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賀正揚一塊十分順利的出了蘇家大宅,沒有人過來阻撓我們,他的車子停的有些遠。我們一塊走了二十多分鐘才上了車。他大約是看出來我心情不太好,路上跟我講了講剛剛他同幾個保安之間的趣事,他在外面那麼長時間,統共被丟出去四五次,每次他都要費好大勁爬鐵門進來。
我一直都安安靜靜的聽,只偶爾迴應他一聲,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一個人在講話。夜晚的風有些大,吹的我整張臉都冰冰涼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前往,一直都沒有回頭。等我坐上車子。整個人都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我的腦子依舊很亂,那些人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耳邊迴響,蘇關鋒的話,蘇荊臨的話,還有喬秀玉冷冷淡淡的樣子。
當我將這些話一遍遍的從腦子裡過去,忽然發現其實一直以來我就是個局內人,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到了今天我才發現,似乎並不是。這裡面,似乎藏着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車子啓動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蘇家的大門,夜色下的蘇家大宅,漆黑陰森的彷彿是一棟鬼宅,裡面沉睡着已經百年的惡龍,似乎要不了多久,它就會醒來,到時候一切都是翻天覆地,風雲變色。
老天爺倒是挺配合我的想法的,正當我想着的時候,天邊忽然就劃過了一道閃電,一下照亮了半邊天,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縮了縮頭,緊接着便響起了滾滾雷聲。倒是沒有這閃電來的驚人。
“你怕打雷?”當週遭安靜下來之後,賀正揚問我。
我搖搖頭,“不怕,只是閃電怪嚇人的,看着好像天空裂開了一條縫似得。”
“呵,想象力挺豐富。”賀正揚笑笑。便開始專注開車。
回到家之後,賀正揚也沒有問我任何問題,這讓我心中十分愧疚不安,洗完澡,在牀上躺了幾分鐘,睡不着,索性就起來,套上睡衣,就去敲開了賀正揚的房門。
他還沒睡,鼻樑上架着一副眼睛,這麼晚了不知道在做什麼。我不自覺往裡看了一眼,笑道:“方便聊幾句嗎?”
他點了點頭,就側過了身子讓我走了進去,房間的裝修很簡單,有一張十分簡易的桌子,此時他正坐在牀上弄筆記本電腦,我拉開了桌子前的椅子,坐了下來,房間裡開了暖氣,賀正揚這會就穿了一個白色的短袖,頭髮還溼漉漉的沒有吹乾。
我想了想也沒有賣關子,說:“賀正揚,我老實跟你說,我這麼出來,是有代價的。”
賀正揚聞聲,擡眸看了我一眼,沒說話,似乎是等着我說下去。
“從今往後,我就是一個人了,恩斷義絕,這詞語聽過嗎?差不多就這個意思。”
賀正揚換了一個姿勢,將筆記本電腦放在了一側,盤起雙腿,面向我而坐,一隻手抵在膝蓋上,手指撐着太陽穴的位置,輕輕的笑了笑,說:“你這是在暗示我什麼?想說你爲了我們,跟蘇家的人徹底鬧翻了,以後要我養着你,想讓協議結婚,變成真的結婚?”
我知道他在跟我開玩笑,輕鬆氛圍,可是我沒什麼心情,只迎合他乾笑了兩聲,繼續說:“我沒這麼想過,我就是想跟你說,蘇關鋒跟我說,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嫁進你們賀家,他會讓你們賀家家破人亡。”我十分平靜的說着這些話,我忽然覺得我把自己逼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賀正揚臉上的笑容凝住,與我對視幾秒之後,又恢復了常色,笑了笑,道:“他做不到,能滅,他等不到現在。蘇關鋒現在應該是處於內憂外患的時候,而且你覺得姓賀的人,會那麼好對付嗎?所以,不用擔心,他也就是放放狠話,嚇嚇你的。”
“是嗎?賀正揚,如果你覺得我可信的話,你可以幫我離開這裡,讓我在某個三線城市買個房子,我自己生活,等生孩的時候,你過來看我一眼就得了,然後驗一驗骨髓是否匹配。反正,我現在也跟蘇家沒什麼關係了,他們應該不會刻意來找我……”
我的話還未說完,賀正揚就給我打斷了,“我說過的話,勢必會說到做到。再說,這個孩子更大程度上是爲了小宇而生的不是嗎?我們賀家照顧你天經地義,要是你不介意的話,你也可以把我當哥哥,反正我也大幾好幾歲。”
“就算日後你生出來的孩子骨髓跟小宇的並不匹配,這份恩情我也記得。”賀正揚說的挺認真的,不像是假話。
我盯着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默了一會之後,賀正揚忽然站了起來,拿起了放在矮櫃上的外套,然後走到我面前,問:“手機是你的吧?”
