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我問:“我的頭果然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們所說的病情是您中暑的事。”
“哦。”我現在依然不太舒服,有點頭暈,因此有點想吐。我又問:“請問是誰送我來醫院的?”
“是兩男一女。”醫生說:“其中女人是亞洲人,男人是本地人口音。他們說是路過這裡,碰巧看到您昏倒在路邊,這裡離我們醫院最近,於是將您送了回來。”
我點頭:“他們沒有留下姓名嗎?”
“沒有。”
我心裡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想要思考,但頭暈得不行,我沒辦法思考。我覺得我應該給繁音打電話,但隨後便頭暈得把一切都忘了。
我去吐了幾次,很快便飢腸轆轆,稍微吃了一些東西,又全數吐了出來,如此這般,體力很快便耗盡了。
可能是勉強出院加重了我的病情,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除了難受再無其他感覺,昏昏沉沉中,似乎聽到了繁音和念念的說話聲,勉強睜開眼時,又完全沒有找到他們人。
我在生病期間完全沒有時間概念,但直覺過了很久,我甚至在夢裡覺得繁音他們應該是回來了,逐漸開始不安起來。
等我的意識徹底清醒過來時,已經是週三了——四天了。
起先我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醫生爲我檢查時,說我一切都好,我還感覺不錯,跟他們聊天問繁音,醫生還沒有回答。等他們一走,我才猛然發覺天色又是早晨,病房裡有一個護士在看護我,我問她時間,她也不作答。
而我懵懂了至少十五分鐘,才突然驚覺:我住的是特護病房。
這麼久纔有反應,實在是因爲我內心裡還沒有完全適應我們已經沒有這種條件的事實。
反應過來時,我假裝鎮定,待護士出去取東西時,打開電視,在節目單裡發現了日期。
四天了。
傻子也該明白出事了。
我在病房裡瘋狂地尋找手機、電話、電腦等一切可以和外界聯絡到的東西,最終一無所獲。豐富的被軟禁經驗使我明白此時走門徒勞無功,我連忙過去開窗,低頭髮現這裡是三樓,跳下去有些難度,但房間裡肯定有火警逃生的相關器械,如果能找到逃生繩必定最好不過。與此同時,門開了,護士手中端着我的餐盤。
我扭頭時,她的身影一閃而逝,門重新被關上。
我知道她必定是去叫人,時間所剩不多,我連忙跳下來找東西,但還未找到,門便再次開了,門口站着個人,手裡依然端着餐盤。我擡頭時,他正衝我微笑,神態有些無奈,是孟簡聰。
我忙問:“你怎麼在這裡。”
“這還用問麼?”他關上門進來,將餐盤放到了桌上,說:“先吃點東西吧,這件事有點複雜。”
我哪裡還吃得下東西,見他氣定神閒地坐下了,連忙也過去坐下,問:“什麼事?是不是我老公和我女兒出了事?”
“你老公沒出事。”孟簡聰看着我說。
我頓時慌了:“他把我女兒怎麼樣了?”
孟簡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終似乎知道自己不說明白我是沒辦法平靜的,終於開了口:“他把你女兒帶走,並且聯絡了蘇老先生。他提出要求說,他要我們放了蒲萄,他要帶她走。”
我不禁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蒲萄肚子裡的是個男孩。”
我依然沒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之前就是他在跟你溝通蒲萄的事,他對我說過,他想讓那孩子留下。”
“蘇老先生不准他留下。”孟簡聰說:“這件事我們早有安排,他之前也是同意的。”
我陷入無語,望着他,連問題都忘了。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他好像是在說,繁音帶走了念念,用念念脅迫我爸爸放了蒲萄,他要留下那個孩子。
我發愣時,孟簡聰說:“我們現在無法得到他和你女兒的位置,只知道他們今天早晨已經離開了美國,這期間可能有人幫助他,他們的假身份在出境後就沒有線索了。”
我這纔回神:“韓夫人她……她怎麼說?你們有談過嗎?”
“之前得知你跟他一起走了,韓夫人就去找過你爸爸。其實,你爸爸當時已經比較妥協,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暫時不想追究,韓夫人也理解他的意思,當時沒有再提要求。”他說:“這次還沒有跟她聯絡,蘇老先生誰都不肯見,他要我來把事情告訴你,讓你自己做個選擇。”
我傻傻地問:“我做什麼選擇?”
