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阿昌拽了出去,他納悶地問:“繁先生怎麼會突然變這樣?”
“記憶錯亂嘛,醫生說還要觀察,說他受了刺激。”我好苦惱:“這記憶是哪天的?”
“我也不知道,費少爺每年都做生日宴會,他也幾乎都參加,但看樣子是認識您之前的。”
“哦……”
剛說了這麼兩句,病房裡突然傳出一聲吼:“蘇靈雨!”
喲,這次認得我了!
我連忙衝進去,說:“老公!”
他正瞪着眼睛,吼叫:“你在幹嘛?我爲什麼變成這副鬼樣子?”
呃……
不知道這次又錯亂到了哪裡,我感覺有點頭暈:“你認得念念嗎?”
“鬼扯什麼?”他表情更兇了:“題做完了麼?那老頭呢?”
咦?看來是錯亂到念念出生之前了。
我過去坐下,小心翼翼地說:“題還沒有做完,因爲你在外面你被人襲擊受傷了,爸爸就讓我先來看你。”
“我明明在家。”他皺着眉頭,眼珠滴溜溜地環視了病房一圈:“這是什麼鬼地方?”
“這裡是醫院。”
“怎麼不是我家的?”
“因爲……這裡離得近一點,你情況很緊急。”真的很緊急,昏迷好幾天,一醒來就錯亂了。
他冷冷地注視着我,半晌,陰森森地開口:“說實話。”
“因爲你記憶錯亂了。”生念念之前他對我一點也不好,雖然他這樣子不能打我,但把那半個肝氣炸就不好了,我說:“你現在的記憶是好幾年之前的,實際情況是咱倆一起被你後媽家的人復仇,你被炸……”
“你瘋了?”他兇巴巴地打斷了我。
“不相信就算了。”我也很苦惱。
他白了我一眼,問:“什麼人襲擊我?”
“你後媽家的。”
他再度瞪起眼睛:“好好說話!”
“就是你後媽家的,不服來打我啊!”我吼了一嗓子。
他的眼睛瞪着得幾乎就要跳出眼眶,作勢就要狂吼我,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皺起眉頭,擡起手按住頭,表情似乎很痛苦。
我連忙過去按他的手,說:“你頭上還有傷,別……”
他猛地張開眼睛,目光森然:“你是誰?”
該死。
我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吼了一聲:“阿昌先生!”
阿昌再度衝了進來。
繁音冷冷地瞄着我,問:“這是誰?”
“是……”阿昌舔了舔嘴脣,又偷偷看了我一眼,說:“是您最近打算包養的女學生。”
繁音的目光瞥了過來,饒有興味似的:“小妞兒不錯。我怎麼沒印象?”
“是我按照您最近的品味選的,她很清純,很仰慕您。”阿昌臉上綻放着皮條客一般的諂媚笑容。
繁音更有興趣了,歪了歪那顆纏得跟木乃伊似的頭,說:“轉一圈看看。”
我轉了一圈。
繁音甚是滿意,嘴角勾起,問:“能玩什麼?”
我沒聽懂是什麼意思,但阿昌懂了:“都能玩,但最好保守點。”
繁音揚起眉梢:“處女?”
我不由黑了臉:“不是。”
“弄走,浪費錢。”繁音立刻露出一臉嫌棄,擺擺手說:“阿昌留下,給我講講我這是怎麼了?”
我只好出來了,給繁爸爸打電話,顧不上寒暄,立刻把繁音的情況告訴他。繁爸爸立刻說:“那醫生沒說這還能不能好?”
“說要觀察一下,可能是那天的事刺激到他了。”我說:“他一會兒要打我,一會兒又……把我當那什麼。他倒是打不着我,但他氣壞怎麼辦呀?”
“氣壞倒是不至於。”繁爸爸說:“要不你趁機問問他,如果他正好錯亂到了很早之前,這不是正好能套出很多話嘛!”
“您覺得我能麼?”我說:“他老罵我。”
“能啊,你就說,你是老頭兒給他介紹的女朋友,蘇先生的千金,音音這傢伙特別愛財,肯定不會欺負你了。”他說:“就這麼定了,問出什麼一定要聯繫爸爸。”
“好。”
掛上電話後,阿昌又出來了,搓着手無奈地說:“繁先生又變了。”
我忙問:“變到哪年了?”
“還是認識您之前。”阿昌爲難地說:“他說讓我去找amelie小姐。”
“呃……”我說:“那咱們就都別進去了。”
阿昌“嗯”的同時,裡面傳出繁音的吼聲:“阿昌!”
