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也這麼想,忙說:“那當然。”
他反而又問:“你交接怎麼辦?”
“我這就下去跟我七姐說一聲。”我說。
“不是有合約?”
“嗯,”我看着他說:“違約金不少的。”
他點了點頭,模樣誠懇:“多少錢都不是問題,只要你覺得值得。”
我問:“真的是念念出事,不是你騙我吧?”
他聳聳肩,“要騙你也是她騙,我如果想帶你回去,犯不着走了又回來。”
我有點生氣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只知道念念留信出走,也知道家裡傭人沒找到她,但具體是真走假走我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我還沒回去。”他說:“我可不希望等回去發現念念其實就是皮故意搞怪,你又怪我說我騙你回去。”
我說:“到時我會再回來的。”
他笑了一聲。
我問:“幹嘛這種表情?”
“依我看,她十有八九是故意的。”他說:“我覺得你不回去也沒關係。”
我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先跟你說清楚。”他道:“我說不準得找她多久,你交接這裡還有不到一個月,以我女兒的智商,搞怪藏起來一個月還是做得到的。”
“你什麼意思?”我似乎有點明白了:“這是你跟念念商量好的?”
“我沒讓同意她這麼幹。”他說:“她藏起來沒關係,但就怕她胡亂藏到不該藏的地方,出事就麻煩了。”
我說:“我聽懂了,是不是隻要你沒把我弄回去她就會離家出走?”
“不是。”他說:“我來看你之前她有找我討論過。”
“那還不是你們商量好的?”
“跟你說不清楚,我那時沒想帶你回去。”他擡腕看錶,問:“走麼?”
“當然走。”我說:“我這就去跟我七姐說,但說好了,如果時間太久,他們起訴我,你得給我付違約金。”
他笑了,說:“當然,去吧。”
我知道他笑,是因爲我剛剛堅決不走,現在念念這擺明是個圈套,我卻還老老實實地跳進去。
但他說得並沒有錯,念念畢竟是個孩子,讓她脫離於我們的視線外是非常危險的事,既然癥結在我,那即便是圈套,我也得去解決掉。
我把是由對七姐說了,她卻問:“那你多久才能回來?”
“我不確定,”我說:“要找到孩子之後。”
“那這段日子誰來負責公司?我什麼都還不會。”她張大眼睛天真的樣子還真符合“什麼都不會”這句話。
“這……”
“你找孩子要緊,這我明白,我也可以去找爸爸說,不過他一定會問我這段時間如何安排。”她說:“如果沒有安排,那總不能沒有人來管理,只好讓珊珊先來。”
我說:“那就讓她先來吧。”
“你不是很不希望她參與工作麼?”
我搖頭。
這一上午因爲發生了這些瑣碎的事,我的情緒反而冷靜下來了不少。
其實知道繁音跟珊珊合夥,是個壞消息的同時也是個好消息。因爲繁音手裡肯定有能夠掣肘珊珊的東西,這樣她即便參與經營,也不大可能動到我和孩子身上了。
我說:“你現在打給他,看他如何安排吧。”
她見我心急,也沒勸我,轉身回車裡打電話。很快便探出頭來說:“爸爸讓你去吧,說把重要文件發給你批就是了。要你早點回來。”
我說:“那需要見面的誰來完成?”
“他說這你不用擔心,”她說:“他還說,要你找到孩子就打給他,注意身體。”
我說:“到時我會打給你的。”
“是他。”她強調。
我說:“我這就走了。”
她點頭,卻又朝繁音的車子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不要怪我囉嗦,你的手真的不是被他打得嗎?”
“不是。”
“那你真的是因爲女兒出走,而不是因爲他欺負或者威逼你才突然說要去德國吧?”
“真的是因爲女兒。”我說。
“那就好。”她笑了一下,說:“那我不耽誤你了,我相信孩子一定沒事。”
“那我走了。”
我轉身正要走,她忽然叫住我:“靈雨。”
我扭頭看向她。
“我覺得……”看樣子她這句話憋了很久,她的樣子有些糾結:“他看起來很不一樣了。”
我說:“那只是你看起來而已。”
前幾天我也以爲他很不一樣了,然而昨天我才知道那只是我的錯覺,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還是那麼利己。
然後我便回了車上,他正打電話,我來後便掛了。我問:“是念唸的消息?”
