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了黑巖,王上就能得到您想要的了麼?”灰閻好像並不是非常畏懼男子,黃褐色的眸子裡的光芒一閃,出口的話語裡有着一絲極淺的嘆息。
隨着灰閻的話音一落,緊貼着他腳旁的崖面“咔嚓”一聲碎裂,嘩啦啦的向着崖下落去。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神色始終慵懶,微閉着的眼眸沒人能夠猜得出他在想什麼,彷彿那突然碎裂的崖面就真的只是個意外而已。
知道男子是真的發了怒,灰閻便不再敢多言,默默的低下了頭,像是懺悔,又像是認錯。
“請你以後不要再妄圖做我的擋箭牌,你想讓我爲你內疚一輩子是麼?”
當一切寂靜下來,於果才知道後怕,她不敢想象若是之前那隻蛇妖的毒液碰上琴瑟後果會怎樣,她會怎樣,她只知道,如今她的心,竟跳的厲害,這不是悸動,而是憤怒和害怕。
於是,她不惜傷害琴瑟,用冷冰冰的話和無情的神色去刺傷他。
然而,她以爲琴瑟會傷心,會難過,甚至會生氣,會發怒。
可誰知,他竟露出傻傻卻可愛的笑容,對她說:“抱歉,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心事被人輕易的揭穿,於果的面色有些赫然,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再也不看他。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他們得趕緊離開這裡,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又有什麼妖精竄出來搶妖丹。
“小果,我知道其實你很關心我,不然也不會來‘醉仙樓’找我...”琴瑟輕輕的抱上她的背影,趴在她的耳邊,他低低的念着,聲音裡有着滿足。
刻意忽略腰間的那兩條手臂,刻意無視心頭升起的那淡淡悸動,刻意不理會他話語中的那絲絲小幸福。
聞言,於果不滿的輕哼,語氣裡有着濃濃的秋後算賬的意味,且咬牙切齒的:“那你還給我下迷藥!”
腰間的手臂篤的收緊,身後人埋在她的脖子間,呼出的氣流熱熱的噴哧在她的肌膚上,癢癢的。
“我不想你有事...”
抿着脣,於果篤的不再說話,因爲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揹着身後那足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大男人,於果此時只想快點到達落霞,將妖丹扔給陌阡宸,剩下的,該怎麼辦就這麼辦。
不過,她得先抽一頓陌阡宸再說!
“下面就是彥城,不如下去休息一會吧?”身後的琴瑟始終抱着她的腰,且沒有絲毫要鬆手的意味。
於果只掃了一眼,有些猶豫,然而御劍的速度卻有些慢了下來。
之前耗費了她太多的精力,是該休息一會,補充一些體力了,不然即使能撐到落霞,估計也是狼狽不堪的摸樣,她還想要找陌阡宸算賬呢,怎麼能如此狼狽呢?
想到此,於果調轉了木劍,朝着下方降落。
琴瑟這才放下心,將腦袋老老實實的重趴回那溫馨的脖子間,輕吸着於果身上的淡淡女兒香,他只覺得,這一刻,恐怕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了。
這傢伙還真會享受...
感覺到他的動作,於果抽了抽嘴角,在心下不爽的嘀咕着。
其實琴瑟是心疼於果,因爲不想她太過勞累,所以才提議要下去找地方休息一會,畢竟他們還只是個凡人體魄,並未修煉到辟穀,該吃還得吃,該喝還得喝,該休息的還是得休息的。
彥城,說繁榮沒有紫雲城繁榮,說不繁榮卻比落霞城要熱鬧的太多。
其實要於果說,當然是落霞城應該比較繁榮昌盛,住的人口多才是,畢竟是修真第一大派的山腳,依靠着應該會很有安全感嘛...
“喂,你該鬆手了吧?”眼見着彥城就在他們的腳下,甚至可以清晰可見,然而身後那人卻沒有一點自覺,牢牢的掛在她的身上,緊緊的貼着她的脖子,她的肌膚。
聞言,身後的琴瑟很是不捨的鬆開了手,其實他真的很想賴着她。
“我們在這裡隨便逛逛?”降落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琴瑟出聲問着。
這次於果沒有猶豫,很快的拒絕了。
“不要,我們趕緊回去。”
一個月只限已過去了近半個月,在不知不覺渾渾噩噩間,一半的時間都已浪費,好像這半個月以來,她一直都在人界和修真界徘徊,第一次是下山買藥,第二次是勾引熊精,取得妖丹。
貌似她在落霞的日子屈指可數,再這樣下去,她根本就不用修煉了,直接自覺的滾下山吧。
聽到於果想都不想的拒絕,琴瑟的心裡涌起一陣失落和酸澀。
其實他是故意的,故意想讓他們在山下多逗留幾天,因爲他不想那麼快就回去,雖然這次下山經歷了太多的生生死死,然而,在那生生死死間,他卻也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滿足。
若是回到落霞,他們是不是就得回到起點,就像這兩天的相攜相伴從未有過?
