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又平?我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柳又平是柳又昕的弟弟吧?剛纔打電話給他的人是誰?我今晚有飯局的事情只有辛童和向雲天知道,除此之外就是我爸和柳又昕了。
“向雲天給你打的電話?”我猜測道。
他抽了抽鼻子,沒說話。
我琢磨着他不說話的意思就是默認了,心裡立刻不舒服起來。我扭過頭看着車窗外,出門時的雀躍歡喜已經蕩然無存。
“我陪你一起去。”沉默了好一會兒,韋御風道。
“啊?”我有些反應不過來了,他陪我去?陪我去應酬飯局嗎?
“啊什麼?”他側頭看我一眼。
“你和我一起去飯局嗎?”我有些不確定的問他。
“不然呢?把你送到酒店,我在樓下等你?”他用的是詢問的語氣。
“我不想去。”我堵氣起來,他們一個個什麼意思啊?這麼上趕着非要我赴柳又平的飯局。平時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向雲天有他罩着我什麼都可以不用管。韋御風更是連李先生都搬出來了,那架勢我就是非他莫屬。可現在呢?這是什麼意思?兩個不可一世的男人都慫了嗎?
“你不去,你爸今晚就會流落街頭。”韋御風帶着幾分嘲諷道。
“你倒會爲我爸着想,不過你得表現給我爸看,他應該會痛哭流涕的給你跪下謝恩,畢竟柳又昕爲他提供的優渥生活對他來說無比的重要。”我語氣尖利,心中那團火越燒越旺,“本來我也想去赴約也無妨,但現在顯然不是這樣,你們都來逼我,那我就偏不去。”
出乎意料的是,韋御風並沒有發火,也沒有停下車把我打一頓。他伸手開了音箱,車子在輕柔的音樂聲中一路前行。
韋御風保持了沉默,我也沒有理由硬跟他掐,抿着脣我盯着擋風玻璃前看。
大約二十分鐘左右的車程,車子開到了G市某五星級酒店。車一停下,立刻有服務生上前來。
韋御風下了車,繞過車頭,他走到我這邊,拉開車門,他將手伸給了我。
我仰頭看着他。
他握住我的手,但並不用力,只是等着我下車。
我心裡難受極了,我身在橫波樓,在韋御風和向雲天眼裡,無論我賣不賣身,我都是風月場所的女人。我不過披着一副好皮相,尚有利用價值,所以在不觸動他們利益的前提下,他們儘可能的施予我方便。一旦觸及他們的利益,便會毫不猶豫的棄了我。
我仰頭看他,良久之後,我嘆了一口氣,然後我藉着他的力量下了車。
昨夜我爸並沒有跟我說今晚約在哪裡,韋御風能將我帶到這裡,肯定向雲天告訴他的。柳又昕的電話又打到向雲天那邊去了吧?
柳又平……我在心裡默唸着這三個字,想到往日裡那些坐在宴會廳裡拼命鼓掌給我送花籃的肥頭大肚的男人們,我止不住就一陣泛噁心。
韋御風拉着我酒樓的四樓,門口迎賓的服務員詢問一番,聽到包廂門牌號後,服務員的彎幾乎都要彎到地上去了。
“兩位請隨我來。”服務員躬着在小碎步往前走。
我從韋御風的手裡抽出了手,既然這飯局免不了,我就不需要狐假虎威。穿過一條走廊,我們跟在服務員身後一直往前,拐過彎,再接着拐彎,終於來到一個叫上面寫着“唯吾獨尊”的包廂門口。
服務員生敲了敲門,裡面傳出一聲沉穩的請進。
韋御風推開了包廂門,一個穿着黑色線衣的清瘦男人靠在座椅上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搭着座椅,一派悠閒地看着門口的我和韋御風。
那就是柳又平吧,居然不是我以爲的肥頭大肚。
“殷采采。”男人有些懶洋洋的喊我的名字,喊完後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看着韋御風笑了一下,道:“還帶了保鏢來了。”
“柳先生,幸會,我是韋御風。”韋御風走到他面前,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男人愣了一下,然後又笑:“你就是韋御風啊?韋清元的侄子,李宗凱的門下人。幸會!”他這才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柳先生。”我也喊了一聲,“不好意思,遲到了。”
“沒關係,你值得等。”他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坐吧,服務員,上菜吧。”
我坐到了韋御風旁邊,柳又平也坐下了,翹着二郎腿刷着手機。誰也不說話,氣氛怪異得很,好在服務員馬上送了小點心進來。
這頓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三個人幾乎不怎麼說話,大家都各玩各的手機,彷彿來這裡就是爲了玩手機。
