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受傷了,卻也打退了一波攻擊。
他再次返回城牆下,背靠歲月神駒,點燃了燭光,似乎只有這燭光才能讓他安心。
他們並不清楚自己給外界造成了多大震撼,只知道這是他們應該做的。
陸隱背靠牆壁,同樣在這燭光之下,無能爲力的憋屈感讓他想大喊,他多想出手,與他們同時奮戰強敵,共同沐浴哪怕這小小的燭光。
這裡帶給了他少有的溫暖。
戰爭又降臨了。
一人一馬殺出去,歸來時已經浴血重傷,可只要燭光亮起,他們就露出笑容,那麼溫馨,與之前無數次一樣,每一次的燭光都代表一次勝利。
這次也不例外。
敵人不會給他們多久的休息時間。
界戰宛如流星轟炸,陸隱迎着界戰,多想來到這裡,替他們擋下所有的攻擊,守護那個溫暖的角落。
身旁,一人一馬衝出,自他身側而去,義無反顧。
一次次的廝殺,一次次的血灑星空。
無數目光落在這裡,帶着震撼,敬佩與難以言喻的後悔。
看着磐半身粉碎。
有人怒吼,如果當初將自家修煉奧秘完整傳給他就好了,他可以擋住那一招。
看着歲月神駒馬蹄斷裂,生命抽離。
有人嘶喊,如果當初替它根骨重塑,也就不會那般被抽走生命。
無數人匯聚向這個角落,想要幫一幫這裡。
文明的心願匯聚成河,可卻改變不了大勢。
一人一馬的廝殺讓他們走向生命終點。
他們再次坐在城牆下,點燃燭光,這是最後一根蠟燭,他們廝殺了太久太久,敵人根本不敢與他們正面鏖戰,只會消耗他們的力量。
不過他們任務完成了。
他們守住了這一方。不管九壘戰爭最後結果如何,這個方向,沒敗。
他是磐。
是九壘戰神。
是山老祖平生最佩服的人之一。
是給主一道造成巨大震撼,給命卿留下心理陰影的絕代強者。爲了抹平心中的恐懼與憤恨,不惜篡改人類歷史,只爲了自我欺騙。可臨死前還是承認了磐的戰神之名。
陸隱不如磐。
這是命卿說的。
陸隱也承認,他是不如磐。可那又如何?磐是人類戰神,也是他心中的戰神。
他看着磐的生命不斷凋零,那最後的燭光搖曳,微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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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映不出他得臉。
歲月神駒平靜的靠在他身上,安心迎接死亡。
陸隱捨不得越過這段畫面,他親眼看着磐從戰爭之初到最後隕落,親眼看着他將命卿打的跪地,嚇得黑仙獄骨不敢接近,親眼看着歲月神駒被死寂入體,撕開血肉,然而骨馬依舊撐着他殺向星空。違背死寂意願。
他親眼看着一人一馬墜落,骨馬落入大地之下,那一人站在骨馬背上,不願倒下。
陸隱站在磐眼前,與他面對面,握緊雙拳,看着他氣息逐漸衰弱,最終,消失。
一代傳奇,戰神磐,隕落。
大地之下,骨馬嘶鳴。
天空,黑暗的死寂力量遮天蔽日,有仙翎飛舞,歡快跳躍,有白骨生靈圍着他屍體歌舞,有一條死亡線,被無數人用生命填滿,只爲越過那條線,撐起那道即便死也不願倒下的身影。
陸隱後退數步,面對這道人影,緩緩彎腰:“晚輩陸隱,恭送,磐前輩。”
天塌埋不了陸隱,可歷史的厚重卻讓他喘不過氣。
燭光下的第三道人影永遠只是過客。
陸隱踏出歲月,反手將時間拉回,看向之前的戰場,看向燭光照耀下的另一個角落,那裡漂浮着兩個字--妞妞。
沒錯,就是妞妞。
他之前就看到了,但那時候注意力都放在那一人一馬上,並沒有立刻去看,現在送走了他們,他纔有時間去看。
這兩個字並非來自過去,而是來自未來,與他一樣,留在了這歲月過往的畫面中。
磐,歲月神駒都看不到這兩個字,就像看不到他一樣。
妞妞,是命運。
命運也來過這片戰場,還留下了這兩個字,這是留給自己的嗎?
當初在天機界,他能找到天機問是因爲命運,而命運留給他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她在歲月中留下了不止一個點,這或許就是一個點。
陸隱看着那兩個字漂浮,時間在不斷重疊,每一次重疊都深邃了灰色。
他繞着兩個字走動,命運給了他太大的驚訝。
明明方寸之距歷史上並沒有她的傳說,可她卻從未落於人後。
自己可以看到這幕過往,是因爲領悟了身入歲月,否則除非過往被遊澈那樣留下來,不然都看不到。而身入歲月是基於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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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次的領悟認知,若無這份認知,即便至強者都領悟不了。
命運爲什麼可以做到?
