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怕是見不到了……
被她打斷了話，青石抿了抿脣，不再說話。
什麼叫沒事？沒事嗓子能那麼啞？明明是壓抑了太多太多，纔會如此。
青石明知她的真實情況，卻什麼都不說，因爲他了解於果，不是一個需要哄着的嬌弱女人。
很多時候，給她點安靜，比安慰她更有效。
或者說，他並不是那個她依賴需要的人……
渾渾噩噩的又過了一天，極度的冷，已讓她開始麻木，漸漸的忘掉了她身上的痛，也想不起，心中的痛。
她真該慶幸這牢獄中的陰冷，讓她可以不用那麼痛苦。
迷糊的聽到腳步聲，於果以爲又是無聊的笙百媚，不過微微睜開了眼，朦朦朧朧的卻看到兩名弟子，正稀里嘩啦的給她開鎖。
怎麼回事？是要放她出去嗎？
難道，是師傅回來了？
欣喜只有一瞬，卻看到來者對她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那種神情，讓她欣喜的心，突然冷卻。
“起來，跟我們走。”
兩個人不過是中級弟子，卻對她毫不客氣，看來，她的聲譽，果真是夠臭的了。
於果認命的自地上爬了起來，中間因爲渾身無力，踉蹌了一下又撲到地上。
而面前的兩人，卻冷冰冰的看着她掙扎，沒有半點要伸手的意思，反而鄙夷的神色越發濃了。
下巴被堅硬的地面磕的生疼，卻遠遠比不上她的身疼。
咬了咬牙，艱難的自地上站起，身形亂晃，又被她極力穩住。
之前用了一下力，渾身的經脈彷彿被撕裂般的疼，疼的她全身冒汗。
一步步走出牢門，卻見青石也是在兩名弟子的毫不客氣帶領下，虛弱的出牢。
兩人相視一笑，與青石的欣喜不同，於果的眼中帶着濃濃的歉疚。
她不蠢，自然知道此次前往凶多吉少，很有可能是笙百媚等不及，找到了藉口除掉他們。
想到自己要死，於果的心境很是平靜，只有淡淡的嘆息，內心諸多感慨。
走出審戒殿，突然而來的陽光竟刺的她有些睜不開眼。
看着明亮的天空，美好的世界，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感受着暖暖的陽光折射在自己的身上，於果居然有種被關了上百年終於得見天日的錯覺。
被帶着飛到比試場，那裡已人滿爲患，好似比上一次還多了許多。
難道，是他們都回來了？
於果的心咯噔一下，說不出的激動。
環顧四周，想要尋到那抹熟悉的清幽身形，卻只看到坐在主位上的玄清，和坐在他下手右邊的笙百媚。
於果皺了皺眉，既然玄清都回來了，爲什麼她的師傅還沒有回來？
難道，他真的傷的很重？
沒有時間給她考慮太多，身旁的弟子自她後面一腳踹向她的膝彎，膝蓋一軟，咚的跪在地上。
對於他們過於粗魯的動作，於果無力的苦笑了。
要她跪就跪吧，作何非要這樣踹她，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反抗了，難不成真覺得這樣挺霸氣的嗎？
青石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與她不同的是，沒有讓任何人費力，在她跪下的一瞬間，他亦直挺挺的跪下。
從他堅韌的墨青色眼眸中，於果能看得出，他的下跪，並不是因爲害怕，只是因爲她而已。
收回眼，於果擡眼看向上首的人。
玄清俯視着看她，眼裡有着惋惜和無奈，還有一些些憤怒。
於果理解他，也不怪他，在面對那麼的證據面前，他即使不敢相信，卻也容不得他不相信。
事到如今，她沒什麼好解釋的。
因爲她再即使都沒用，若沒有李宏宇和笙百媚的栽贓，或許她能憑藉她的坦坦蕩蕩，爲自己爭取信任，但是如今，認證物證俱在，別說他們了，就連她自己都信了她的背叛。
“於果，你可知罪？”
玄清沒有出聲，到底還是笙百媚按耐不住的率先質問。
於果冷笑以對，是不是每個審問的大人開場白都是如此？
若被審者說不知，他們會作何反應？
“我不知。”
她平靜的道，不管是憤怒，還是緊張，激烈還是心虛，在她的臉上半點都找不到。
笙百媚早已猜到她不會承認，只見她從袖子裡拿出一塊黑沉沉的石頭，伸手抹了一下光滑的石面，忽的，天空中出現了一行行，一句句的金色字體，閃着灼灼的光，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而那上面的，自然是與魔界串通一氣的書信，不過，用的方式比較新穎獨特了點而已。
