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瑤。”
她被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驚醒,來人是齊軒。
他坐在牀榻上,低着頭看着她,猶豫良久,還是開口問:“你真的不是瑤兒嗎?”
汐瑤曾經見過他這副神情,是在他帶着私兵攻入雲楚皇宮後,問她,可否是真心讓他做駙馬的。
如今想來也是小心翼翼,眼裡閃着萬般柔情和脆弱的。
她搖了搖頭。
她要怎麼認?是他下旨剷除前朝餘孽的殺了她的,是趙汐瑤再讓他殺一次嗎?
在看到她搖頭的瞬間,他的眸子暗了下去,表情變得冷漠疏離。
“用你的秘術救陳念芙。”他聲音森寒,不容反駁。
原來是讓她救他愛的人。
“我跟你說過了,西域秘術以血爲引,現在我太虛弱了,引不了秘術。”
“必須救她。”
“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把汐瑤抗在肩頭,往外走,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沒停一步。
“都滾出去,一羣廢物!”齊軒帶汐瑤進屋裡,把御醫和伺候的奴婢都趕了出來。
汐瑤摸了一下陳念芙的脈,她的脈已經跳動的非常虛弱了。
“你救救她,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都給她?把雲楚還給她?還是把她皇帝哥哥還給她?
或者是把那個對她很好的齊軒還給她?
“你這麼捨不得她,不如跟她一起去死,這個我倒是可以幫你。”她揚了揚脣,彎出的弧度涼薄得比冰雪更勝幾分。
齊軒顯然憤怒到極點,猛然扼住了她的脖子。
呼吸瞬間被扼住,汐瑤眼前有些發黑。
“你應該慶幸你長了這張和瑤兒相似的臉,不然你早該死了!”他聲音冷硬,目光如帶了寒意的刀刃。
只要他稍稍用力,汐瑤就會死在他懷裡。
瑤兒,瑤兒,他有什麼資格喚她瑤兒。
當初齊軒接過賜婚聖旨那日,她好歡喜。她以爲她會嫁給這世上最好的小郎君。
可他卻失蹤了,等再出現時就是帶着十萬鐵騎滅雲楚,殺了他的皇帝哥哥。
“你......像你...像你這樣薄情寡信之人......你的瑤兒定是對你厭惡至極...才.....”
感受到齊軒手掌的收緊,她再難說出話。
直到她奄奄一息,他才鬆開手。
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陳念芙,又看着汐瑤那張絕美的臉。
深嘆了口氣,妥協似的說:“陳念芙她六年前就救過我一次了,我欠她的,不能再欠她一次了。你說得對,瑤兒她確實是厭惡我至極的。”
若不厭惡他,又怎麼會用死離開他呢。
若不厭惡他,爲什麼要哄騙他做駙馬卸下實權,然後逼死他父親。
當年的他少年心性,他雖嘴上沒說過喜歡趙汐瑤,可皇帝賜婚,他想也沒想就應下了。
他雖有天下一統,百姓安居的宏願,但在她面前,那些都不算什麼了。
可當他卸下實權交出府兵之後,皇帝居然隨便找了些罪安在丞相府頭上,逼死了丞相,還要誅以九族。
李清鳶說這是皇帝和趙汐瑤的圈套,並給了他一張汐瑤親筆信。
他不信,冒險潛入宮裡。
聽到趙汐瑤與皇帝對話,她說等齊軒做了駙馬再告訴他真相,能幫上皇帝哥哥是最好的。
那一瞬間他心如死灰,決定起兵造反。
“失去瑤兒我忍受着日夜的孤獨和煎熬,已經夠了。我再負擔不起陳念芙爲我而死的虧欠,把她救活,我許你一個心願。”
汐瑤瞧他神色失落透着絕望,月光灑在他頎長的身影上,顯得冷清又寂寞。
他爲什麼提到自己總是這副神情?孤獨和煎熬?
他不是恨透了自己嗎?他不是愛着陳念芙嗎?
她覺得自己心好疼,彷彿被巨石壓得喘不過氣,一陣酸楚。
自由......
雲楚還沒復國,安兒還沒找到,兄長之仇還沒報。
她又怎麼會有自由呢。
“三個!”她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汐瑤拔出腰間的匕首,順着掌心劃出一條血口子。
她閉上眼,默默催動秘術,血滴在陳念芙的傷口上。
天醫秘術,內力催之,以血引渡;祈蒼生黎明,解天下疾苦。
汐瑤滴血的地方凝起微微星光,然後陳念芙的傷口慢慢開始癒合。
但是很快汐瑤的內力逐漸不支,微光激將黯淡下去,她強撐着,額頭滲透出細密的汗珠。
齊軒手腕翻轉,內力凝聚在掌心,貼合上汐瑤的左肩,幫她凝聚內力。
汐瑤冷笑,齊軒爲了陳念芙還真捨得。
如果她沒看錯,齊軒剛纔也受傷了,再加上急火攻心,情況沒比她好哪去。
她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汐瑤。”齊軒輕喚了句她的名字,把她抱在懷裡。
在夢裡,她回到了西域。
“汐瑤,你可知你爲何叫汐瑤。”一個女子躺在牀榻上,腳踝被鐵鏈拴住,雖已到中年,但是面容卻無任何歲月的痕跡。
“娘,你別再說了,你好好休息。”汐瑤趴在女子懷裡,噙着眼淚。
“你有個阿姊在雲楚,她的名字是汐瑤。我...咳咳咳...我太想她了,每次喊你的名字...咳咳...彷彿她也在身邊。”女子猛烈咳嗽,從喉嚨裡涌出血沫。
咯血之症,她等不來那個孩子了。
“答應娘,去雲楚,咳咳...找你阿姊,告訴她,我有多惦念她...我...我有多遺憾沒能陪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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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已經救回寺中,只是雙腿受了外傷,要修養一段時間。
齊軒一顆懸着的心,纔剛鬆口氣,又想到那個倒在他懷中面色蒼白且容貌絕美的女子。
他悄悄走到汐瑤的房間門口,頓了頓,還是走了進去。
顯然她睡得並不安穩,眼角溢出淚水,小聲啜泣着。
他心下一驚,她做了什麼噩夢?
她的身上還是那件血跡未乾的衣服,她剛纔爲了保護他受了重傷。
他不禁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去擦乾她臉上的淚水。
汐瑤雖在睡夢中,當冰涼的手指觸摸上她臉頰時,還是很敏銳的覺察到有人在她房間。
幾乎是在睜開眼的瞬間,她的手就摸到枕頭下的匕首,只聽見‘噌’的一聲,鋒利的兵刃出鞘,直直的朝她所感應到的方向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