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亦真亦假

其實那一晚, 楚馨慈幾乎就沒睡。

她被洪水沖走,嗆了好多水暈了過去,第一次醒來是墜落的時候, 她看到了孟昭離的雙眼。被榮霜救了之後, 其實她就醒了, 只是一來驚慌, 二來也想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就一直沒出聲,那些人也就一直以爲她沒醒。

天快亮的時候,也正是大家都睡得最踏實的時候, 她悄悄的來到林子深處,那裡有個一直等着她傳消息回去的人。

她把謝蕎漳和榮霜這一夥人殺死了金堯和花黎, 莫清槐有可能舊病復發的事讓那人帶回去。

雖然她不明白爲什麼姜贊要她盯着榮霜, 但是盯着謝蕎漳的目的她隱約開始有些猜疑了, 姜贊當然不會給她解答,幸虧還有這個送信人, 有些事是可以交給他幫忙去查的。

這個送信人一向對她言聽計從,她倒是很放心,昨晚有那樣一場激戰,她臨走的時候特意查過那幾個都睡的挺香,所以當她倆感覺附近有人的時候, 真的是吃了一驚!

不過這一驚, 還比不了見到來人時的驚!

她怎麼都想不到, 她會看見謝蕎漳!

欺身道她面前, 送信人的劍已經搭上她脖子, 她嚇得花容失色,連聲音都發不出!

眼看劍尖在她脖子上已經蹭破了皮, 楚馨慈忽然阻止了送信人。

“姑娘,她聽見了!”

楚馨慈示意他噤聲,自己盯着面前的人:“你是……謝蕎涵?”

謝蕎涵含~着眼淚驚恐的點點頭,楚馨慈鬆開鉗制她的手:“你想討好狼妖?”

謝蕎涵急忙搖頭:“我……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

楚馨慈大笑:“你不是故意?你能‘不故意’的把親姐姐推到我劍下,今天‘不故意’的聽到我們說話,又有什麼難的?”

謝蕎涵眼淚流了下來,瞪大了雙眼看着她:“你說什麼?我……我聽不懂!”

“行了!留着這幅面孔給演戲給那羣人看吧,”楚馨慈這次又掐上她的臉,“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她忽露兇相,謝蕎涵嚇得幾乎攤到地上,撫着一旁的樹直哆嗦,可還是嬌~媚的說:“你又何必這樣呢,沒有我,你能這麼順利的跟來?“

楚馨慈眉頭一皺,一把掐上她脖子:“原來是你!你怎麼知道是我?你想要什麼?”

謝蕎涵扒着她的手,毫不掩飾她的害怕,但說出的話一點也不含糊:”我不知道是你,我只想試試,沒想到追來的竟然是你!既然……這樣,我們都有……各自……的目的,我不揭穿你,你也不要揭穿我。”

“你憑什麼和我談條件?我現在就殺了你,還會被你要挾?”

“殺了我,你會有更多的麻煩,這就是爲什麼你到現在都沒動手。”謝蕎涵一直在發抖,說的是狠話,可眼中依舊充滿恐懼。

楚馨慈眯縫了眼,“戲很足啊,有點意思。”她鬆了手,“就爲了狼妖?”

“這還不夠麼?”謝蕎涵抹了抹臉,“明明長得一模一樣,爲什麼他不能看看我?你跟着我們,不也是爲了將軍,當初你們還有婚約呢,看看現在,他眼裡只有那個樹妖!”

送信人的劍又一次指向她:“瞎說什麼呢?你小心點!”

楚馨慈再次制止了他,對謝蕎涵說:“我不理你的事,你最好也不要理我的事。”

謝蕎漳周到的向他倆福了一福,”這樣最好了,小妹以後還要馨慈姐姐照應呢。”雲淡風輕的走了。

“你真放了她?”送信人問。

“她說的沒錯,現在殺了她,確實對我沒好處。至少目前,她不會是我的威脅,你趕緊回去報信,然後去蜀地跟我匯合!”楚馨慈道。

楚馨慈出來時唯一擔心的就是小白,給他聞了姜贊秘製的迷香纔出來的,時間有限,必須趕緊回去,還好趕得及,衆人並未發現異樣,回來後莫清槐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治病的事,好在最後還是先去蜀地,至少這次的信沒錯。

她和謝蕎涵很默契,平時連看都不會看對方一眼。

*****

多了一個人,怎麼上路成了問題,孟昭離執意將小白讓給楚馨慈,腓腓駝了孟昭離和莫清槐兩個人飛了一天就趴了窩,一副快要死的樣子,本來打算堅持到城裡住客棧的,結果它飛着飛着一個跟頭栽倒山上,要榮霜渡氣它才能站起來。

當晚,衆人只好再次在山中露宿,讓腓腓好好休息。

依舊是大家分工,榮霜帶着女孩們找水找水果,凜風去打獵,孟昭離重傷初愈,留下照顧莫清槐。

雙胞胎武功最弱,就拿了容器去附近的河裡取水,榮霜則去遠點的地方找吃的。除了孟昭離基本上沒人跟楚馨慈說話,她也不想離他們太近,一個人朝榮霜的反方向走。

謝家姐妹很快就回來,放好了水,就除除草什麼的,弄出一大~片空地好讓大家休息。小白又自己溜了,腓腓靠在莫清槐身上睡死過去,孟昭離就跟她們一起。

“將軍哥哥,我們一定要帶着楚馨慈一起嗎?”謝蕎漳忍不住問。

孟昭離有些遲疑,“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她,可她……她本性不壞的。家裡遭遇那樣的事,很容易被人利用的。”

“你是說,她是被人利用纔來害你的?那你知道是誰?”

