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北櫻還想問些什麼,但視線躍過馮紫的肩膀,看見陳楓已經回來了,便說道:“晚上來我房間。”
馮紫一愣,然後故作驚訝,說:“櫻姐你這麼直接我會不好意思的。”
下北櫻什麼都沒說,冷冷的盯着馮紫,直到把馮紫盯得有些發毛。
馮紫擺擺手,說:“哎呀你們日本人都這麼死板,開不了玩笑。”
下北櫻說了一句別忘了,就轉身離開。
馮紫看着下北櫻的背影,笑容漸漸從臉上剝離。
她是怎麼看出來馮紫是故意輸掉比賽的?就算知道了,爲什麼還要來問呢?
下北櫻不是多管閒事的人,應該是有人讓她這麼做。那麼目的又是什麼?抓住馮紫的把柄?然後威脅她做什麼事?
陳楓問馮紫下北櫻來找她幹嘛,馮紫含含糊糊的糊弄過去了。
食堂。
布萊克小隊第一次缺人缺的這麼嚴重。
坐在一起吃飯的只有布萊克,陳楓,馮紫。
青源雖然通過了第一輪比賽,但是因爲受傷比較嚴重,就在宿舍裡休息,恢復體力以備下午的比賽,布萊克一會兒會給他帶回去吃的。
羅德和劉小涯被淘汰了,現在正躺在醫院裡。至於紅葉,蒔樹和九條灰山,被黃洛勳在比賽開始前叫走後就再沒有什麼消息。
這頓午飯也吃的沒什麼意思。馮紫一直在想下北櫻找她的事。
陳楓想說幾個笑話活躍一下氣氛,但是沒什麼效果。布萊克吃完後幫青源帶了幾個飯糰就回了宿舍。
“今天所有人好像都特別奇怪啊。”陳楓叼着筷子說。
“是啊。”馮紫說,“都特別奇怪。”
陳楓起了幾個話題,馮紫回答的都有些心不在焉。陳楓覺得她是輸掉了比賽所以有些不開心。
其實馮紫在糾結晚上到底要不要去找下北櫻。
下午兩點,第二輪比賽準時開始。
部分上午獲勝的成員由於重傷無法參加第二輪比賽,所以本輪比賽將是決勝局,剩下的二十人誰最後勝出,誰就可以參加羅馬的任務。
陳楓的對手是一個外號叫做“剷車”的一米八大漢。
早就說嘛,他這命好像跟大個子犯衝,要不比賽結束後找海爺破一破?哦對,海爺已經不做他們生意了。陳楓想着漫無邊際的事。
其實陳楓挺慶幸自己沒有跟羅傑斯分到一組的,那傢伙也通過了第一輪,要是陳楓和他碰到,都不知道該認輸還是該認真打一場,畢竟那是他即將結婚的好朋友。
布萊克和青源的對手也都不是熟人。布萊克那邊還好說,只不過青源的對手看起來沒受什麼傷,身體狀態非常好。
陳楓不由得爲青源捏了把汗,希望他這次別那麼拼命了。
鈴聲響起,第二輪擂臺賽開始。
女生宿舍,馮紫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走廊裡。
現在是訓練時間,而他們這些參加擂臺賽的人獲准可以休息一天,馮紫是個閒不住的人,她打算提前去下北櫻那裡。
來之前馮紫做足了準備。
竊聽器,針孔攝像頭,綁在小腿內側的匕首。
不是她不信任下北櫻,她總覺得下北櫻突然找她有些不對勁,畢竟平時她們兩個也不是很熟。
馮紫來到下北櫻房間的門前,敲了敲門。
沒人迴應。
馮紫又敲了敲,這次門發出吱嘎的聲音,緩緩打開。
但並不是有人開門,而是門本來就是虛掩着的,再加上馮紫敲門的力度大了一些,很輕鬆就把門打開了。
馮紫猶豫了一下,推門而入。
下北櫻住的是單人宿舍,有一些日式風格。屋子靠窗的榻榻米上面放着茶桌和茶具,牆上掛着日本名將立花道雪的佩刀,雷切。不過應該是仿製品。
這間屋子裡沒有牀,被褥什麼的都放在了牆壁中的衣櫥裡。
馮紫把鞋脫在玄關,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空氣中充滿着淡淡的櫻花香氣,馮紫走近茶桌一看,杯子裡並不是茶葉,而是採摘下來不久的新鮮櫻花。
馮紫端起杯子湊過去聞了聞,微微皺眉,櫻花確實有着獨特的香味,可泡出來的茶會好喝嗎?
