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繁音一起去了韓夫人的病房。
到門口時,繁音拉住我,神色非常糾結:“真的是我?”
“嗯。”我說:“而且挺嚴重的,你踢了她很多腳,而且踢到了她的頭。”
他皺着眉頭,目光有些慌亂。
我繼續問:“以前有過這種事嗎?”
他搖了搖頭。
“也許……”我只能安慰他:“情況也沒有我以爲的那麼嚴重。畢竟爸爸剛剛跟着去了,我看他表情還蠻輕鬆的。”
他搖了搖頭:“他不會在你面前打我。”
我也沒了主意。打了父母已經不是小事,何況已經把媽媽打進了醫院。
我倆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我問:“要不然我先進去看看?”
他搖頭,手掌緊攥成拳。
“只要她沒事,就肯定不會繼續生氣的。畢竟那不是你做的。”我已經詞窮。
他依然沒說話。許久之後,才下定決心敲門。
沒人應,繁音便推開門,韓夫人依然躺在病牀上,韓先生坐在牀邊,握着她的手。
我倆一踏進來,韓先生立刻扭頭,看清是繁音後,臉色更陰沉,說:“出去。”
繁音垂下頭,沒說話。
我替他解釋:“他已經變成主人格了,他想來看韓夫人,向她道歉。”
“她還在昏迷。”韓先生依然很不悅:“都出去吧。”
我覺得韓先生不想見繁音是很正常的,但繁音這樣子也蠻可憐,因爲打媽媽的並不是“他”。於是我瞅瞅繁音,他沒說話,似乎完全不意外,開門走了出去。
我問韓先生;“那她的情況還穩定嗎?”
韓先生又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因爲繁音出去了,便說:“還算穩定。”
“謝謝您。”
我一開門,立刻就看到繁音跪在門口,垂着頭,手裡握着一把手槍。見我出來,立刻把手槍遞過來說:“拿着。”
我接過手槍,他再度命令:“遠點去坐着。”
我問:“要幹嘛啊?”
“盯着我。”他的臉上完全沒有表情,平常得有如什麼都沒有發生:“如果我再變成他,就朝我開槍。”
我不由手抖:“我槍法不好,可能會打死你的。”
“死就死了。”他低聲說:“活着也沒什麼用。”
我覺得這個辦法不合適:“你可以跟保鏢說好,只要你一變,他們就把你綁起來。”
他搖了搖頭:“就你。”
“可是我一旦把你弄傷了,你家人肯定饒不了我。”我說:“你這是在黑我!”
他擡起了頭,冷冷地瞥我:“就你。”
就我?
憑什麼就我?
保鏢剛剛爲什麼不敢拉他?不就是因爲不管什麼人格那都是他嗎!他老爸都不捨得下令,這個黑鍋憑什麼要我來背!
我把槍一摔:“我不幹!”
他猛地捉住了我的手腕:“撿起來。”
“你撿!”我不滿極了:“不高興就打我呀!我立刻就衝進去告訴韓先生!就說你又打我!”
他瞪了我一會兒,忽然露出一抹不滿的諷笑:“蠢豬。”
“真的是蠢豬就被你耍了!”
“那麼這樣。”他說:“把人都叫來,給阿昌打電話,還有我爸爸。”
我正要轉身,繁音卻說:“撿槍。”
撿了也不一定打他,我把手槍撿了起來。
他又非常鄙視地瞟了我一眼,掏出手機,說:“打電話通知。”
我給阿昌打了電話,他表示他會把繁爸爸一起帶來。
等了大約兩分鐘,人來齊了,走廊裡擠滿保鏢。
繁爸爸也顛顛地跑來,問:“唷?兒子,你這是要幹嘛?”
“我要跪在這裡,直到我媽媽傷好出院,期間只需要水。”繁音說:“在這期間,你們全權聽從我太太的安排,包括綁我或是殺我。”
繁爸爸果然不願意:“這個你安排給爸爸就是了!”
“安排給你有用我媽媽就不會躺在這裡了!”繁音狠狠剜了他一眼,問所有人:“聽到沒有。”
顯然阿昌也不肯:“那生意上的事怎麼處理?”
“她有安排。”繁音說:“誰不聽話,按違揹我命令處理。”
繁爸爸嘟起了臉。
繁音又接了一遍:“如果爸爸不聽話,就關小黑屋。”
繁爸爸立刻跑到他面前,說:“你老婆還小,什麼都還不懂!你叫她怎麼安排?”
我小聲說:“我可以安排爸爸處理的。”
“喂!”繁爸爸瞪起眼睛:“爸爸一把年紀,腿也不好!腰也不好!”
“跑腿可以我來的。”我不敢大聲:“而且其他人也可以,我會幫您捶腿揉腰的。”
繁爸爸翻了個白眼,說:“那你真的要殺你老公嗎?”
