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一晚上吐了三次血,但手術卻遲遲安排不下來,能給他做手術的醫生去了外地做手術,最快也要凌晨五點才能趕回來。我和我媽守在搶救室,看着心電圖上的線起起伏伏。我弟意識模糊不清,嘴裡吐着血還說着胡話。
我媽幾度哭得昏過去,護士掐完人中,她醒來後接着跪在地上接着哭。我的心跳得厲害,恐懼之下,我給伊城打了電話。
他接到我的電話後也是急得不行,只說馬上就趕過來。
禍不單行,他在超速趕來的途中闖了紅燈,然後撞上了一輛三輪車,三輪車的駕駛員當場死亡,他給我打來電話,聲音空洞而無力。
我感覺我像是走進了一場噩夢裡,這個夢境看不到邊,我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任由命運拖着往前走。
凌晨五點半,我弟被送進了手術室,醫院讓我先預交十萬的費用。我身上只有韋御風給我的三萬塊錢,伊城沒法來,我連借錢都沒地方借。
到這種地步,臉皮這種東西就是用來在地上踩的。我媽哭得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我根本就是強自鎮定着。在護士的催促下,我拿出手機拔通了韋御風的電話。
“喂。”他很快接了電話。
“求求你,幫幫我,我弟現在要手術了,我沒那麼多錢。伊城出車禍了,他來不了。”我機械的念着這些字。
“什麼?”他大驚的語氣,“伊城出車禍,什麼時候的事情?”
“韋先生,我需要錢。”我置若罔聞的重複我的需求。
“我過來一趟。”他掛了電話。
我握着手機站在那裡,走廊裡不時有人經過,我媽沙啞的哭聲不時的傳來。我慢慢地蹲到地上,頭昏昏沉沉地痛。如果我現在死了,那該多好。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有一雙腳停在了我的面前,然後有人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我蹲得太久,腳早就麻了,一個晃步,我翻着眼睛就往地上倒去。
“殷采采,你給我撐住。”那個掐住我的下巴。
我痛得一個激靈,站穩後,我看着眼前的人,他是韋御風。
“去交錢。”他把卡塞到我手裡,“沒有密碼。”
我接過卡,搖搖晃晃的朝前走,走了幾步,韋御風跟上來拽住我的手臂,他一路把我拽到了收費處。交了錢後,他又把拽到了等候區,按着我坐到了座椅上。
“你在這裡坐着,我去問問你弟的情況。”他說。
“伊城呢。”我低聲問。
“他被交警帶走了,暫時沒法來。你不用爲他擔心,他過幾天就能出來。”韋御風很不耐煩,起身後,他往走廊深處走去。
我靠着座椅,閉上了眼睛。
“手術沒那麼快結束,你帶你媽先去吃點東西,你媽都要虛脫了。”韋御風回到了我身邊,對我說。
我搖頭:“吃不下。”
他便不再勸,站了一會兒後,他坐到了我旁邊。
我就那麼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護士把我媽也扶過來了,她坐到我旁邊,也呆呆地。
兩個多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我媽立刻起來,然後摔到地上,她爬起來又往前衝。我也跟着起了身,追上去,我扶起她往醫生走去。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戴着口罩的醫生朝我們鞠了一躬。
“清寧。”我媽輕輕喊了一聲,喊完後,她呆站在那裡。
我看着護士推着蓋着白布的推牀出來,推到我和我媽身旁時,推牀停下來。我伸手出顫抖的手揭開了白布,我弟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捂住嘴,轉頭看我媽,她晃了一下身體,然後就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