“蘇老先生願意先答應他的條件,換回念念,但他不會再送她回來。”他說:
“他讓您選,是想要回去,還是自己留在外面。不管您做什麼選擇,即便您還是想跟他一起走,他也不再阻攔您。”
我說:“我還沒見到繁音,說這些太早了。”
孟簡聰點頭:“是,你可以先考慮,等救出孩子之後再做決定。”頓了頓,又說:“不過,我看得出,你爸爸這次非常堅決,不會再給你新的機會了。”
我點頭。
孟簡聰說沒有消息,我們需要等,叫我先吃東西。接下來我問他情況,他說這點事我爸爸也是突然知道,接到電話時,他有安排追蹤號碼,當時號碼的歸屬地點還在美國境內,但已經不在加州。後來再找便沒了下落。
我繼續問:“去我們家找過了嗎?”
他點頭:“不僅是你們的住所,之前他有一份工作,那裡也表示他已經有最少兩週沒有去上班了,因爲他還在試用期內,按照公司規定,已經把他開除了。你們家裡的所有存款和證件都被他取走了,並且沒有鄰居看到他。汽車停在他們起飛離開的機場,已經找到,裡面什麼都沒有。你們家的監控也被人刪除了,而且對方是個高手,我們已經派人復原,但暫時還沒有收穫。”
我聽得整個人都蒙了。
孟簡聰又安慰我:“但現在沒有找到任何孩子掙扎的痕跡,更沒有血跡這一類危險痕跡。孩子一定是安全的。”
我過了好久才聽懂他的話:“是第二人格乾的……”
孟簡聰沒說話。
我不是替繁音開脫,而是正當推理。我爸爸實在沒必要用這些事騙我,我知道孟簡聰所說的都是真的。
繁音那麼久之前就不上班了,這意味着這件事策劃已久,這次出行的行李都是繁音準備的,他肯定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拿了這些。原因也可以推測:我們住的地方是個非常小的城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懷信和李虞雖然幫助我們躲藏,但那因爲幫我們躲其實沒那麼觸及我爸爸的底線,不會真正意義上地得罪我養父,而幫他做這件事則不同。因此,幫他的必然是其他人,也許是蒲萄那邊的勢力。
而迪斯尼樂園這種地方人如此之多,那個“幫助”他的人也比較好隱藏,這裡交通發達,逃走也快。
之前繁音就曾帶念念出去,也許是因爲我的及時出現,纔沒有讓他得逞。可這次我被熬病了,終究還是被他得逞了。
我覺得自己的推斷十有八九沒有問題,心裡冷掉了一大截:繁音說他已經找到了控制第二人格的方法,說這話時,他已經是第二人格了。
如果念念出了事,這次我真的會遺憾終身。
孟簡聰並沒有軟禁我,他反而帶我去四處找了。但酒店、家裡都沒有繁音和念念的蹤影。繁音的公司也正如孟簡聰所說的,他已經不在那裡工作了。
這幾天一無所獲,我試圖聯絡我爸爸,但只聯絡到了珊珊,她語氣極爲不善地告訴我,在我做出決定之前,我爸爸不想接聽我的電話,如果繁音那邊有任何動向,孟簡聰自然會告訴我。
而我心裡自然已經有了答案:我早就告訴了繁音,這次我一定會走。只是,我還想見見他,想最後再問問。
繁音有消息時是半個月之後的事。孟簡聰告訴我,繁音用了一個無法判斷位置的號碼打給了我爸爸。表示他需要先見到蒲萄,他要求繁老頭去接應。
我養父盤問了繁老頭,老傢伙表示他只收到了一箇中間人的聯絡方式,對方也只是要求他把人帶到指定地點,不見面。那個聯絡方式也難以查證,顯然繁音經過了縝密的部署,這又讓我懷疑他到底是第幾人格了。
孟簡聰說我爸爸答應先給蒲萄,期間也擠兌了繁老頭許多次,這老頭還不要亂地表示,他可以幫忙“做”了蒲萄肚子裡的孩子,但他需要我爸爸把一些生意還給他。而我爸爸也不知是真是假,居然在考慮。
接着,我繼續等着,在等到第四天時,我接到了我養父打電話。此時這裡正是白天,護士將電話交給我,那邊是我養父的聲音:“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的語氣有些嚴厲。
我沒顧上回答,只問:“他們有消息了嗎?我女兒換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