她如果能得到這份認知,方寸之距不可能沒有她的傳說,她不可能寂寂無名。
一個死神,一個命運,明明與他一樣都是從混亂的方寸之距走出,卻居然比誰都神秘,這太不合理了。
命運能看到這場戰爭靠的是什麼?她能留下這兩個字,對於歲月的領悟必然極強。
這份領悟來自哪裡?
陸隱看着這兩個字很久,在某一刻,突然出手,將重疊的時間抓住,拖出,身入歲月。
一剎那,天地變了。
他彷彿打破了某種屏障,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轉頭看去,目光一縮,命運?
就在不遠之外,一個女子盤膝而坐,靜靜修煉。
陸隱認得出命運,那個女子就是命運--妞妞。
他看着命運,命運卻看不到他,因爲他依然行走在歲月過往,這一幕發生在不知道多久遠之前。
這是哪裡?
他環顧四周,一步步走着,無法走出命運視線範圍,最終停在了極限位置,再看向前方,看到了一條河流奔騰而過,也看到了熟悉的時間霧氣,他明白了,這裡是蜃域。
想起了一段過往。
未女是天元宇宙歲月長河支流擺渡者,爲了擺脫歲月長河的束縛突破永生境,算計了命運,並取代命運走出,而真正的命運被困在禁地無法出去。
這一幕應該就是命運被困在禁地的情況。
那麼,未女已經代替命運出去了。
她是真正的命運。
陸隱回望,看着女子,這片禁地應該是歲月禁地。
他沒有急着離去,就這麼看着,能看到這一幕,顯然是命運故意讓他看的,要告訴他什麼。
這是命運留下的一個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命運陡然睜眼,揮手打出了歲月痕跡,她在修煉。
陸隱震撼望着,命運在這一刻修煉對於歲月的領悟極爲深奧,就連他都看不出如何打出的歲月痕跡,這不應該是一個未達永生境可以做到的,這份領悟來自哪裡?
莫非就來自這歲月禁地?
命運不斷修煉,打出了一道道歲月痕跡,每一道歲月痕跡相比之前那道都更深邃,更難以捉摸,即便陸隱以當前對歲月的認知,都沒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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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域的禁地都可以通往內外天,歲月禁地可以通往歲月榮境,這裡留下了歲月主宰的力量,是曾構建宇宙框架的基礎,莫非命運在這裡得到了歲月主宰的領悟認知?
他盯着命運出手,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命運,走出了禁地。
她自己走出去了,禁地對她形同虛設,根本阻礙不了。
陸隱跟着她行走,眼見她來到歲月長河支流旁,蹲下身,單手沒入歲月,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眼神明顯帶着驚訝與,心疼。
她,留下了淚水。
隨後撥弄歲月長河,陸隱看着這一幕,這是後手,是他後來可以倒流時間的起始,原來如此,在這一刻開始,命運就已經算計了未女,在歲月長河算計它。
但擁有這份歲月認知的命運豈會在乎一個連永生境都不是的未女?
還是說,她看到了未來?
下一刻,更讓陸隱震驚的一幕出現。
只見命運,踏入了歲月長河支流。
陸隱瞳孔閃爍,這是,逆古?不,還沒逆古,與他當初突破時一樣,可以行走歲月,但隨着時間推移會半身入流陷入逆古,當初若非有人類先輩將他推了回去,他現在就是逆古者了。
那時候的自己戰力遠超這個時期的命運吧,命運即便得到歲月主宰的認知,也不可能將修爲一下子拔高到多誇張的程度。
但認知卻比戰力更可貴。
擁有這份認知的命運,行走時間,順着歲月長河支流一步步登天而上,竟然牽引出了主歲月長河,然後,一道身影印入眼簾,又是擺渡者嗎?
畫面至此而斷。
陸隱返回九壘戰爭時期,眼前,妞妞二字消散。
他深深看了一眼,隨後轉頭,一人一馬衝入星穹,同樣的一幕再次發生,他不想再看。
周圍畫面破碎,他返回了當前。
眼前,是永不翻身的骨馬。
過去,現在,看到的一切彷彿記憶在重疊。
陸隱手還放在骨蹄上,看着倒立的骨馬,它一直在等磐吧,等那個與它一起行走九壘,被無數人唾罵,追殺,卻喜歡在燭光下賊笑的人。
那個人是它一生都無法磨滅的痕跡。
哪怕被骨語撕開血肉,這份情感也刻在了骨子裡。
陸隱收回手,不會勉強歲月神駒轉過來。
這份被維護的尊嚴也是它活下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