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如此邪異之物,趙蓴又哪能容它從自己眼前溜走,便看她跨出一步,並指一道劍氣向前斬去,直將那血紅之物貫在地上,隨後才放出真元往上一碾,直叫此物徹底化作一灘血水才作罷。
“這……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鄭秋汲看出此物與姬煬顱中的東西相似,心中遂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暗道姬綏手中的奇藥也正是自秘宮當中得來,難不成這地下秘宮乃是一位邪魔道修士的洞府?
眼看連曹澗都身死在此,鄭、張二人更不覺自己會全無性命之虞,若說先前進來之時,這兩人還對秘宮內層的寶物有所覬覦,現下見了曹澗之死,心中火熱可就不復存在了。畢竟邪道修士的手段大多陰邪殘忍,其煉製得來的法器也多爲常人所不能用,即便拿在手裡也不過是燙手山芋,就如他偶然得來的屍傀陣術一般。
思索之際,趙蓴已是擡腳往前走去,見這道場正中設有一隻灰撲撲的蒲團,其上端坐之人早已消弭世間,連屍骨都化作一片塵埃散去,即刻見此座秘宮的確存世已久,至少也當是數萬年前的東西了。
反倒是這蒲團煉製得十分上乘,縱是歷經多年也不曾毀壞多少。
倏地,趙蓴眼神一凝,卻以劍氣劃開那物,任當中一枚符牌顯露出來,牌中有金陽居上,玄月居下,交相輝映,得日月同輝,此何意義自無需贅言!
在這秘宮內坐化之人,竟是位昭衍弟子不假!
她大爲驚訝,連忙將那符牌拿在手裡,隨後浸得神識入內,便欲查看此弟子究竟姓甚名誰,又是哪一殿,哪一脈的人。
不想神識探去之後,卻只能看見一片虛無,沒有名姓,不見師承,叫趙蓴心頭一震,即又有了另外的猜測。
昭衍弟子皆持有命符在身,外出行走時可憑此物證明身份,任是誰人來了,也在此作假不得。當持有命符的弟子殞命之後,與其性命相系的長生魂燈雖會熄滅,但這命符卻不會隨意毀去,裡頭的名姓與師承也會保留下來,以供後人查證。
但像這般連同名字與師承都被徹底抹去的,由外人只怕難以做到……
趙蓴本身便是不非山的執法弟子,故對門中條例也很清楚,若宗門弟子犯下大禁,到了那革除宗籍逐出山門的地步,便會由宗門收回命符,以此表明這人再非昭衍門人,又若因各種緣由而無法收回命符,就當是今日這般景象了。
也無須追溯太遠,就拿掌門以叛宗之罪論處的嫦烏王氏弟子來言,即便是有零星少數的漏網之魚逃散出去,其身上的命符也會失去效用。不過以眼前這座秘宮的年歲來看,顯然是與王氏一族扯不上什麼關係。
如若要細數歷代以來門中被判逐出山門的弟子,那怕就是大海撈針,難如登天。但要說起數萬年前是否有如王氏叛宗一般的大事發生,趙蓴便一時沉默下來。
若真是因那事情而受牽連,故最終逃來此界的,她亦無從置喙。
趙蓴輕嘆一聲,復將這命符拿在手裡。
事畢後,鄭、張二人也是行步過來,看趙蓴一掌揮開蒲團,便將下方一面八卦陣盤顯露出來,這陣盤中有一方正凹槽,似乎可容一物放入其中,一時間,兩人皆是往她手中之物看去,心道那符牌與這凹槽倒也正是合適。
趙蓴看穿兩人所想,心中也不甚在意,只她現下有所察覺,便在她們所在之地的正下方,即是那魔種根源盤踞之處,是以無論如何她都須對此嘗試一番。
只是那符牌嵌入陣盤之後,雖也是嚴絲合縫不見空隙,但三人等過良久都不見其上有所變化,才提起的激動之心又不免落了下去。
鄭秋汲動了動脣似是想要開口,這時卻見趙蓴徑直將那符牌拿起,一翻手來又拿得一枚一模一樣的符牌出來,兩人自瞧得目光驚異,眼見着這枚符牌嵌進凹槽之中,等了不過數個呼吸,那八卦陣盤便開始轉動起來!
霎時間,四面燭火忽然滅去,腳下之地亦劇烈搖晃起來,三人立時騰空而去,見正下方圓臺分裂兩半,自那陣盤所在之處向左右推移過去,露出一片昏暗深邃之地,直看得人心中發毛!
咚!
咚!
咚!
先時未有之聲這才響動在三人耳邊,聽這聲音沉悶粗重,兩道聲音的間隔亦相差無幾,不想重物墜落之聲,反而……
是如活物心跳一般。
倏地,一道煙氣疾射而出,未等來人有所反應便迅速瀰漫此間天地,鄭、張二人渾身一顫,只覺心中沸反而上一股狂躁不安,叫人忍不住要大開殺戒,繼而又覺七情六慾都一起涌了上來,叫人悲、叫人怒、叫人喜,神魂之內充斥着萬般欲求,彷彿自己再不是自己一般。
趙蓴凝有劍魂在身,故不怕這魔種作祟,只是這鄭秋汲與張雉就沒這般的好運道了,尤其是前者還服食過姬綏賜予的奇藥,此前雖有心將之壓制了下來,如今卻被這魔種根源催動,一時間反噬回來,無疑是要比張雉更爲顯著得多!
她立定身形,當即一道劍氣往下殺去,不想劍氣經行之處卻未見得什麼實體,好在趙蓴有附得神識在上,由此纔將那魔種根源的模樣看清——
竟是一團縹緲無形的沉黑霧氣,而非令人憎惡的血肉之狀,待仔細一聽,沉悶的脈動之聲便從霧氣當中傳出,給人以詭譎滲人之感。
趙蓴目鎖黑霧,又起了千餘道劍氣砸落,可惜此物不成實體,任那劍氣如何殺去也只是聚而又散,不見消弭。
她自可留在此地思索解決之法,然而身旁的鄭、張二人卻耐不住魔種侵蝕,趙蓴略微皺眉,當機立斷有了取捨,又怕自己不在之時,這魔種根源會再次逃遁,於是心中一動,繼又從袖中取了掌門賜下的清靜自在壺出來,再隨手往上打去一道真元,便將之擲入底下將這黑霧暫時封鎮起來,這才揮袖抓起鄭、張二人離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