阿昌悄悄低下頭,假裝沒有聽到。
裡面連吼了幾聲,突然沒了聲音。我正想開門看一眼,便聽到繁音的聲音:“靈靈!”
唷,終於又輪我了!
我連忙開門跑進去,說:“音音!”
他折騰了這麼久當然累了,胸口微微起伏着,目光還挺溫和:“你去哪了?”
“在門口跟阿昌說話。”我問:“你醒來之前在幹嘛呢?”
“什麼在幹嘛?”他皺起眉頭,彷彿我就是個神經病:“你受傷了麼?”
我的手臂被穿甲彈擦傷過,這是他知道的。但被拖出來時還不知在哪擦傷了頭,這是我來醫院才知道的,因此我的頭上也貼了一塊紗布。
“就這一點。”我不由興奮起來:“你記得前幾天的事了嗎?”
他皺起眉頭,神色有些不解:“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你剛剛記憶錯亂了,一會兒說不認識我,一會兒還吼我。”我說:“把我和阿昌弄得好焦慮。”
我這麼真心實意地賣了個萌,他也完全不領情,抽搐着臉瞪了我一眼,道:“你才錯亂了。”
我只好咧了咧嘴,坐了下來。
他擡起眼皮,看了看我,問:“他們三個呢?”
“都沒事,只有你有事。”我說:“你已經昏迷了快三天,不過幸好今天醒了。”
“嗯……”他放心地閉上了眼睛,手指在牀上摸索着。我連忙把手伸過去,他便握住了我的手。
我便開始把這幾天的事講給他,關於李虞、繁爸爸還有我養父,剛說到蒲藍這裡,繁音突然張開眼睛,望了我很久,語氣嫩嫩地叫了一聲:“阿姨……”
我呆了。
又錯亂了,我剛剛還以爲他好了。
“音音。”我擠出一個慈祥的微笑,看他叫我阿姨的樣子,應該還很小很小吧:“你認得阿姨嗎?”
他萌萌地望着我,搖了搖頭。
“阿姨是你媽媽的好朋友。”我說:“你媽媽和你爸爸有事,阿姨今天幫忙照顧你。”
他明顯不相信我,目光裡露出懷疑,但還沒有直接得罪我:“阿姨你姓什麼?”
“我姓蘇。”我說:“我叫蘇靈雨,我爸爸是蘇先生,我們是江南人,你爸爸肯定知道他。”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你爸爸。”表情已經不那麼戒備了,顯然是覺得蘇先生的女兒沒必要害他。
看來應該是很小的時候,因爲再大一點的話,就會明白質問我爲什麼才說自己是蘇先生的女兒了。
我便問:“你今年幾歲了呀?”
“阿姨我四歲。”他的聲音還真跟這語氣不般配,總有種惡意賣萌的感覺:“你幾歲呀?”
“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我說:“比你大好多呢。”
“嗯……那你說你是我媽媽的朋友,可是我都沒有見過你。”他問:“你也是飛行員嗎?”
這一刻,我的心突然輕輕地疼了一下。
四歲,他還覺得他媽媽是韓夫人,而不是那個女變態。
也就是說,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將來會遇到那種事。
我明知這些都是不可更改的,我也沒有時空穿越。卻還是忍不住過去抱住他,但手剛一觸到他的肩膀,他就立刻推開了我,臉上出現了生氣的神色:“阿姨!”
“怎麼了?”我有些不解。
“我媽媽說,不能隨便被別人抱抱。你幹什麼呀?”這傢伙的脾氣還挺暴。
“對不起。”我說:“阿姨忘了,對不起。”
他嘟起臉,四處看看,問:“我媽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
“很快了。”
“噢。”他仰着臉問:“你真的是我媽媽的朋友嗎?”
“真的是呀。”我說:“我保證不騙你。”
“那我媽媽會帶我回家去嗎?”他的眼睛中露出了興奮的光:“她是不是發現我受苦了,好心疼我,要帶我回家了?”
我忽然說不出話了,忍不住捂住了臉。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大約幾分鐘吧。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靈雨?”
我擡起頭,看到他眨巴着眼睛,問:“你怎麼啦?”
小甜甜?
我正要說話,他突然動了動腿,皺起眉頭,驚慌地說:“老婆,我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咱們不是剛剛在遊樂園嗎!”
去遊樂園是我們戀愛時的事。
也就是說,不止大佬版記憶錯亂,小甜甜也錯亂了。
“因爲、因爲……”我真是要瘋:“你坐過山車時候掉下來了。摔斷了腿!”
“我怎麼會突然掉下來呢?”他慌亂地看向我:“那老婆,你有沒有事?只有我掉下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