他一邊發動了汽車一邊說:“是準易,飛機等不了太久,催我過去。”
“哦。”
“別擔心,我覺得她多半隻是自己躲起來。”他說。
我沒說話。
繁音這麼說,我的擔心確實沒有太多,因爲我總是相信他,因爲他很會算計。
不過根本不可能完全不擔心。
從這裡到機場不算太遠,但也開了好一會兒,這一路上我們基本沒有對話,而且我實在太累了,不停地打盹。
到機場後自然是先匆匆忙忙地上了飛機,不多時便起飛了。起飛前繁音又給家裡打電話,但還沒有新的消息。
我這會兒清醒了一些,問他:“念念是什麼時候跟你說要離家出走的?”
“我這次來之前。”他皺起眉頭:“你不是之前才問過?”
“是突然說的?”
“現在想想,應該是知道老頭兒聯絡你了。”他說:“她要我務必把你弄回家去。”
“你沒問她是爲什麼嗎?”
“沒有。”
“那你爲什麼覺得是因爲知道你爸爸聯絡我?”
“我叫她盯着老頭兒,沒事兒就給我彙報一下,看看他有沒有挑撥離間。”他說:“他對我媽媽唯命是從,會挑撥一點也不稀奇。”
“你媽媽好點了麼?”
他瞥我一眼,“她好不好跟你有關?”
“……”
他又道:“她心裡很明白,讓我進精神病院的直接原因是因爲第二人格,不是因爲你的那句話,她只是非要有個怪罪的對象而已。我討厭她這樣不理性的樣子。”
我說:“她只是愛你而已。”
“愛我就不會干涉我娶老婆。”他說:“專心帶她的外孫就是了。”
我問:“你媽媽都有外孫了?”
“外孫女也有了。”他問:“要不要看照片?”
“看看。”
大概是因爲從來都沒見過吧,我對繁音他妹妹的印象始終都是她纔剛剛離家出走,渾然不覺時間已經過得飛快,這麼多年了,人家也長大了。
繁音便讓林準易去拿電腦,從裡面調出照片。兩個孩子看着差不多大,男孩子皮膚白得很,女孩子也不知爲何,曬得挺黑,皮膚也有些粗糙。
我問:“你妹妹的皮膚很黑麼?”
我知道這倆孩子是費懷信的,因爲都跟他長得特別像,結合繁音之前告訴我的事便不難推測。
繁音說:“不黑,小女孩出過一段時間事,沒有在他們身邊。”他愛憐地撫着照片,笑着說:“你看懷信運氣多好,雙胞胎。”
我問:“沒兒子你遺憾麼?”
“不遺憾。”他熄滅平板電腦屏幕,果斷地說:“反正你也不同意復婚,我再娶個年輕姑娘,兒子有得是。”
我點頭:“不錯的想法。”
他又白了我一眼,面容還算平靜,但目光中透着老大不爽的意味。
我這纔想起戒指還沒還他,便打開皮包,從夾層裡拿出包着戒指的小包裹,幸好它在夾層裡逃過一劫。
我遞給繁音,他明知那是什麼,卻還是問:“什麼?”
“戒指。”我說:“還給你。”
“你好意思?”他挑起眉峰:“我給你時候它還是整的。”
“我知道。”我說:“但我現在沒錢修理它,你先幫我放着。”
我的包之所以丟東西,就是因爲我平時並不出入於人多的場所,拿着包只是爲了美,沒什麼防盜能力。這戒指就算碎了也昂貴極了,我沒地方放它。
繁音用下巴指了指桌子:“放那吧。”
“你連個保險箱都沒有麼?”
“沒有。”
“又發神經。”
“已經送你了,哪有退回來的道理?”他皺着眉頭說。
“我沒說要退回來。”我說:“我只是怕弄丟了讓你幫我暫存一下。”
“少扯。”他說:“丟就丟了,只要你還跟我復婚,我給你買一車。”
我鄙視道:“年紀大了反而開始吹牛了,你有多少錢?還一車。”
“總之你自己放着。”看來這個話題又令他不快了,他的臉再度沉了下來。
接下來他一直不說話,我便有些犯困,正開口想問他借臥室,林準易便進來了,說:“查到了,爸爸,那個條子今年二十六歲,去年破了一件連環殺人案,不過他升遷的主要原因是他爸爸是警察局長,而且是個貪官。”
繁音還沒說話,我便問:“你說的是誰?”
繁音道:“剛剛跟你眉目傳情的那位。”
“你不忙着找孩子居然查他?”我說:“念念是不是根本沒有離家出走?”
“告訴你她十有八九隻是搞怪了。”繁音說:“何況兩件事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