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律師應該同蘇關鋒關係非常要好,說完之後,他又長長的嘆口氣。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不用跟我說謝謝,我不過就是個傳話的人,這些事情都是你爸爸吩咐的,我想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夠平安。我現在年紀也大了,蘇老走了,我也算是徹底的退休了,當然我相信等你坐上蘇氏位置之後,會有很多事情要找律師幫忙。”
“我也沒什麼可以幫助你的,我女兒也是律師,有點本事,如今自己開事務所。比我兒子強點,做人做事比較有原則,能獨挑大樑,這是她的名片,上面有聯繫方式。日後遇着什麼事兒,可以找她。”着,就從手裡的公文包裡,取了一張名片出來,遞到我的手裡。
估計是早就想到的事情,這名片都不需要找,就放在最外面的口袋裡,我掃了一眼,姓方。叫方鈺。我伸手接了過來,還是簡單的說了一句謝謝,“讓您費心了。”
“我跟老蘇認識那麼多年,交情匪淺,我算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巔峰。中間他得罪過多少人,捨棄過多少東西,不計其數。在遇見你母親的時候,正是他對於權勢最爲渴求的時候,野心大,想要魚和熊掌兼得,他倒是做到了,卻釀成了一場悲劇。他入院之後的這些日子,我常去看他。影響深刻,他問過我一句話,他問我他是不是做錯了,如果當初放棄對蘇氏的爭奪,放棄金錢和地位,現在這個時候,餘莉也許還在。”
“生活可能平凡,但一定幸福。可說到最後他還是否了,因爲他還是無法確定餘莉對他是不是真的有情,這個問題,恐怕在他有生之年是沒有辦法知道了。所以啊,一個人活着的時間越久,年紀越大,就會發現以前年輕時候執着追求的權勢,都是空的。還不如一個能夠陪伴你到老的人,比什麼都重要。”
方律師說着,不免擦了一下眼角,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又壓低的了一點,說:“老蘇把所有產權都交給你,並不是真要你獨當一面,將來做一個商界巨頭,他只是想讓你保護好自己不受傷。”
我點頭,還想開口說一聲謝謝的時候,他伸手做了個手勢,打斷了我。再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鬧開了鍋,矛盾是在姑姑和小叔的聲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個人爭執的有點兇。
只聽到小叔義正言辭的說:“這喬曼算什麼?就算她是大哥的女兒,那也是上不了檯面的,我想大哥在修改遺囑之前,腦子一定不清醒纔會立在這樣的遺囑,人在不清醒的情況下所立下的遺囑不能作數,我們應該參照最初的遺囑!反正我是堅決不會認可讓喬曼來管理蘇氏,開玩笑麼!”
“呵,清不清醒你說了不算,方律師這麼專業,一定比你清楚很多!三哥,現在這種情況就算你反對也沒有用!明天以後,蘇氏就會準備對媒體的發佈會,等到時候向全世界公開,喬曼就是我們蘇家的人,從此以後姓蘇,看看誰還不服!誰還要說名不正言不順!只要有血緣,就名正言順!反倒是有些人,打着兄弟的名義不知道想幹什麼!”
“你……”小叔猛地一拍茶几,站了起來,指着蘇巧晗的鼻子,道:“我看你是神經錯亂了!大哥瘋,你也跟着瘋,是不是!”
蘇巧晗笑了一下,道:“是你自己心懷不軌,爲了上位,不惜破壞蘇氏的利益,我並不覺得你會是一個好的領導人物。我是不想蘇家的基業,毀在你的手上。”
“蘇巧晗!”
“小叔,父親剛剛去世,入土還沒多久,就先忍忍吧,別爲了遺囑的事情吵,這裡還有外人在,莫不要被人看了笑話,傳出去,在媒體的手裡又是一筆說不清楚的醜聞了。至於我能不能做蘇氏董事長的位置,等明後天,我們一起去公司裡決定可好?”