最後一道菜徹底涼透後,柳又平打了個哈欠。
“散了吧,我先回愛了。”他說着就起了身,拿過座椅上的外套,擡步就往包廂外走去。轉眼的功夫,柳又平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包廂門口。
我收回視線,一直緊繃着的神經鬆懈下來,這頓大餐吃得我幾乎要犯胃病了。
“我們也走吧。”我側頭對韋御風說,這兩個小時我都在惦記和陸只悅見面,熬到這會兒,我簡直是迫不及待了。
韋御風起了身。
我們下了樓,然後上了車。
“去和小悅見面嗎?”我問。
韋御風一言不發的啓動了車子,我已經有點習慣他這捉摸不定的脾氣了。他異常的沉默時,通常說明他的心情很不好,不想說話。
不過,他爲什麼心情不好?來跟柳又平吃飯不是他希望的嗎?應該心情不好的人不是我嗎?或者他看出了柳又平也想和我發生點什麼關係心裡不爽吧。男人嘛,無非就是想爭個面子。
因爲韋御風一直沉默着,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裡,只能看着車窗外的夜色發愣。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開上了高速。
“要去哪裡?”我忍不住又問他。
“你不是想見小悅嗎?”他的語氣還算好。
“哦。”我鬆了一口氣,還擔心他又要發神經呢。
他突然就笑出聲來,我被他嚇了一跳。
“你笑什麼?”我莫名其妙的。
“這個柳又平很顯然看上你了,殷采采,如果沒有我橫在這裡,伊城又不就範,向雲天說不定會把你賣給他。我突然就想到,你爸是柳又昕的情人,你又變成柳又平的情人,這輩分夠亂的。”他笑得越發的開懷起來。
我沉下臉色:“很好笑嗎?”
“不好笑嗎?”他還在笑。
我覺得很羞恥,咬着脣,我扭過頭不說話。
“對不起。”好半天后,他向我道歉。
“不敢當。”我也笑了一下,“你說得沒錯,像我這樣的人哪裡還有什麼尊嚴,不過就是隨波逐流。說起來,我應該謝謝你橫在這中間,至少,我不至於那麼難堪。”
“你想離開橫波樓嗎?也許我能幫你。”他誠懇道。
我呵呵笑了兩聲,毫不留情的戳破他:“韋御風,你又何必不自量力呢?你想獨佔我的身體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你如果想把我贖出橫波樓,我認爲你做不到,至少目前的你沒這個能力。你雖然喊李先生一句叔叔,但如果你爲了我去動用這層關係,你的叔叔韋清元一定不會答應。”
韋御風的嘴角抽了抽。
“向雲天,劉高,現在出現的柳又平,哪個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吳三桂衝冠一怒爲紅顏,真爲紅顏嗎?不過剛好需要一個由頭罷了……”
“閉嘴。”他冷冷的打斷我。
我乖乖的閉上了嘴。
車子在夜色中繼續穿行,直到車子停下來,我們都沒有再說過話了。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下了高速,我們來到了臨市B市。午夜的街頭略顯冷清,我下了車看着眼前的霓虹燈。
“走。”韋御風往酒吧裡走去。
我快步跟了上去,這是一個清吧,三三兩兩的客人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小舞臺上有個女孩坐在高腳椅上唱着歌。
看清人後,我激動起來,那不是陸只悅嗎?她翻唱的陳綺貞的歌,旁邊彈吉他的人正是阿離。韋御風推了推我,我們走到了小舞臺旁邊的座位坐了下來。
服務員隨即送來了兩杯清水,韋御風點了酒和一些小零食,我盯着臺上的陸只悅看。她唱歌的樣子總讓我有一種錯覺,那種神韻似曾相熟,但這種感覺也是稍縱即逝的,根本捕捉不住。
“我們一起去唱首歌。”韋御風碰了碰我。
我回過神來:“我歌唱得不好。”
“我不介意。”他道。
“什麼歌?”我有些心動起來,或者是這樣的氣氛,或者是這兩天韋御風給了我不一樣的感覺,我有一種想要飛蛾赴火決絕,如果不能天長地久,那麼能有多少算多少吧。
“鐵血丹心,你來合,會嗎?”他問。
我點了點頭,念大學時特別喜歡這首歌,還特地找K歌APP錄過,也被一些人追捧過。陸只悅的歌唱完了,我和韋御風走上去。
“采采。”她看見我,笑得燦爛。
韋御風把我按到了高腳椅上,陸只悅跑下了舞臺。
伴奏響起,我拉過了麥:依稀往夢似曾見,心內波瀾現。
韋御風接上:拋開世事斷仇怨。
我們合:相伴到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