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童子在前帶路,三人走的極快,沒多久便到了掌門起居議事之處,這裡古夢嘗昨天來過,並不陌生,只是此時見門外多了兩個聽差的人,與昨日不同,古夢嘗暗想,或許今日是門中議事之日吧!
那兩人見着三人過來,忙開了大門讓三人進去,古夢嘗仔細觀瞧,見入門便是一個不算小的庭院,院中種了許多古夢嘗叫不上名字的花草樹木,有的繁花似錦,有的碩果累累,整個院落暗香浮動,樹影婆娑,倒很是有一番別樣的景緻。
穿過院中的小徑,便進到一處空曠的大廳之中,大廳兩側擺着兩排紅木椅,有幾十把之多,正前方的牆上繪着一副人像,那人像衣帶飄飄,仙風道骨,讓人看了心生嚮往之意,畫像前擺着一張條案,案上有些水果香爐之物,那香爐之中正有三柱清香燃着,嫋嫋清煙飄散,古夢嘗鼻噏輕動,頓感神清氣爽。
條案旁正有一人背對着門口而立,那童子忙快步上前,躬身施禮,道:
”稟掌門,玉師來了!“
那人聽了,迴轉身來,古夢嘗偷眼去看,只見這人四十歲上下年紀,身量不高,但神采奕奕,古夢嘗微感詫異,他本以爲掌門定是個鶴髮老者,沒想到竟如此年輕。
見那掌門衝着玉長空微微一笑,說道:
”玉師兄,請坐!“
玉長空微施一禮,便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古夢嘗站在玉長空身旁,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大氣不出。
玉長空道:
“掌門事務繁忙,今日召喚,所爲何事?"
那掌門也在隔了幾把椅子的地方坐下,聽了,開口道:
“自我做了這掌門之位,一來要處理門中事務,二來要應付上面之事,你我師兄弟之間倒少有時間敘舊了!”
玉長空微微一笑道:
“掌門辛苦!”
古夢嘗在旁聽了,心道,這些大人說話真會繞圈子,但卻不敢有任何反應。
又聽那掌門道:
“若都是些有關門中發展之事,辛苦倒也罷了,卻總有些讓人不耐之俗事,實是煩心!”
古夢嘗聽了,心裡暗笑,終於要繞到正題了。
玉長空卻不接他的話茬,只是一笑道:
“掌門年輕有爲,定可以處理妥當!”
古夢嘗不免對玉長空心生敬佩,這老人家也是個會打太極的。
那掌門聽了,不罷可否,看了古夢嘗一眼,對玉長空道:
“這位便是你新近收的童子吧?”
古夢嘗心說,你叫了我來,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玉長空道:
“正是!”,然後轉頭對古夢嘗道:
“童兒,過來與掌門見禮!”
古夢嘗聽了,忙走出來,對着那掌門深施一禮,說道:
“見過掌門,祝掌門萬壽無疆,一覺睡到大天亮!”
那掌門聽了,心裡一愣,這孩子怎的神態如此自若,再說,這話什麼跟什麼啊!不免拿眼去看玉長空,玉長空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心道,你慢慢領教吧!
那掌門停了下,便對古夢嘗道:
“坐吧!”
古夢嘗忙道:
“掌門與玉師在前,童兒不敢坐!”
那掌門聽了,面容一整,說道:
“還有你不敢的事嗎?”
古夢嘗還未說話,卻聽玉長空在旁輕咳一聲,掌門忙回過頭來,對玉長空把手一攤,說道:
“我說師兄,我知道你想護他,那我也不跟你們繞彎子了,今兒叫你兩個來,就是因了你這童兒所做之事,我今這一整天,讓那幾家快煩死了,又是說你這童兒毆打同門,又是說他強聚錢財,我雖知道這事的前因後果,但門中景況你是知道的,你可要體諒我這做師弟的難處啊!”
他這話說的又急又快,語透無奈,全無先前從容之狀,古夢嘗暗笑,這應該是其本來面目吧?爲什麼大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喜歡裝呢?
玉長空聽了,微微一笑,說道:
“這事不在我!”
那掌門聽了,奇道:
“那在哪個?”
玉長空看着古夢嘗,笑而不語。
那掌門見了,頗感無奈,你個做老師的,怎麼管不了門下童子之事,但他對這個師兄向來敬重,也不敢發火,便對古夢嘗道:
“你說說你,纔來門中兩日,就幹出如此,如此大的事!整得門中雞飛狗跳的!”
古夢嘗聽了,心中暗笑,還好小灰不在,不然聽了這話,不知會不會跳過去咬上一口,若是掌門教小灰給咬了,這?
古夢嘗還是道:
“這事不在我!”
那掌門聽他兩個同一聲氣,不由得很是惱火,但還是問道:
“那在哪個?”