我與方律師一塊走回了客廳,心平靜氣的同小叔說話,“喬小姐說的沒錯,不知道蘇關庭先生您知不知道,律師有個職業習慣,身上都會帶着一支錄音筆,就算沒有錄音筆,手機也具有錄音功能。”
“喬小姐正式去公司那天,我也會一併過去,到時候有任何疑問的事情,我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絲不落的告訴你們。”方律師站在我的身側,氣定神閒的說着。團每匠圾。
小叔的臉色變得極差,眉頭不自覺的蹙了兩下,轉頭瞪視了我們兩眼,這才十分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道:“那真是有勞方律師了,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說完,他便才一甩手,哼了一聲走了,走的那叫一個迅速,看起來還有幾分像是落荒而逃。
蘇巧晗氣的不輕,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摁着額頭,眉頭緊鎖,微微喘着氣,臉色十分蒼白,靜默了片刻,她才站了起來,“飯我就不吃了,你們自便,我上樓去休息一下。”
慢慢的客廳裡就只剩下喬秀玉,我還有蘇荊臨了。林悅從墓園出來的時候,就自行離開了,她倒是挺識趣的,沒有強行跟過來。我們三個面面相覷坐在這裡,一言不發。片刻之後,喬秀玉才稍稍坐直了身子,目光在我跟蘇荊臨之間轉了轉,最後落在我的身上,道:“你是留下,還是回自己那裡去?”
我想了一下,用餘光掃了一眼蘇荊臨,想了想,道:“今天先留下吧,等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了,我把這套房子過給您,再給您一筆錢,到時候您想做什麼,我都不會攔着您。”
喬秀玉聞聲,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略微顯得有些諷刺,“真是好啊,虧的我也沒有白養你,幸虧荊沛當初對你好,我託了他的福,白白能分到錢和房子,我真的很開心,很欣慰。謝謝你的施捨。”
這話說的十分諷刺,現在這樣一個結果,喬秀玉的心理一定不能接受,蘇荊沛的死已經讓她的身心遭到重創,能支撐到現在還沒有倒下,大概是心中的那一股恨意在支撐着她。
我自認爲沒有對不起她喬秀玉的地方,對她對荊沛我都是全心全意,聽不得她這種話,再者如今她還想要利用我對付蘇荊臨,難道不應該改變一下態度嗎?
我淺淺的笑了一下,“荊沛臨去之前,囑咐過我要好好照顧你,承諾過他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所以即便從小到大你都是利用我,從未把我當過自己的孩子,還同陸明朗一起破壞我們一家,這些我都不會再計較,反正現在我媽我爸都已經死了,再去爭辯已經過去的事情,沒有任何意思了。”
“能給你的就只有這麼多,但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你,直到你壽終正寢。”
語落,喬秀玉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笑聲在這靜謐的空間裡響起來分外刺耳,她轉開了目光,將視線落在了蘇荊臨的身上。
“你真以爲蘇關鋒是正常醫療問題死的嗎?
……”
我沒有讓她把話說下去,在她拋出這個問題之後,直接打斷了她,“這件事,您真不用來提醒我,已經有人提醒過我了,您就不必反覆了,這樣就顯得此地無銀,感覺特別刻意,知道嗎?”
喬秀玉的臉色在這一刻終於沉了下來,笑容不在,默了一會之後才說:“好。”說完,她就起身上樓了。
最後,這客廳裡,就只剩下我跟蘇荊臨兩個人了,終於徹底安靜了,我擡手揉了揉額頭,“你……你今天是留在這裡,還是回去?”
“我今天有事要走,你確定要留在這裡?”他回答。
“這裡不會有人要害死我,只要蘇關鋒的仇人不來找茬,我想我還是安全的。而且,我跟你若是走的太親密,林悅恐怕要不高興了,她不高興,我的孩子就危險了。”我沒有去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公司裡,你會幫我吧?”
“會的。”
我擡眸看着他,淺淺的笑了笑。
隨後,我送來他出門,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堅持洗了個澡,就舒舒服服的躺在了牀上。折騰了這麼三天,現在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我緊繃着的那根弦一下子鬆了下來,由心底而來一陣陣倦意。
不多時,我就睡着了,這一睡,一直到了第二清晨,期間傭人好像來敲過一次門,我沒有理會。
早上是蘇巧晗親自來敲門,她進來的時候,我正好起牀拉開窗簾,睡足之後整個人感覺清醒了不少。我知道,從今天開始,我應當進入戰鬥狀態!做該做的事,最重要的是我的孩子!
蘇巧晗對我也還算不錯,她手裡拿着一套衣服,臉上帶着淺笑,道:“大哥手底下產業多,雖然老方說的是挺清楚的,但每一個廠子你還是自己親自去看一看,瞭解一下情況比較好。大哥生病之後,他把他手裡的產業都跟我交代清楚了,我也都一一去看了,今天我就陪你走一趟,讓他們知道現在的老闆是誰,免得有人鑽空子。”
“我知道你腿腳不方便,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幸苦一下。”
我轉身,笑着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她手裡的衣服,“謝謝,姑姑。”
隨後,我洗漱了一下換上衣服就下了樓,喬秀玉沒有出現,我們吃過早餐就一道出了門,先去了一趟事務所,花了大半天辦好了所有手續,順便我交代了方律師,把蘇家別墅轉到喬秀玉的名下。
蘇巧晗對於我這個決定有點詫異,走出事務所的時候忍不住問了我一句:“爲什麼把別墅給她?那棟別墅你知道價值多少嗎?而且當初因爲她生了荊沛,大哥還給了她蘇氏百分之三的股份,對於喬秀玉這個女人來說足夠了!”