即使不問,他心裡也明白,因爲她的目地跟他的不一樣,他們註定了會像兩條平行線般,永不會交集。
在街邊隨便找了家賣面的攤子,於果一點都不嫌棄的一屁股坐在灰褐色一看就坐過不少人的屁股的長凳子上。
剛坐定,卻發現琴瑟正愣愣的站在那裡,眼睛盯着他面前也就是於果對面的長凳子,眼裡有着掙扎和嫌棄。
好吧,絕色的美人都是有着一定程度的潔癖,她能理解。
於果認命的站了起來,當着琴瑟的面,她一抽袖子彎下腰就準備幫他擦乾淨凳子。
“你做什麼?”琴瑟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的動作。
“幫你擦擦呀。”於果奇怪的說着。
他不是潔癖麼,那她就幫他擦擦咯,看她多好,別人還做不來呢。
“不用了。”勾起了甜蜜的笑容,琴瑟大喇喇的坐在於果最初坐的位置上。
於果傻了,這是什麼意思?
“你坐過的我就不會嫌棄了。”對比於果的傻樣,只見琴瑟笑容滿面的說着。
於果鬱悶了,徹底鬱悶了,那不成她坐過的凳子就能成金的了?
好吧,反正都一樣,不過是換了個位置而已。
“面來咯~姑娘,這是您的陽春麪。”攤主說着,將一大碗的面放在她的面前。
於果瞪大了眼睛,緊緊的盯着面前的大海碗,足有她兩張臉那麼大的海碗,裝着密密的麪條,那面上還細細的撒着碧綠碧綠的香蔥。
誰能吃得了這麼多??
“怎麼了?”對面的琴瑟見她遲遲不動,有些疑惑。
乾笑了兩聲,於果指了指面前的碗:“太多了,吃不下。”
許是因爲在現代的時候經常飢一頓飽一頓,所以於果節儉慣了,要她糟蹋糧食,還真做不到。
正糾結着到底是要全部吃完撐死,還是吃不了拉倒,只聽琴瑟說着:“先吃吧,吃不完我幫你。”
怔了怔,於果默默的拿起筷子,無言的抽着碗裡的麪條,因爲她不敢擡頭,所以便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碗裡的面。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熱氣薰着了她的眼,或者是她的錯覺,她只覺的雙眸有些灼熱酸脹,且漸漸的開始模糊不清。
吸了吸鼻子,於果故意只吃了一小半就放開了,一把推到琴瑟的面前:“吃吧,我飽了。”
其實她只有八分飽,還可以再吃,但她就是想逗一逗某人。
然而誰知,她以爲會看到一隻撐到不能走路的小豬,琴瑟卻將自己的面捨棄,衝着她吃剩的陽春麪就開吃。
這傢伙難道是吃她剩飯吃上癮了?這是於果的第一個念頭。
抽了大大的一口,琴瑟就像是感覺到什麼般,自大海碗前擡起頭,對着已然呆傻的於果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容。
動了動脣,於果下意識的移開了眼睛。
正在氣氛沉默卻溫馨間,一個乞丐走到他們的面前,一副髒亂不堪的樣子已另不少人捂住了鼻子,一臉的嫌惡。
“姑娘少爺,賞小人一口飯吃吧,小人已經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乞丐的眼裡有着可憐,還有着貪婪和期待。
攤主見打擾了他做生意,便拿起棍子就要驅趕,卻被於果攔住了。
從懷裡摸出幾個銅板,放在他髒兮兮的手心裡:“去買點東西吃吧。”
乞丐千恩萬謝的收下了,但仍是有些念念不捨,在攤主的呼喝中,這才三步一回頭的離去。
“姑娘其實不必理會這些人,何必髒了姑娘的手。”攤主說着,不過那眼中的可惜卻不是因爲於果,而是因爲那幾個銅板。
聽到他的話,於果只是笑笑,並不願解釋。
她跟那個乞丐有何不同?若是沒有孤兒院的收留,那她豈不是他的同類了?見到了同類,怎麼不想幫上一把,即使只是幾個銅板而已。
呵...- p.
琴瑟清楚的看見她眼裡的自嘲,篤的,他只覺得心裡一陣難受,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上了般。
想也不想的,他握上她的手,卻什麼安慰的話都沒有說,因爲他知道她不會希望別人窺探到她的內心世界。
她表面囂張狂妄,其實內心非常的脆弱,脆弱到一碰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