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真的下手了,留給了我。”
“老天爺!那該有多痛呀?”
“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那可是有血有肉的啊!他是咋留下來的呢?”
胡仙姑說:“我說了你也不會信,乾脆還是不說了吧。”
“咋不信呢?你說,老姑你說,儘管說!”王香草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提到了嗓子眼裡,堵得慌。
胡仙姑說:“他是用手撕斷的,你信不信?”
“老姑……老姑你盡騙人,身上的東西咋能撕斷呢?不可能,這咋可能呢?”王香草瞪大一雙呆癡的眼睛,搖頭晃腦質疑道。
胡仙姑倒是顯得很平靜,她慢條斯理地說:“真的,不騙你,他就是自己用手撕斷的。”
“他是咋撕斷的呢?”
胡仙姑說:“他豁出去了,咬牙切齒,用盡力氣,硬生生撕扯着,我都能聽見皮開肉綻的聲響,你想一想,那該有多痛,有多痛啊!俺的那個老天爺來!”
說着說着,胡仙姑竟然動情地紅了眼圈。
她嘆息一聲,接着說:“他流了很多血,血水就像小河一樣,呼呼地淌。”
“流那麼多血,那不得死人啊!”
“他好像是有備而來的,見有血涌了出來,就迅速從身上的某一個地方掏出了一種藥面來,呼一聲,撲在了上頭,那血立馬就止住了。”
“然後呢?”
“然後他轉身告辭要走。可我不放心,擔心他路上會繼續流血,會疼死,不要他走。他偏不聽,說不走就來不及了。我說你走也行,我看一看傷口。”
“他讓你看了。”
“看了。”
“你看到啥了?”
“我當時愣住了,他身上不但不流血了,甚至然連個傷口都不見,乾乾淨淨的,一絲半點的血痕都沒有。”胡仙姑表情極其平靜地說着。
“咦,老姑,那可真是奇了怪了,俺可從來都沒聽說過。”
“可不是咋的,連我都納悶呢。”
“你一定是遇到比你造化更深的神仙哥哥了?是不是啊老姑?”
胡仙姑點點頭,說:“那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
“神了,真是神了。”王香草木然吶吶道。
胡仙姑說:“可不是嘛,臨出門時,他還戀戀不捨的,回過頭來對我說,我把最珍貴的寶貝給你留下了,你要是想我的話,就撫摸一下,就能感覺到我在身邊了。我半信半疑,低頭一看,你猜怎麼着了?”
“怎麼着了?”
“他給我的禮物真的在,我才知道這不是個夢,是實實在在發生的,心裡面那個滋味呀,就甭提了。”胡仙姑說着,眼窩裡竟然有個明晃晃的淚花在閃爍。
王香草也被說動了情,心裡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酸甜甜、苦苦澀澀,不由得長長噓了一口氣。
“王香草……王香草,你沒事吧?”胡仙姑見王香草神色有些不對勁,忙問道。
“沒事……沒事,老姑,我沒事。”王香草目光迷離地望着胡仙姑。
“沒出息,我知道你在想啥了。”
“想啥?”
“想着有一天你也能遇見這樣的男人就好了。”
“老姑啊,好人都讓你給佔了,哪還有別人的份兒。”
胡仙姑奸笑着道:“你就別哄老姑了,你年輕貌美的,想跟你好的人多了去了。你可瞞不了老姑,雖然李德福不在家,但你一直也沒閒着。”
“老姑,你說啥呢?把俺看成啥人了。”王香草撅着嘴,矯情地說。
胡仙姑說:“願意咋樣就咋樣,那是個人的自由,別人可不好管,也不能管,只要別弄出麻煩來就行了。”
王香草搖搖頭,說:“老姑,俺真沒那樣,本分着呢。”
“得了……得了,你就別爲自己撇清了。”
王香草轉移話題問道:“老姑,你跟那個神仙哥哥在一起那麼幸福,咋還哭呢?”
胡仙姑說:“幸福是幸福,可只是一霎霎的事兒,轉眼就沒了,那麼好的一個人,擡腳就走了,弄得我就像丟了魂一樣,想不哭都管不住自己。還有……還有他留下的心肝寶貝呢?對了……對了,那個寶貝呢?”胡仙姑說着,慌里慌張四下裡找了起來。
胡仙姑說着,打手一探,頓時僵在了那兒。
“老姑,您咋了這是?老姑,你醒醒……你醒醒……”王香草設伸手晃了一把已經變成了木偶的胡仙姑。
胡仙姑淚水潸然,卻沒有發出哭聲。
“老姑,你別這樣,又哭又笑的,嚇死個人了。”
胡仙姑帶着哭腔說:“王香草,看來我錯了,那是個夢,真的是個夢啊!老姑還當真了,這不是自己拿自己當猴耍嘛,哎呦呦,咋會這樣呢?”
