀察着下面,楚廉上得樓來喚她。
“公子。”蘇月七轉頭看向樓梯的方向招呼道。
“月七可是有個頗爲得力的助手。”楚廉看着樓下穿梭的那個人影說道。
“她是個可憐之人。”蘇月七亦看着那身影,說道,“自小喪父,母親身子亦不好,兄長娶了妻過得也不易,她不得不逼着自己變得強大。”
“遇上月七,是她的運氣。”楚廉嘆道。
“她之於我,又何嘗不是?不過,現下這世道,對女子的禁錮太過根深蒂固,實在太不友好。”蘇月七轉過身靠在欄杆上幽幽說道。
3
“古來便是如此,若不是逼不得已,女子歷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千萬別給女子機會,不然這一半的天下都是我們的。”蘇月七說着往前走進了書房。
“很難想象那會是個怎樣的世道。”楚廉跟在蘇月七身後走進屋裡。
“若有機會,讓你去我原本生活的世界看看,你便知道那會是一個怎樣對女子友好的世道。”
“看到月七,我能想象女子是如何的不能輕視。”楚廉笑着說道。
“今日公子帶來的客人可是佔了一大半,幫了月七好大的忙。公子可否說說對我這食棧的印象?”蘇月七笑笑不理他,轉移了話題。
“先說好的,其一是味道好,我的客人都是讚不絕口的;其二是吃法和用具新奇,這醬料自取的吃法是第一次見,讓人覺着很新奇;其三是文雅的菜譜,這竹簡做的菜譜上,分門別類將食材和配法列了個完整,讓人看了很是一目瞭然。其四,細心周到的女小二,店裡別具一格,起用了女子作爲小二,不得不說女子是比男子更細心周到,還有那服飾,一看就知道誰是小二,整齊劃一,給人以好感。”
“那麼不好的呢?”
“不好的,其一,服飾和女子小二引起了一些老派作風之人的反感,這使得月七可能會流失掉一部分這樣的客人;其二,服飾使得女子頗爲不自在,時不時動手拉扯衣衫,實是不雅,讓人看了也彆扭。”
“照公子如此說,這問題都在這服飾和起用女子作爲小二上。歷來,服飾起源於人類的三種需求,一是實用需要,古語有云,‘衣,依也,人所依之以避寒暑也’,又云,‘衣者,適身體和肌膚也’;其二,男女之別遮羞需要;其三,審美裝飾需要。月七店裡這服飾,三種需要都滿足,月七並不覺得有何問題。”
蘇月七倒了茶與她和楚廉後,自顧端起來喝了說道:“女子亦是人,着長衣裙,不利於做事,這也正是女子幹活總侷限於那幾種的原因。可事實證明,女子並不遜色於男子,同樣的事,她們甚至可以做得更好。再說,若大家不帶着那種審視的眼光看人,她們又怎會不自在?這服裝既不裸露,又方便行動,不是嗎?”
“我們很難控制他人想法。”楚廉放下茶杯說。
“這也是公子的想法?”蘇月七反問道。
“我倒覺着無所謂。”
“若月七一定要公子做個選擇呢?”蘇月七嚴肅的追問道。
“順應大勢。”楚廉吐出這四個字。
“公子請回吧,月七乏了。”蘇月七聽後木了臉,下了逐客令。
“月七。”楚廉無奈喚道。
“公子請。”蘇月七來到門邊,對他說道。
楚廉頗爲無奈,走了出去,蘇月七反手便將門關上。
4
營業第一天結束後,彩雲和牧心來書房與蘇月七作彙報。
“今日一共開了二十五桌,除去楚公子開的那八桌,自己進店的有十七桌,一度出現過排隊等候的情況。小姐手上的是我做的今日食材統計,今日出現了豆腐皮、土豆和牛肉等一些食材不夠的情況,導致後來加菜和再來的幾桌沒有點上,所以明日可多采買一些。”牧心將統計紙交給蘇月七。
“牧心說的不無道理,不過,我覺着還是先按今日的數量買,多做幾日看看情況再做決定,因今日的情況較爲特殊。”彩雲在牧心之後說道。
“嗯,先按今日的數量買着,記住,以後每天只接待二十桌,多的讓他們明日趁早。”蘇月七囑咐道。
“這可是小姐之前提過的飢餓營銷?”牧心問道。
“嗯。客人反映如何?”
蘇月七聽着彩雲說的,與楚廉說的大致無二。
“你們呢,關於這服飾,你們主張換還是不換,我想聽聽你們自己的看法?”蘇月七擡起頭問彩雲和牧心。
“這服飾,確實很方便,但作爲新的東西,需要時間去適應,這也是事實。”
“所以,你主張不換?”蘇月七問彩雲。
“不換,雖然送客之時,我詢問過那些客人的意見,有十三桌說這女子如此打扮有傷風化,但有十二桌人說這服飾能被接受。我相信時日再久一些,總能被接受的。”
“你呢,牧心?”蘇月七轉頭看向牧心問道。
“牧心同彩雲的想法不一樣,牧心結賬之時,有客人說不換掉女子和服飾,他們便不會再踏入本店,儘管有人能接受,但如若不顧另外一部分人的看法,白白流失掉,豈不可惜?小姐是開門做生意的,不比其他。”
“牧心說的在理,但你想一下,我們這兒不比一般的酒樓飯館,若是女子着長裙,行動不便,出點意外當如何?又或者退一步講,我將你們全都遣回府裡,做那些你們眼中的尋常之事,你們覺得那樣開心還是如今這樣開心?人開衣鋪的秦老闆和羅老闆不也是女子,難道其他人就不去製衣裳啦?”
“她們那是逼不得已。”牧心輕聲說道。
“若說是逼不得已,彩雲家難道不是逼不得已,留下來的安喜,她要照顧一個生病臥牀的爹和兩個年幼的弟弟,她很容易嗎?”蘇月七嘆口氣說道。
蘇月七雙手搭上窗臺,望着外面繼續說:“我若要用男小二,這倒輕鬆了,可是,女子真的不如男嗎?越是不可爲,我越是要爲之,我倒想替天下女子爭上一爭。不就是不能接受嗎,我會想到辦法讓世人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