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告訴我,他一直喜歡的珊珊姐,她太聰明瞭,而他根本就不想讓她待在繼承人的位置上,他擔心她上去就不下來。
他還告訴我,他打算讓這個什麼都不懂,學的專業也完全不沾邊的我來管理家裡最重要的那塊。在我接手之前,他甚至不放心把它交給任何人。
這一切都顛覆了我從前對這一切的認識,我甚至有點懷疑今天坐在那的那個人是不是我養父?
他對我做的這些,既像是好寵我的樣子,又像是在想方設法地害我。
可沒理由啊?
無論寵我還是害我,他都沒理由啊!
我不想回去見繁音,因爲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好怕他看出來,因爲他一定會恨我。便在花園裡坐了好久,遍地的白雪還沒有融化,到處都是一片潔白。宴會是室內的,因此我穿的是絲質禮服。
所以我冷,特別冷。
但這種冷對我來說是很必要的,它至少讓我覺得清醒。也讓我明白,從今天開始,我的生活就進入瞭如履薄冰的狀態。我一定不能讓繁音發現這件事,因爲那孩子已經死了,我知道時已經晚了,我救不了他。
與其這樣,我就要瞞着繁音。
那些懷疑和監控照片等等可能是我養父他們特意設的局,爲的就是讓繁音心裡認爲米粒是故意誣陷蘇悛,導致繁音不信任她,從而拒絕找孩子。
所以,只要瞞住繁音,他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子。
他也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兒子是被他岳父殺死地。
而我內心深處也隱約有些輕鬆。我很害怕我跟繁音的生活會因爲那個孩子的存在而改變,而米粒並沒有像我一樣在他身邊吃過這麼多苦。
我覺得這不公平。
我怕他現在堅定,但日子久了就開始喜歡那孩子。
我怕我就要開始幸福的生活突然間一無所有。
我養父說得沒錯,我是個母親,我忍不住要爲我的孩子考慮。萬一我以後沒有兒子了,那孩子又繼承了遺產,他會欺負我女兒吧?
可是現在沒有他了。
一切就都結束了。
只要繁音不知道這件事。
當初他一腳把我踢到流產,害我剛成型的孩子掉了,現在我養父殺死他的私生子……也許這就是現世報吧?
米粒本來是警察,如果她不徇私讓繁音進監獄,那她也不會有他的孩子,沒有,就不用承受這種喪子之痛。而繁音進了監獄,我跟他也就早完了,也不用吃那麼多苦。
她只是在爲自己的慾望買單。
而他是我老公,從一開始就是。
我這樣安慰自己,彷彿這樣一來,我就能夠少承受些良心的譴責。
天快黑時,我的響了起來,是繁音。
我猶豫了一會兒,也竭力調整自己,纔回到走廊裡,接起電話說:“老公?”
“怎麼還沒回來?”他問完這句後,又道:“聲音怎麼了?”
“有點感冒。”
“哦。”他問:“你還在醫院麼?”
“是。”我說:“剛剛還在跟我爸爸聊天。”
“鬼扯。”他的語氣冷了下來:“我現在就在你爸的病房門口。”
我心裡登時就是一驚:“是我爸讓你來的嗎?”
“先說你在哪!”他質問:“爲什麼撒謊?”
“我在外面。”我說:“花園這邊。”
“到外面幹什麼?”他一邊說話,一邊傳來柺杖接觸地面的聲音:“你爸欺負你了?”
“沒有。”我說:“是我自己想到外面走走。”
“有病,這麼冷的天。”
我正想再開口,一擡頭,突然看到了繁音的身影。
我養父不會是想害我吧?他告訴繁音什麼了?坦白說他突然對我這麼好,我真的不習慣,可害一個我好像也沒必要那麼複雜。
我胡思亂想的當口,繁音已經走了過來,臉沉着,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
我心裡有些慌,只能儘量讓自己冷靜:“你怎麼啦?”
“剛剛跟誰在一起?”他皺着眉頭說:“好端端地到外面去?”
“要是跟別人在一起,誰還能不給我借件外套嗎?”我有些心虛,但不是心虛這個。
他沒吭聲,脫了外套罩到我肩膀上,拉了拉衣領,命令:“套上。”
我連忙套上。
“現在交代。”繁音皺着眉頭說:“姦夫在哪?”
“哪有什麼姦夫?”我身上哪裡有一絲姦夫的影子?
“沒有姦夫?”他挑起眉梢,問:“那你心虛什麼?”