“事到如今,我以爲你應該明白你這個養母的性格了。”
我笑笑,“我明白,但荊沛很好,給她這些東西,我是想幫荊沛做點事情。沒有其他意思,她做的一切,我很清楚,要說原諒,我心胸沒那麼大,但我也不會看着她去死,她若是願意安分,我會照顧她,一直到壽終正寢。”
蘇巧晗盯着我片刻,微不可聞到嘆了一口氣,“行吧,這事兒看你自己,我也沒什麼權利過問,只是這個女人做的事情,應該比你所知道的還要多。其實你親媽我見過幾次,性格很好,長得也很漂亮,只是很可惜。說真的,我真想不到,她會願意生下大哥的孩子。”
“大哥跟我說你是他親生女兒的時候,我挺驚訝的,說實話,當初大哥還跟我說餘莉死都不願意給他生孩子,當時他是因爲這個事情氣呼呼的回來,我剛好碰上,我們關係好,他就把事情跟我說了,說是發現她一直在吃避孕藥,想想當時,他真的很生氣。所以在我眼裡,餘莉是我大哥搶回來的,算是不道德。”
蘇巧晗一面開車,一面給我講了過去的事情,坐在車上車子勻速的行駛在馬路上,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陽光透過車窗灑在我身上暖暖的。
她的聲音溫和的在我耳畔響起,不知不覺竟起了幾分睡意,我稍稍挪動了一下身子,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聽,目光落在前方,看着沒有盡頭的路,在她的敘述中彷彿能夠看到蘇關鋒爲了討好餘莉抓頭皮想法子的樣子,因爲在餘莉那裡碰釘子而氣急敗壞的樣子。
在她的敘述中,我彷彿能夠感覺到他們在這樣的碰撞中而日漸產生的感情。我相信他們之間一定有感情的。
蘇巧晗帶着我看了好幾處廠子,最後去了蘇氏集團,她帶着我看了幾個重要的部門,介紹了一下,也差不多正好旁晚下班了。
晚上,我瘸着腿,跟蘇巧晗一塊去商場買了幾套職業裝,中間她還跟我說了很多蘇氏集團內部的一些事情。
隔天,我就跟蘇巧晗一塊去了公司,方律師一早就站在公司門口等着了。進去的時候,我們還碰上了小叔,他只看了我們一眼,並未打招呼。下巴微揚,整個人看起來挺神氣的。
我第一次到蘇氏上層,股東會議的場面頗大,幾乎所有大小股東都到場了,蘇關鋒去世實屬大事,我看了一下這幾天的報紙,花了好多版面來報道這件事。
股票我也看了,蘇氏的股票波動比較厲害。等會議室的人都到齊,方律師就開始說蘇關鋒繼承人的事情。等完,會議室裡的人就開始議論起來,並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因爲之前媒體已經挖了很多關於蘇關鋒過去的猛料,我的身份也早就曝光了,這些人對我並不陌生,但從他們的眼神可以看出來,他們並不是那麼看得起我。
不過不要緊,就算他們看不起我,我手上握着的東西,就足以讓我挺起胸膛。我稍稍站直了身子,上前一步,道:“各位前輩好,我相信大家對我應該不是很陌生,前幾天,媒體還大肆報道過。真是想不到現在的媒體那麼大本事,那麼多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都挖出來了,看來這社會還真是沒有什麼隱私可言啊。”
“我年輕,之前也只是做設計的,要管理這麼大一家公司,說沒有難度是假的。但既然父親決定了把股份和繼承權交給我,那我就不會讓他老人家失望,我姑姑已經說過了,會權利幫助我,還有二叔,大哥。你們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他們的能力,有多大能耐辦多大的事兒,我有自知之明,也樂於學習。”
我揚着笑容,站在會議室的正中間,心中其實沒什麼底氣,但臉上還是掛着自信笑容,面對他們的質疑和鄙視,不鬧也不怒,任由他們議論,讓他們暢快的說。
小叔坐在主位的左手邊,一隻手抵在下巴上,等會議室的聲音漸小,他纔開口,“大哥雖有讓人繼承蘇氏掌權人地位的權利,只是咱們都有公司的股份,如今大哥忽然去世,只留下一紙遺產,在我們都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讓一個在我看來沒有任何經驗和能力的人上位,這很冒險,現在蘇氏正處於危機時刻,讓這樣一個沒有分量的人上位,這不是開玩笑嗎?”