王香草低頭一看,胡仙姑藏起來的竟然是一條毛烘烘的狗腿,身上頓時涼了半截。
她隨即清醒了起來,想到這個老妖婆昨夜裡頭一定是吃了暗虧,被人給算計了。
人家明明是在戲弄她,她卻幻想成了那麼美好的夢境,把自己美得上天入地的。
“王香草,你說那麼好的寶貝咋就突然變成一條狗腿呢?你說這有多窩囊啊!可我記得清清楚楚,明明就是男人留下的寶貝呀,真真切切的,咋就成這種髒兮兮的雜碎了呢?”胡仙姑聲音哀慼起來。
王香草盯着那條狗腿,說:“老姑,你是個上仙,都弄不清是咋回事兒,我一個凡胎肉眼之人,能知道啥呢?”
胡仙姑說:“可是……可是我真的看到是白馬王子來了呀!”
王香草說:“老姑,乾脆你把這條狗腿留下來吧,說不定那就是個寶貝呢,到時候就變回來了。”
胡仙姑呆着臉,搖搖頭說:“不是……不是那麼回事兒,你用不着安慰我,狗腿就是狗腿,不會變成寶貝的,差得遠着呢,十萬八千里都不止。”
王香草說:“那依你的意思是?”
胡仙姑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瞑目默唸了起來。
突然睜大眼睛,破口大罵:“這是哪一個狗孃養的乾的?竟然敢欺負老孃,看老孃不拾掇了他個熊玩意兒!”
“老姑,你這是咋了?”王香草被嚇着了,呆呆地望着胡仙姑。
她的情緒變化實在太快了,剛纔還喜顏悅色,轉眼就變得凶煞可怕,看來之前她一直都沉浸在幻想之中。
這時候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知道自己蒙羞了。
胡仙姑說:“剛纔我走回去看了看,是有人對我使了迷魂藥,又變着花樣耍弄了我,曰操他奶奶個棒槌的!我說咋就覺得頭腦不活泛呢,原來是一直被那藥控制着呢,這個該死的,我早晚要收拾了他!”
王香草心裡毛毛躁躁的,大惑不解,她問胡仙姑:“老姑啊,你看到是誰幹的了嗎?”
胡仙姑喊一聲:“天機不可泄露,老孃心裡有數,肯定饒不了他的。”
王香草安慰道:“老姑,還弄不清是咋回事呢,您千萬別動肝火啊,會傷了身體的。”
“可不是咋的,已經被傷得不輕了。”胡仙姑沉着臉說,“王香草,你還是趕緊走吧,我這就得燃香打坐,恢復功力。”
王香草問:“老姑,你是說他折了你的功法?”
胡仙姑道:“狗雜種!一定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不然他不會得手的,糟踐了我的身子不說,連我修練了幾十年的功法被他折虧了大半,這個狗孃養的,也太陰險了,太狠毒了!等我恢復了元氣之後,非毀了他祖宗八輩不可!讓他斷子絕孫!斷子絕孫!”
王香草怵怵地打量着胡仙姑,說:“老姑,你這樣沒事吧?”
胡仙姑喊道:“沒事,能有啥事?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那……那狗腿咋辦呢?”王香草朝着狗腿指了指,問道。
胡仙姑想了想,然後說:“你幫我拿走吧,快點!別再放在那裡了,羞死個人了。”
王香草哦一聲,問:“咋拿法呢?”
胡仙姑往下挪了挪身子,放鬆自己,朝着王香草點點頭,說:“拿走……拿走,趕緊拿走。”
王香草晃眼一看,胡仙姑活生生就是個怪物。
她嚇得渾身冰涼,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硬着頭皮,雙手緊攥住那條狗腿,往外扯了起來。
儘管她用了不少的勁,幾乎都咬牙切齒了,但那狗腿看上卻幾乎紋絲未動。
“看來那個熊玩意兒下了狠手,要麼就是施了邪術,要不然不會這樣的,你先停一停……停一停。”胡仙姑調整了一下姿勢,說道:“你再試一下,一定要用力,我也幫着往外出氣。”
王香草把臉扭到了一邊,伸進抓住了那條狗腿。
“王香草,不用着急,我念一下咒語。”
“好,你念吧。”
胡仙姑閉上眼睛,有模有樣地念叨了起來。
唸了一陣子,突然喊了起來:“王香草,用力了,來,一、二、三!”
王香草猛然一用勁,果然就把狗腿拿開了。
但隨之而來的,是胡仙姑一聲驚天動地的泄氣聲。
屋子裡麼瞬間變得奇臭無比,裡面還夾雜着一股狗騷味兒,薰得王香草趕緊捂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