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這一天,我和伊城剛領結婚證。想到我和伊城的結婚證,我想,我還是得找個時間去見伊城一面。畢竟結婚證領了,從法律上來說,我和他還是夫妻關係。婚禮毀了,我們再沒可能在一起,於情於理,我都該和他把離婚證辦掉。
我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韋御風那天羞辱我,說我忘不掉伊城,我怎麼能那麼容易就忘了他。那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談戀愛,讀書的時候,確實也有許多男生追求我,可從沒有一個男生能像伊城那樣長得帥還是無比的溫柔體貼。
可韋御風說他並不單純,伊城真的騙了我嗎?
韋御風說有人告訴他我和伊城在談戀愛的事情。所以,他纔會再次找到我。
現在想來,韋御風這樣的人是很謹慎的,他對我的出現很警惕。他認定我接近他是有目的的,所以,他不斷的羞辱我,大概他以爲通過那種下作的羞辱手段,我會扛不住壓力招出指使我的人到底是誰吧?可是他錯了,我確實只是無辜的受害者。
時間拉長後,他漸漸的看清我了吧,他發現我和他不過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他應該是弄清了這一點後,纔對我纔開始帶了一點善意。今天,他是想來救我的,但我又不相信他。拖拖拉拉後,窮兇極惡們就來了。
“請問是韋御風家屬嗎?”有個護士跑來,語氣急促。
“怎麼了?我,我,我是他朋友。”我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
“你作好準備,醫生馬上會來找你籤手術同意書。病人現在的情況很危急,如果你不是病人的直系親屬,我建議你還是把他的家人喊來,否則出現風險你負不起責任。”護士說完又匆匆跑了。
危急?我愣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那樣的人,主宰了我的命運,我還以爲他所向披靡,雷都霹不了他。可是,他現在情況危急。
一定是那一鐵棍,那個黑高壯朝他後背砸過去,那沉悶的聲響。如果是我,我肯定當場就被砸死了吧。
怎麼辦?我拽緊了手機。
韋御風說過,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他父母。伊家嗎?伊城和他媽媽可是親眼看到我們兩個人從房間裡出來,除非他們得了失心瘋,否則絕沒有可能來醫院給韋御風籤手術同意書,他們巴不得韋御風快點死還差不多。
不能慌,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拿起手機,我解了手機屏幕鎖,然後點開了他的通訊錄。在最近通話裡,阿離的名字在最上面。
對,我找阿離,他和韋御風的關係看起來很好,韋御風有什麼事情都找他。
我拔下了阿離的號碼,嘟了兩聲,阿離接了電話。
“風哥……”阿離的略帶點戲謔的喊聲傳來。
“阿離,是你嗎?我是殷采采。韋御風出事了,他現在在搶救室。護士剛纔來找我,說要籤手術同意書,我不敢籤。阿離,你能給他簽字嗎?”我強自鎮定的把話說完了。
“你在哪裡?”他問。
“A城,縣人民院醫院一樓搶救室。”我道。
“我操。”他罵了一聲。
我不知道他在罵誰,但遠遠的醫生已經走來了,我只好又道:“阿離,醫生已經來了……”
“殷采采,你是風哥的女人,這字你籤。”阿離吼道,“你打個屁的電話,快簽字,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阿離把電話掛了,我呆愣愣的看着醫生走到了我面前。他說了一大堆的話,又問我是韋御風的什麼人?
“他,他的女人。”我跟得了失心瘋一樣喃喃的念出了這幾個字。
“簽字。”醫生把手術同意書和筆遞到了我手裡。
我嚥了咽口水,這字簽下去了,韋御風要是死了,那我可怎麼辦?