我……
我說:“怕你罵我。”
“我爲什麼罵你?”他眸光更危險。
“因爲……”我趕緊隨便編了一個:“我穿成這樣就跑出去了,你看到肯定會怪我,會罵我……”
“沒錯,正常人是不會穿成這樣跑進雪地裡的。”繁音似笑非笑地歪着頭,說:“物反常即爲妖,交代姦夫。”
“沒有姦夫啦。”我說:“我到外面是因爲我爸爸突然說要把我大哥的工作交給我,讓我換專業!”
繁音也愣了:“交給你?”
“真的。”我小聲說:“你別告訴別人,他說三五年之內,讓我儘量考學歷。我覺得好奇怪呀,我什麼都不會,突然就說要交給我。”
繁音愣了好久才說:“好事呀。”
“算什麼好事呀?”我說:“我覺得很奇怪,像我這種什麼都不會的,放到那麼高的位置上,肯定會被人玩死。”
“不至於,很簡單。”繁音邪笑起來:“看樣子你爸這是打算把你當繼承人了。”
“你要是我爸你會嗎?”
“不會,我怕家業敗空。”繁音道:“但要是就這一個親閨女就另當別論了。我說他怎麼突然叫我去,問我打不打算讓你再生孩子。能不能有一個姓蘇……”
“你答應了嗎?”怎麼提這種要求?
“答應了呀,沒什麼不能答應的。”繁音說:“只要參與我工作的那幾個姓繁就行了,別的你喜歡就都姓蘇,是我的崽子就行了。”
“我爸爸還問你什麼了?”
“只說了這個。”繁音道:“還問我米粒的事怎麼樣了,說你有一天哭着給他打電話,說爸爸那樣要求你。拜託,我都說不會了,你怎麼不對他解釋一下?”
“對不起……”那之後就沒有聯絡到我養父了,何況我覺得就算解釋,他也不見得會聽。
“沒事。”繁音說:“他說他要你來就是勸你,讓你接受我爸的建議。但我告訴他了,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我養父居然這麼說?這下我更加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
見我思考,繁音捏住了我的臉,道:“幸虧我答對了,你老爸既然這麼安排你,那如果我說我要把私生子接回來讓你帶着,他搞不好立刻就把咱倆搞離婚了。個老狐狸。”
“喂,那可是我爸。”我說:“你客氣點。”
他抽了抽鼻子,半晌,正色起來,說:“靈靈……”
“嗯?”
“我真的認爲那是個圈套,根本就不可能有那個孩子。”他認真地問:“你不會覺得我很殘忍吧?”
現在比較殘忍的大概是我。
“不會。”我說:“你這麼想也對,畢竟你一直都沒見過那孩子。”
“沒錯。”他的臉頰有些紅,其實他今天也喝了很多酒:“我最近都有點不安,怕你覺得我是個可怕的人。你那天一直在勸我,我怕你心裡有芥蒂。”
“沒有。”他越說這些,我越覺得良心上過不去:“我沒有的,你說得都有道理。”
他便點了點頭,半晌便按住了我的後腦,將我摟進了他的懷裡,輕聲說:“靈靈……”
“嗯?”
“那這件事就當它過去了。”他說:“爲了避免老頭兒找咱們麻煩,我最近會派人去把米粒封口,找個機會把米雪做了。”
“好。”我忍不住摟緊了他,心想這樣也好,米粒一死,這件事就只有蘇悛知道了。蘇悛應該不會出賣我,我也必然不會虧待他。不過:“那米粒死了爸爸不會懷疑嗎?”
“當然會,所以她得多活一陣子。”繁音說到這兒忽然鬆了口,笑眯眯地問:“原來你這麼恨她啊?”
我心裡驀地就是一驚:“什麼?”
“想我殺了她啊。”他精明地觀察着我的表情,問:“怎麼?還想瞞着?”
“想……”嚇死我了:“想想都不行嗎?畢竟她睡了我男人,而且還睡那麼久!”
他揚了揚眉,手掌按在了我的頭頂:“放心吧,只要時機合適,我提她的頭來見你。”
“整件事明明是你最可惡……”我忍不住嘀咕。
“那……”他傾了傾身,鼻尖貼着我的鼻尖,壞笑着問:“讓她提我的頭?”
“有病!”我忍不住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一個踉蹌,拄着柺杖才站穩,卻笑得稀里嘩啦。
我不知道是隻有我這麼無恥,還是很多人的內心其實和我一樣。我知道整件事最可惡的並不是米粒兒是繁音,但他還是我愛的丈夫,所以我……
何況米粒也不是沒錯,她既然是警察就應該好好地匡扶正義。既然要自己生孩子,就不要以那副嘴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