“蘇氏那麼大的公司,我可不想就這麼毀在一個外人的手裡,我現在作爲公司第二大股東,提議改選。公正爲主,大家認爲誰有能力坐這個位置,就選誰。”
我看了看蘇荊臨,他一直都不動聲色,說實話,想要這個位置的人不止消小叔一個,我相信蘇荊臨對於這個位置一定做過努力,肯定有自己的一股勢力。
他現在若是百分百多跟我合作,那麼只要他點頭,這場票選我也是志在必得的。
他坐在位置上,微微低着頭,數秒之後,他才擡起頭,轉頭看了我一眼,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巧晗正欲開口的時候,我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側頭看向了小叔,笑道:“小叔說的也不無道理,那麼我作爲蘇氏最大股東,認爲這個決定不錯,很爲大家考慮,既然大家不信我,那好,那就票選。改選董事長,公平公正的來。”
等我說完這句話,蘇巧晗扯了一下我的手,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你太沖動了!”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一會,公司的律師就來了,將在場幾個大股東的股份都宣佈了一遍。
在前三位中選出執行董事,分別是我,小叔,還有蘇荊臨。
接下去,大家開始票選,除了姑姑和二叔,幾乎沒有人選擇我,反倒是蘇荊臨和小叔的票數持續持平,最後結果小叔高一票,因爲他把手裡的票投給了自己,而蘇荊臨把票投在了我這兒。
結果出來,小叔就笑的合不攏嘴,正要站起來,我伸手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笑道:“小叔,你是不是忘記我還沒有投票?”
他臉上的表情一僵,眉心微微一蹙。
“我選的是蘇荊臨,現在同票,小叔你看怎麼辦?”
“蘇荊臨不是蘇家的人!”
“可您不是說憑實力說話嗎?蘇荊臨不是蘇家的人,但他手裡的股份是實打實的,對吧?在坐有很多人都不是蘇家人,可他們都是股東不是嗎?是您說的,有能力者具之。”
小叔顯然有些氣急敗壞,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蘇荊臨一把扣住了他的手,“既然這樣,我建議讓參選者不準投自己,這樣應該更公平一點,小叔,你那票重選一下吧,嗯?”
顯然,蘇荊臨在這些股東身上還是下足功夫的,這時沒有人提出任何異議,均是點頭贊同。
小叔一張臉變的鐵青,緊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小叔,您不是不放心我嗎?但蘇荊臨的能力,我想其他人都很清楚,這個執行董事由蘇荊臨來做,應該沒有人有任何意見吧?”
語落,照舊沒有人有任何意義,最後小叔慘敗,蘇荊臨座上執行董事長的位置,但每個項目都要經過我的簽字,其實間接來說,他就是幫我做事的。
也有人不同意,但蘇家長輩除了小叔都站在我這邊,也就沒人說了,隨後,就開始討論關於蘇氏最近被人曝光內部運作的事情,和媒體不斷誇大的醜聞。
會議結束之後,其他人紛紛離開,小叔坐在位置上,等人走的差不多,還將手裡道東西往我面前一丟,道:“你竟然跟蘇荊臨合作!”
我輕閉了一下眼睛,聳了一下肩膀,道:“怎麼?小叔您有什麼意見嗎?是您說有能力者居之,我現在只是用了一個有能力,還會幫我的人,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等蘇氏變了名字你就知道你現在對不對了!蘇荊臨是蔣策的兒子你知道嗎!大哥的死,多半是蘇荊臨乾的,你看不出來嗎!”小叔有些激動,一邊拿手指戳着桌面,一邊說:“你是大哥的親女兒!你跟蘇荊臨有情,誰都知道!現在你還要助紂爲虐?毀掉我們蘇家的基業?我以爲你會令清楚!”
我笑,站了起來,看着他,道:“小叔,在你眼裡,我是蘇家的人嗎?你真的在乎蘇氏基業?那麼你又爲什麼要連同外人一塊來破壞自己的公司?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他跟父親有仇。”
“你現在那麼憤怒究竟是怕公司被毀,還是因爲自己沒有座上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