“這便是你與魔君往來的書信，你還不承認嗎？！”笙百媚此時沒有半點在牢中時的得意和瘋狂，一派正義人士，嚴肅的道。
若不是早已見過她變態惡毒的模樣，她當真會以爲她就是正派之人。
然而，她不過只是有着一個正派的身份罷了，骨子裡，甚至還不如有些邪道妖物。
“不過一塊那什麼狗屁信物，就說是我的了？那在座的各位應該都有嫌疑纔對，或許，就是你笙百媚的，不過是嫁禍給我！”
她義正言辭的話，讓玄清皺了皺眉。
她的話，不無道理，她放着好好第一仙人的徒弟不當，偏去與魔界爲伍，這對她沒有半點好處。
看出玄清的動搖，笙百媚冷冷的笑了，故意若提醒般的道：“如今落霞誰人不知你絕殤仙人的心思？你爲了得到他，不惜與魔君合作，想要他吞併落霞，落霞一倒，你便能得到絕殤了，不是嗎？”
不得不說，笙百媚有時候實在太聰明瞭。
若是，她的聰明能不用在害她上，她會毫不吝嗇的誇讚她的精明。
聞言，玄清原本的動搖忽的消散，年輕的臉上一片嚴肅和冰冷。
身爲徒兒需要愛上自己的師傅，這是對長輩的褻瀆和大逆不道！
不論她到底有沒有和魔界來往，做那背叛落霞的事，只因她對她師傅存了那份心思，就容她不得！
玄清眼中爆發出的殺氣，於果看的真真切切，忽的苦笑，再也不爲自己辯解了。
是啊，即使她不是背叛落霞的奸細，落霞都不會放過她，世人也不會放過她。
想到此，於果不僅不覺得害怕，反而露出了微笑。
即使最後落得個悽慘的下場，但她始終不後悔，若能再重來一下，她一定要早早的將師傅他老人家撲倒，這樣，說不定他們倆還能多一點膩歪的時光，也不會像如今這樣，空留遺憾。
她沒愛夠他，她沒看夠他，怎麼都愛不夠，看不夠。
喜歡他清冷的模樣，喜歡他只對她深情的模樣，喜歡他溫柔的模樣，喜歡他吃醋的模樣，更喜歡，他爲她心動的模樣……
“念在你身爲絕殤仙人的徒弟，本座便判你渡煉魄聖火吧。”
玄清板着一張臉，對她已全然沒有往日裡的友好。
煉魄聖火，可以將修真者的魂魄和真氣修爲一起煉化，最可怕的不是那最後的結果，而是那燃燒的過程，眼睜睜的看着大火將自己一點點燃燒殆盡，那種恐懼，非經歷過的人不能體會。
對於自己的下場，於果沒有多餘反應，噬魂神鞭都一道一道的經歷過了，火燒，不過是另一種痛苦而已。
“我接下處罰，但我能最後向你提一個請求嗎？”
於果淡漠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玄清，眼裡含着幾分真誠的懇求。
終是，玄清嘆了口氣。
“你說說看。”
於果望向青石，青石也回望着她，篤的，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張了張嘴，他剛要堅決的搖頭，卻被於果一指封住了他的嘴巴，讓他口不能言。
身爲主人的她，可以命令妖僕很多事情，也可以對他做很多事，即使不用真氣。
將他封住，於果便轉頭衝着玄清繼續道：“青石他不是壞妖，也是當初我師傅和陌阡辰盡力救回來的，在這所有的事件中，他都只是個門外人，沒有參與其中，我請你們放過他。”
玄清看向一旁允自焦急的青石，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畢竟，他是知道這隻蟾蜍妖的事，當時他命息垂危，還是絕殤趕來問他借了蓮花禪，他亦給了他。
看到他點頭，於果鬆了口氣。
她不怕死，但她不想拖累了青石，若沒有她，他該成爲讓衆妖羨慕的妖王殿大臣，而不是做她的小小妖僕，那樣，她會覺得太委屈了他。
因爲她，青石成天都活的那麼痛苦，真正開心自在的日子，屈指可數。
明明是千年之妖，卻爲了她處處受制，動不動就落得個悽慘悲涼，要麼就將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看着這樣的他，她真的很愧疚，也很心疼。
她想在臨死前，能爲他做點事，最起碼，不要讓他跟着自己一起死。
她是爲了心愛的人，而他，若真爲了她這個主人，那太不值得。
青石的眼裡帶着急切，彷彿有着很多很多話想要對她說，但於果卻是揚起燦爛的笑容，語氣輕柔：“青石，好好活下去。”
頓了頓，她怕他不聽她的話，於是又加了句：“這是我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