窗臺上擺着一張合照,上面有黃洛勳,葉非葉凡和下北櫻,還有幾個馮紫不認識的人。
那時他們除了黃洛勳,袖標都還是銀色的白銀級。
這間屋子裡沒有多餘的擺設了,下北櫻就生活在這間簡單的屋子裡。
馮紫在茶桌前半跪下來,想要仔細看看這些她不曾見過的茶具。
就在這時,衣櫥突然打開,一個纖細的黑影如利劍般射出,將馮紫撲倒在地。
馮紫反應迅速,右手立即探向綁在小腿上的匕首。但當她拔出匕首時,手腕被黑影的膝蓋狠狠壓住,強迫她鬆開了手。
黑影甩開右臂,袖子中滑出苦無,苦無抵在了馮紫的脖子上。
下北櫻壓住馮紫,髮絲垂落到她的臉上。
“櫻姐,你平時都是這麼歡迎別人的嗎?”馮紫說。
“我在換衣服,你就進來了。”下北櫻收起苦無,站起身,“我沒看清是你,就躲進衣櫥裡了。我不是讓你晚上來嗎?”
馮紫也起身,揉了揉生疼的手腕,打量了一下下北櫻,她的確沒說謊,下北櫻似乎剛剛洗漱完,頭髮還是溼的,上身穿着外套,而下身只穿了一件瑜伽短褲。
這絕對不是什麼新潮的混搭,這只是下北櫻臨時在衣櫥裡胡亂船上的衣服。
“換衣服?去約會?”馮紫壞笑着坐到茶桌旁邊,“跟勳哥嗎?”
“不是。”下北櫻脫掉外套,裡面果然是一件小背心,她跪坐下來,燒上水,說,“葉非找我去休閒區,說那裡開了一家新的日本料理店。”
“哇我突然發現你們這些直屬隊員真的好悠閒啊。”
馮紫所說的直屬隊員是直接聽命于格雷的,中央控制室下達的命令對他們無效。
其實直屬隊員就是黃洛勳小隊的幾個人,他們在所有隊員中的個人作戰能力是最強的。
“對了,櫻姐,你跟葉非......”
“沒有,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下北櫻盯着漸漸沸騰的水。
“傻子都能看出來葉非喜歡你哦。”馮紫雙手撐着身體,看着天花板,“況且勳哥已經有玲瓏姐了,櫻姐你還是......”
“爲什麼要故意輸掉比賽?”下北櫻打斷了馮紫,這小丫頭還想轉移話題?嫩了點吧。
馮紫尷尬的撓撓額角,看來轉移話題沒什麼用啊。
“不想說?那你聽聽我的猜測對不對?”下北櫻拿起茶壺,爲馮紫泡了一杯茶。
馮紫點點頭。
“你是擔心自己成爲殺害陳楓的兇手。”下北櫻第一句話就把馮紫鎮住了,不是她說錯了,相反,她說的完全準確。
“你們的每次任務中,確切的說是陳楓每次半屍化的任務中,他半屍化幾乎都是因爲你。”下北櫻說,“日本監獄島,三峽之戰,還有剛剛過去不久的亞特蘭蒂斯之戰,就連在伯明翰城時,陳楓都是因爲你才恢復理智的。你也發現了這一點,對嗎?”
“嗯。”馮紫輕抿了一口茶,很香。
“你是個殺胚,不要命的末路狂徒。”下北櫻停頓了一下,說,“抱歉,這些都是從別人那裡聽說的。”
“沒事,我知道他們都這麼說我。”
“你知道自己不應該那麼去拼命,但你也知道自己如果不拼命,丟掉性命的可能就是自己的隊友,黎鳴給你的影響非常大。”下北櫻觀察馮紫的情緒變化,暫時還沒什麼異樣,繼續說,“而陳楓最擔心的就是你,他擔心你會出意外,他寧可自己墮落成活屍也要去救你。而在前不久的會議上,陳楓特意把殺掉他的權利賦予了你,如果在羅馬的任務中,你出現了危險,陳楓可能還會半屍化,但這次的對手是半屍種,跟萊恩一樣的半屍種,你擔心陳楓會再次失控,到時,殺掉他的,必須是你。”
“最容易出意外的是我,陳楓如果真的因爲我而半屍化,跟扎伊開戰,到最後失控暴走,我再去把刀貫穿他的心臟。那麼.......”
“你就是殺害陳楓的真正凶手。”下北櫻長舒一口氣,說,“是不是覺得別人根本沒法理解你,所以一直都沒跟別人說?”
馮紫咬着下脣,點點頭。
別人不會理解她爲什麼要接受那個權利,更不會理解她爲什麼會放棄去羅馬。
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陳楓,難道她揹負起陳楓行刑人的職責,心裡就真的沒有一點壓力嗎?她也是人,一個二十歲的女孩,把刀插進愛人的胸膛難道不會感到痛苦嗎?!
她搶過那個權利是不想讓陳楓被別人殺死,同時她也儘量不去行使這項權利。
馮紫守護東西的方式很特別,她總是把最痛苦的留給自己。
現在,她夾在一個矛盾中承受着巨大的壓力,而以後,她可能會頂着非人般的痛苦去殺掉自己最愛的人。
殺胚只是掩飾,她只是一個執着於自己珍視之人的小女孩。
“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清楚你的想法嗎?”下北櫻問。
“不知道。”
“因爲,洛勳的行刑人,“下北櫻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