古夢嘗道:
"我本良善,性亦懦弱,來長青門中是來學藝的,不是來惹事的,但奈何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掌門你應該知道,這兩日所有之事,有哪一件是我主動去挑的?“
那掌門聽了這話,不禁啞然,不由得看了看玉長空,心道,我這玉師兄向來古板剛正,怎的收了這麼個油嘴滑舌的童子,玉長空卻是雙手一攤,做無可奈何狀。
那掌門於是道:
”即便如此,據我所知,你們兩個已經賺得盆滿鉢滿了,又何必再去窮追不捨?“
古夢嘗道:
”掌門,請恕小童無禮,請問做人的根本是什麼?“
掌門聽了,便是一愣,即使玉長空也是心中一緊,暗道,這小子可別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把掌門惹急了也是不好的。
那掌門一擺手,對古夢嘗道:
”你說來聽聽!“
古夢嘗把腰一直,說道:
“自然是信之一字。人無信無以立世,本事再強,無信難以行天下!那些人,哎,我言盡於此,請掌門大人三思!”
那掌門聽了,沉吟不語,古夢嘗這話他無從反駁,也深以爲然,只是門中關係錯綜複雜,他也是頭疼啊。
一時間,廳中寂靜無聲。
少傾,玉長空緩聲對古夢嘗道:
“小古啊,我雖曾對你說過,你這事我不過問,而且你所說之話也句句在理,但是,我這掌門師弟也是我自家師弟,話即說到這個份上,你看是不是可以打個商量?”
那掌門聽了,眼睛一亮,但心裡卻是無奈一嘆,暗道,我們兩個老傢伙一起來壓迫一個童子,實在不像話啊,但事已至此,他只得接着說道:
“是啊,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在長青門中來日方長,退一步海闊天空,於你於玉師兄都是有好處的,你說吧,若讓你放下這事,你想要什麼?”
古夢嘗聽這兩位老人家如此說了,知道這事也只能如此了,賣掌門個人情並不是什麼壞事,聽其最後所言問自已想要什麼,卻一時間也說不上來,不由看向玉長空。
那掌門見了,心想有門,便想着趁熱打鐵,說道:
“你來長青門中無非是想學得一身本事,你現下是童子身份,我便允你可以不經入門大考,直接升做正式弟子,這個主我還是可以做的,你要知道,弟子與童子的待遇和地位是天差地別的,你看如何?”
古夢嘗聽了,心裡微微一動,但片刻後,說道:
“這卻不必,入門大考正是童子我大放光彩的好機會,我怎會放過?再說,我若應了掌門,玉師自也看我不起,日後長青門中一應成就,我只靠我自已去爭取!”
那掌門聽了,暗道,小小年紀,不知世事艱難,但這份志氣卻是可嘉,那玉長空聽了,卻是覺得面上十分有光,差點擊掌叫起好來。
古夢嘗想了想,說道:
“掌門大人,我倒想起一事,若掌門應了,今日這事,我便放下!”
那掌門便道:
“說來聽聽!”
只聽古夢嘗說道:
“我要掌門給我個承諾,若有朝一日我於門中幹出什麼天大的事來,掌門要幫我抵擋一二,如此而已!”
聽了古夢嘗這話,那掌門包括玉長空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都於心中大叫,你竟然還想幹什麼天大的事?
少傾,那掌門平復了下心情,心道,過得一時是一時吧,未來的事,到時再說,於是看了看玉長空,見玉長空沒什麼表示,便說道:
“你要的這個承諾我當着你玉師的面,便給你了。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年輕人日後做人做事,不可一味莽撞行事,需三思而動,要知道,你並不是孤身一人,連累了家人師長卻是不好了!”
古夢嘗見心願已達成,又聽那掌門最後之言確是爲自已好,便施禮道:
“掌門教訓的是,我記下了!”
那掌門與玉長空相視了一眼,據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將信將疑,但也不好再說下去了,那掌門見古夢嘗仍是躬身不起,心下疑惑,便問道:
“你可還有話要說?”
古夢嘗吞吞吐吐的說道:
“空口白牙的,掌門是不是也立個字據或給個信物什麼的纔好些!”
那掌門聽了便是一愣,又見玉長空快忍不住的笑意,便把手一揮,道:
“快點給我起去,我與你玉師還有話要說!”
古夢嘗聽了,微微一笑,便施禮告退而出。走出老遠,心中卻生出微微的悔意來,不禁想,不會是這兩個老傢伙唱雙簧虧我吧?但旋即一笑,暗道,管他呢,反正自已這次也沒少賺,日後大把機會,突想起那貼子還在膳堂中貼着呢,自已即然應了掌門了,這事還是需要自已去了結了,想想此時那裡應是無人,正好做事,於是一轉彎,朝膳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