“我……我有懷疑,可還不確定。”

“將軍哥哥,你懷疑誰?”謝蕎漳眨巴着大眼睛問他。

孟昭離思索了一會,皺了皺眉才道:"這個,只是我自己的懷疑,待我確定了再告訴你吧."

“將軍哥哥,那你這不就是替她開脫嘛。”謝蕎漳噘了噘嘴。

“其實我和她小時候雖然沒怎麼見過,可就那兩次,我也知道,她真的不是壞人,給她點時間,你們不會討厭她的。”

“算了吧,將軍哥哥,你不會是因爲婚約才放不下她吧?”謝蕎漳憋了好久想問這個了:“是,她是和你有婚約,可是先不說宰相家出事之後這婚約還算不算數,就算沒有,那你跟霜姐姐又怎麼交代?”

孟昭離沉默了。

謝蕎漳看他那樣子,所幸把想說的都說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其實你喜歡的是霜姐姐,對吧!你們兩個啊,一個瞻前顧後想太多,一個懵懵懂懂不明白!現在又多了個死了又活了的,真急死我了!”

聽着前面的,孟昭離還有點被點破心思的不好意思,聽到後面差點笑出來,揉揉她的頭:“小丫頭,你急什麼?”

“我能不急嗎?你們兩個……”說到這,看見楚馨慈正朝他們走過來,立馬沒了興致,便道:“我去看看清槐哥哥。”也不理莫名其妙的孟昭離,徑自走了。

謝蕎涵看看姐姐,再看看正走來的楚馨慈,甜甜的朝她一笑,也跟着姐姐走了.

“她很討厭我。”不理會謝蕎涵,她對孟昭離開口,他才扭過頭,有些歉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她只是對你還有些偏見,你不要在意。”

“是我傷你在先,她們都是你的朋友,恨我也是對的。”楚馨慈一反常態,更有些和他攀談的意思。

這些日子以來,楚馨慈是頭一次主動敞開心扉,他有點激動,“你別這麼說,你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都會知道你是好人的。”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是不是個好人?”

孟昭離定了定:“這一點,我從未懷疑過。”目光非常堅定。

楚馨慈的目光卻有些恍惚起來了,“那其他的呢?”

“……”

看她那個樣子,孟昭離懵了,不知怎麼接話纔好。她繼續說:“我家出事之前,我一直是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我的生命裡只有一件事,就是成年後嫁給你。這一點,即使在抄家之後,我也從未懷疑過。”

明明眼前說話的是楚馨慈,孟昭離的耳邊卻迴響的是謝蕎漳剛剛的話,“你其實喜歡的是霜姐姐對吧?”

小丫頭雖說中他的心思,可此時此刻面對楚馨慈,他又完全無法說出一丁點拒絕的話,別說正面的拒絕,每次想起她之前對自己的恨意,他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

看他那個驚恐又無措的表情,楚馨慈心如刀絞,不管滅門的事跟他到底有沒有關係,他心裡沒有自己這件事是再清楚不過,本來一肚子的醋意在他這張臉之下一點一點的轉成恨,這恨跟之前把他當做仇人時又不盡相同,一瞬間反轉了無數心思。

“嘩啦啦!”不遠處謝蕎漳狠狠的抓了把石頭往更大的石頭上摔去:“眉來眼去也就算了,還玩起深情對望了!”

“姐姐……”謝蕎涵不安的兩邊看,見孟楚兩人那邊並未望過來,才放了心。

突然而來的聲音打斷了尷尬的兩人,纔打亂了楚馨慈紛亂的思緒,凜風也回來了,帶來了豐富的野味,一下子吸引了謝蕎漳,孟昭離也總算有了藉口離開。

楚馨慈走了兩步,坐在莫清槐旁邊,莫清槐剛小睡了一覺,被熱鬧起來的聲音吵醒,正好看到她的一臉愁苦,再看看剛剛逃走的孟昭離,對她說:“我的身體真成問題,還要勞苦你們這幾個大小姐照顧我,真是慚愧!”

“還有什麼大小姐,莫公子別說笑了。”楚馨慈接着苦笑:“我去給你拿點水。”

幾個人半玩半正經的才把晚飯準備好,可是榮霜一直都沒回來。仗着她本領強大,起初幾人都沒在意,等到準備開飯了,孟昭離才問:“榮霜呢?她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

“可能走遠了吧,不用擔心她,估計一會這隻山雞烤熟了,她聞着香味就回來了。”凜風毫不在乎的說着,謝蕎漳打他:“怎麼這樣說霜姐姐!”

“怕什麼,她本來就不用吃東西的,可哪次有好吃的能少了她啊,沒事沒事。”凜風扇着烤山雞的火,對謝蕎漳的拍打也是不在乎。

“我還是不放心,她再厲害也是落單啊,萬一那個有烏金劍的黑衣人出現……”孟昭離皺着眉說。

楚馨慈都看在眼裡:“是啊,要不我去找找吧。”

她這是第一次在衆人面前開口,大家都有點詫異的看她,她有點解釋的意思道:“既然同行,不管你們怎麼看我,我……我是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的。”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要你充什麼好心!”謝蕎漳一點情面都不留,凜風和謝蕎涵都拉住她,她纔沒有繼續。

“行了,就算去找,也不是你們啊,”凜風站起身剛要繼續,就看見榮霜的身影正往他們這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