“小姐,你能快點嗎?那邊要動手術呢。”醫生催促道。
籤,我一咬牙就寫上了我的名字,他不是說他是孤兒嗎?橫豎死了也沒人管他。我把手術同意書遞還了醫生。
韋御風的手術繼續着,我坐在等候區,比我弟弟進搶救室還要驚恐百倍。在我剛剛感受他一點點溫情的時候,在我已經一無所有的時候,我真的不想他死。
我等啊,等,時間變得無比的漫長。他的手機被我鎖屏,解屏,再鎖屏,再解屏。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跳起來,我從手機的通話記錄裡找出了我爸的手機號碼,給我爸打了個電話,我說了韋御風情況危急的事情,我問他要柳又昕的聯繫方式,我爸不肯給我,我威脅他敢不給我就隔三差五的去打擾他。我爸嚇死了,立刻就答應我把柳又昕的電話給我。
我爸把柳又昕的電話發給了我,輾轉的,我又要到了劉麥的電話。
最後,我的電話終於打到了劉麥那裡。
“殷采采,你找我?”電話一接通,電話那頭的劉麥就先發制人。
“對,我找你。”隔着聽筒,我變得有勇氣。
“什麼事兒?”她冷淡的語氣。
我把今天的情況簡潔地跟她提了一下,末了,我說:“劉女士,我知道,對你來說,我這樣的人根本就算不上人。所以,昕姐帶我去求你,在你看來就是一個笑話。今天,如果韋御風這一關熬不過去,那麼,我肯定也不會再活着。當然,在你看來,我死不死的跟你也沒有屁關係。但我告訴你,我殷采采在死之前一定會將你的名字貼在我腦門上,我變成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劉麥笑出聲來。
我因爲憤怒雙手不停的顫着,聽見她的笑聲,我更加的怒不可遏:“很好笑嗎?對噢,你們是忠實的唯物主義擁護者,你不信有鬼對吧。那你也不要太得意了,一朝君王一朝臣……”
“殷采采。”劉麥一字一句的打斷我。
她並沒有很大聲,但聲音有一股不怒自感的感覺。
我頓時就慫了,然後就閉上了嘴巴。
“嘴倒是挺利的。”她淡淡的,“我這幾天忙着照顧我外公,讓我小助理去處理的這事兒,很遺憾結果是這樣的。”
我跌坐回椅子,遺憾有個屁用。
“這事兒我現在知道了,我這邊還在忙,先掛了。”劉麥掛了斷電話。
我呆呆的坐着,除了等待,我再無他法了。
這場手術,持續了四個多小時,我又怕又餓又累,靠在等候區,昏昏沉沉,半夢半醒。護士又來催我繳費,我在恍惚中又給阿離打了一次電話,他好像又罵了我,我聽得不太真切。
後來,手術就結束了,有醫生出來,說韋御風的手機結束了,但是必須在ICU裡觀察幾天,如果他能熬過來就能活命。
我跟着韋御風又到了ICU病房門口,這裡連休息椅都沒有,我只能靠着牆站着。站了得久了,我的雙腿也麻了,我順着牆根坐到地上。
天似乎要亮了,我冷得難受,抱緊雙臂,我將頭埋進臂彎裡。
手機響起來,我拿起來,胡亂就接了起來。
“你現在在哪裡?”阿離喘着氣的聲音傳來。
“ICU。”我有氣無力的。
阿離跑起來,呼呼的風聲。沒多一會兒,那聲音就近了,然後一道身影跑到了我面前。那個人把我從地上拎了起來,我睜開眼睛勉強看了他一眼,阿離來了。
“風哥呢?”他問我。
“你,瞎嗎?”我吃力的揮了揮手,我快要困死了,只想能眯一會兒。
他拖着我走到ICU門口,盯着裡面看了半天,我靠着他的肩膀竟然就睡着了。
這一覺真是睡得昏天暗地的,這麼長時間,我還沒睡得這麼踏實過。夢裡有鮮花有美酒還有山有水,真想在夢裡永不醒來。
哪有那樣的美事兒?
我從美夢中醒來了,昏暗的光線,厚重的窗簾,柔軟的大牀,還有掛在對面牆上的電視機。這裡是酒店房間嗎?
我撐身體坐了起來,晃了晃頭,我確實是在酒店裡。
韋御風呢?我的心漏跳了一拍。阿離把我送到這裡來的吧,我睡了多久了,韋御風會不會已經死了?我趕緊下了牀,衝到房門口才發現我身上的衣服皺得跟鹹菜乾一樣。
可這裡沒衣服給我換,不管了,還是先去醫院吧。
我拉幹房門就跑了出去,下了樓後,我披頭散髮的就跑出了酒店大堂,還好,這裡離人民醫院很近。
我跟個瘋子似的,一口氣跑回了醫院,又一口氣跑到了二樓。ICU病房門口,一個人也沒有。我衝到玻璃前看了看,韋御風還躺在那裡呢。
看起來,他還沒醒,也就是說他還沒死。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退到一旁後,我慢慢的冷靜下來。我這才發現,我腳上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也不知道阿離去哪裡了?我都快餓死了,得讓他帶我去吃飯。
“殷采采。”阿離的喊聲遠遠地傳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阿離。”我欣喜的擡頭,然後我又閉上了嘴。阿離身邊跟着個男人,那男人大約四十上下吧,渾身上下散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你……又被人打了?”阿離看着我,嚇一跳。
“沒有啊。”我看着那男人居然和韋御風有幾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