他手機的蘋果手機屏幕已經摔的粉碎,頓時,我心下一慌,仰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澄澈,看不出半點異樣,:“之前,你莫名其妙給我打了個電話,然後我就看到你被人從窗口推出來了,之後,我過去剛撿起手機,就有保安過來了,當時是不是被人發現了?”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又忍不住掃了一眼那部手機,愣怔了片刻之後,才點點頭,伸手把他手裡的手機給拿了回來,說:“是……是啊,蘇關鋒上來找我,正好撞見我在那兒跟你打電話,他很生氣。”
“哦。”賀正揚並未多問什麼,只轉身坐回了牀上,神情自若,似乎沒有半點懷疑。
我又坐了一會,與他隨意的扯了幾句閒話,不由好奇的問了問蘇賀兩家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怎麼像是有血海深仇似得。
賀正揚搖了搖頭,表示不太清楚,不過他聽家裡幾個老一點的傭人說過,年輕的時候,蘇關鋒跟賀江之間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直到後來,陸明朗帶着他的兒子進了賀家之後,一切就有了極大的轉變。
賀正揚還表示,小的時候他還跟蘇荊臨幹過架,因爲被蘇荊臨打掉了一顆門牙,所以記憶非常深刻。
那晚,我在他房間裡坐着聽他講故事到了天明,公雞開始叫喚的時候,我就回房間睡覺去了,不知怎麼的,倒是睡的特別熟。
隔了兩天,蘇荊沛就打電話給我了,話說十分刻薄惡毒,一點都不關心我一個人出來好不好什麼的,我一接起電話,他劈頭就問:“喬曼!你真的假的,你連我這麼帥氣迷人的弟弟都要不要了?那個賀正揚有什麼好!你竟然這麼重色!良心給狗吃了?你不是說只喜歡蘇哥一個麼!你給我解釋,解釋,你解釋!”
聽着他聒噪的聲音,我忍不住笑了笑,鬱結了兩天的心情稍稍有所好轉,笑道:“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你連弟弟都不要了,你算什麼好姐姐!你不但沒良心,你還花心!你從蘇家逃出去的時候,怎麼都沒想想我呢,要逃也帶我一個麼!”着說着話風就轉了。
轉的我完全都跟不上節奏了,慢慢的就跟我嬉皮笑臉起來。
他無理取鬧了一陣之後,就正正經經的水了兩句,大致意思就是問我賀正揚這人靠不靠譜,有空讓他見一見,幫我鑑定一下。他顯然是沒有把蘇關鋒說的那個‘恩斷義絕’當一回事兒。
掛掉電話的時候,他還跟我說:“姐,你放心好了,我永遠都是你的依靠,等過幾年我畢業開始賺錢了,我養你都沒問題。”
蘇荊沛老對我說這話,以前聽着倒是沒什麼,這會聽着,眼淚都掉下來了。我悶不做聲了好一會,才道:“行了,我纔是你姐姐。”
大約一個星期之後,蘇家那邊出了申明,意思是我喬曼從來就不是蘇家的人,跟他蘇關鋒並沒有半點血緣上的關係,並表示我喬曼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不代表蘇家的立場云云,總之是宣告天下,從此跟我撇清了關係。正好將之前那些有損名譽的新聞也撇的一乾二淨,動作倒是挺快的。
賀正揚對外宣佈跟我結婚的事情之前,沒有跟我商量過,這兩則消息先後出來,怎麼說呢,就感覺自己像個皮球,就這樣被他們拍過來拍過去的。一個忙撇清跟我的關係,另一個則張開懷抱將我收納其中。
婚訊一出,賀正揚又帶我去賀家吃了一頓飯,算是真正定下來了。賀江的態度,也是明顯比上一回好了許多,語言上對我十分關照。
消息一公開,也就說明了,整件事到這裡先是告一段落了。我的這個肚子,暫時是穩紮穩打了,由於我懷着孕,爲了安全期間,我跟賀正揚的婚禮安排在我的肚子過三個月之後,大概會在明年年初的時候舉行。貞助尤血。
林悅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網上查關於慢性粒細胞白血病的資料,看到她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竟然有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