“我老公都說我全權處理。”這樣不是挺好的?我可以派人綁他,繁音說得完全沒錯。繁爸爸不捨得派人制伏他,但我這麼識大體,我捨得,而且我巴不得報復他幾次:“要不然就離婚……”
“真是奸臣啊你!”繁爸爸嗔了一句,氣得鼻子都歪了。
繁音輕輕地笑了一下,說:“那就開始吧。”
“先錄像證明。”我說:“免得到時候大家不聽我的。”
繁音想了一下,摘下了手腕上的手錶,遞給了我。
繁爸爸更不高興了:“喂!繁音!”
“這是繁家管事的信物。”繁音說:“你戴着。”
我連忙接過來,戴到了手腕上。但太粗了,有點晃。
“自己調一下。”繁音說:“當心老頭兒騙走。”
繁爸爸更生氣了。
“另外。”繁音強調:“就算他來了,也必須讓他在這跪着。用什麼方式隨你。”
唷……
我問:“那我什麼都能做?”
繁音白了我一眼。
繁爸爸歪着鼻子說:“這就代表這幾天你就是管事。他就是你的小手下!你不管是轉他的錢,還是讓他的小弟去殺人都ok啊!”
哇……
我好興奮,但仍要板着臉:“知道了。”
“去吧。”繁音對我說:“你留下。”
“我要回病房。”我說:“我還很虛弱。”
他白了我一眼,沒說話。
算了,臨時當幾天皇帝而已,我也不必太出格。
我遠遠地找了張椅子坐下,把阿昌叫過來。誰知他剛過來,繁爸爸就跟了過來。我見他的眼睛總盯着我的表,連忙把手揣進口袋,問:“爸爸要幹嘛?”
“輔佐你呀。”繁爸爸說:“你能處理麼?”
“我暫時還不用輔佐。”我說:“我自己可以安排的。”
“那阿昌就去吧。”繁爸爸說:“快去忙吧,這段日子還要辛苦你。”
阿昌果然恪盡職守,果然沒有聽他的,而是看向了我。
我也沒法再問什麼,只好說:“去吧。”
阿昌走了,其他保鏢也各自迴歸了崗位,走廊裡只剩繁音直挺挺地跪在病房門口。
我跟繁爸爸一起看了一會兒,老頭兒又鬼祟地問:“心疼嗎?”
“嗯。”其實不心疼,他活該。
“那可是你老公造的孽。”繁爸爸擺出一副奸臣嘴臉:“卻讓我的寶貝兒子擔着。”
我喊了一聲:“老公!”
繁音立刻看過來。
我看向繁爸爸:“沒錯,就是我老公造的孽。”
繁爸爸的鼻子又氣歪了。
繁音瞥了我倆一眼,重新垂下頭。
繁爸爸也不走,就坐在這兒給我進讒言:“其實他媽媽最討厭別人跪着,等她醒了肯定要生氣。”
“爲什麼最討厭?”
“人權嘛。”他攤手:“說下跪是封建時期纔有的。”
她的想法很對啊!
我忍不住說:“也對哦。”
“那還不快去勸他起來?”繁爸爸推推我。
“不要。”又把我騙了,這老頭兒怎麼這麼狡猾!我要轉移話題:“反正也沒事,跟我聊聊林唄?”
繁爸爸撇嘴:“小小年紀這麼八卦。”
“爲了我老公的人生嘛。”這句式還是跟繁音學的。
“那你先坦白。”這老頭兒真是一點也不吃虧:“想偷偷安排阿昌做什麼?”
這也沒什麼可交代的,我說:“查查他到底有多少……”背叛我的事。
“唉喲。”繁爸爸立刻打開嘲諷技能:“剛剛還說要離婚呢!”
“爲了離婚多分些財產呀!”
“那個女人有律師團的!”他氣呼呼地說:“讓她的律師團去調查!”
我歪了歪嘴巴,說:“那爸爸您到底是想讓我離婚,還是不想呢?”
繁爸爸氣焰低了:“哪個爸爸願意自己的兒子打光棍呀?”
“那林是怎麼回事呀?”
繁爸爸就此沉默,久到我即將放棄時,才說:“她是我的第二任妻子。”
這個我猜到了:“然後呢?”
“她是賣粉的,自己也有毒癮,精神有點不正常。音音剛出生不久,我就跟她在一起,中間跟了他媽媽,後來我又接他回來。”他小聲說:“她有時候打音音,有時候又疼得不行。因爲她的精神已經被粉搞得有點不正常,所以沒有規律可循。”
“這麼說音音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分裂的?”畢竟小甜甜覺得那纔是他媽媽。
“應該不是吧。”繁爸爸低聲說:“以前他蠻正常的。”
我悄悄指了指繁音,問:“那這個他記得那個女人嗎?”
“不記得。”
“小甜甜也不記得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