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打在那抹小小的影子上,龍秉戟的心臟似乎是無聲地沉了下去一般,痛,且無處安放。
車子乾脆利落地停了下來,龍秉戟連忙下了車,迅速地閃到了那抹身影面前。
雨中的她,瑟瑟地蜷縮着,原本柔順光滑的秀髮此刻被雨水沖刷得狼狽不堪,小腦袋深深地埋在了膝頭,一雙裸露在外面的小手緊緊地攥着身上的外套,泛出了駭人的蒼白。
龍秉戟心頭一緊,伸手捧起她的小臉,她的一雙睫毛緊緊地闔着,臉色比那雙小手更加蒼白。
一股碎裂般的疼痛驟然在心中撕扯開來,再也顧不得什麼驕傲什麼原則什麼該死的自尊,龍秉戟大手一橫,將她攔腰抱起,奔向了自己停在不遠處的那輛車。
將她安放在後座,他迅速地跑到前面去開車,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臉部原本就有些俊冷的線條,此刻竟是緊繃得駭人。那樣的表情,也許連他自己看了都會畏懼幾分吧。
車子幾乎是以光一樣的速度行駛着,不過幾分鐘便來到了醫院,龍秉戟下了車,打開後座的車門,伸手便要將殷小桃抱出來。
卻見她的一雙大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龍秉戟怔了一下,依舊伸手過去抱她。
這個女人卻開口說話了。
“要去哪裡。”她的聲音虛弱,卻平靜的很。
“醫院。”他很少老實回答她問出來的問題,但是這一次他卻任何玩笑也開不出。
聽到醫院兩個字,殷小桃撅了撅嘴,冷聲道:“我不去。”
“必須去。”男人堅持着,聲音裡是她所熟悉的篤定和霸道的氣息。
殷小桃別開了臉,道:“我要回家。”
男人決定不理會她說的話,伸出手一把將她抱了出去,走向急診室。
殷小桃忽然哭了起來:“求求你,我不去醫院,我只想回家,只想回家……求求你帶我回去。”
龍秉戟站住了腳步,抱着懷中人兒的手臂輕輕一顫,身體的肌肉全都緊繃了起來。
半晌,他抱着懷中的她,轉了身,將她放回了車裡。
該死!自己竟然連她這樣一個無理的要求都捨不得拒絕!
車子,行駛得飛快,最終回到了家。抱着她,一路飛奔進了房間。懷中的小身子竟然變得比上次抱她的重量更輕了。這樣想着,龍秉戟不由得心疼地收緊了手中的力道。
看了一眼懷中的她,緊緊地闔着雙眼,似乎已經沒有了什麼意識。低咒了一聲,龍秉戟抱着她進了房間。將溼漉漉的她放在了沙發上,自己在旁邊蹲下來,幫她脫去溼衣服。
殷小桃那原本櫻瓣一樣的粉嫩薄脣此時竟有些蒼白乾裂,一張一合地囁動着,似乎是在囈語着什麼。他聽不清。
此時此刻,也沒有時間再去聽那些,他一心只想着讓她能夠快點舒服一些,擺脫身上那些溼漉漉的衣服。
但是他該死的手,原本靈活的手指此時就像是打了結一般,解開她胸前鈕釦的時候竟然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的呼氣清淺,胸口順着呼吸的方向一起一伏,讓他的身體莫名地燥熱
起來。他低咒一聲,這女人,果然是一個禍害。即使是在睡着的時候也不讓他好過!
龍秉戟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下,定了定神,一口氣將她的扣子解開,幫她脫去了衣衫。
皺了皺眉,幫她擦乾了身上的水滴,將她抱放在牀上,拉過被子蓋好,一個人走出了房間,進了浴室。
看了一眼那個小小的浴缸,想了想,又走進了廚房。在廚房翻箱倒櫃了半天,終於從頭頂的一個小櫃子裡面翻出了想要的東西。
生薑。她不喜歡姜的味道,每次叫她喝,她都會苦着一張臉不肯去喝,最後都是以他發怒了,她乖乖地不敢再造次,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收場。
想起每次他故作生氣時,她那乖巧的樣子,龍秉戟不覺脣角上揚。其實,他那裡捨得真的對她生氣呢。從來都沒有。即使是她靠在威廉的懷抱裡,他也不過是氣她心思單純罷了。他知道,那天他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個擁抱而已,不能說明什麼。
掂了掂手裡的姜塊,嗯,既然不喜歡喝,用另一種方式也不錯。
將那塊鮮姜放在砧板上,操起案上的菜刀將它切碎,盛放在一個小盆子裡,然後將它端去了浴室。
用生薑泡澡,驅寒的效果應該會更好。龍秉戟輕輕打開水龍頭,調好了熱水在裡面,用手試了試溫度。
剛剛好。將盆子裡的薑末倒進浴缸,攪勻,轉身回到了房間。
小小的身子依舊保持着剛剛他將她抱放在牀上的姿勢,想來是一動也沒有動。這個女人,平時睡覺恨不得將牀的每一個角落都滾個遍,這一次,看來是真的很難受。
輕輕抱起她,卻是眸色頓沉。觸了一手的滾燙。
龍秉戟皺了皺眉,用自己的額頭捱上她的,試了試,依舊是滾燙。她發燒了。
小心翼翼地將她又放回了牀上,龍秉戟轉身去浴室,用水盆在浴缸裡舀了些水,拿着毛巾便走回了房間,爲她擦拭身體。
觸到她寸縷未着的肌膚,長指微顫,身體某一處又開始莫名其妙地發生了變化。龍秉戟低咒了一聲:“小妖精。”隨後自嘲地一笑。
自己從前還嘲笑她,已經有過了這麼多次的親密接觸,卻還是會緊張,如今,自己不也還是一樣,手指在不停地微微顫抖着。
仔細地幫她擦拭過了,又洗了洗毛巾,疊放在她的額頭上,再次幫她掖好了被角。
大概是由於發燒的緣故,殷小桃的一張小臉泛着薄薄的紅暈,在昏暗的燈光下迷人且誘惑。忍不住,長指輕輕撫上她的脣瓣,想要撫去她的蒼白,卻是完全沒有任何的作用。
龍秉戟心中一疼,忍不住,直接吻上了那兩片小小的脣。
他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厚道?現在算是……趁人之危麼?心中忽然掠過這樣一個想法,龍秉戟一雙曜石般的眸子,像是要燒起來一樣凝視着眼前那兩扇長長的睫毛。
該死,只一眼,便上了道。
他的氣息有些控制不住地狂亂了起來,身體中那股流竄了很久的,莫名的燥熱在這一刻幾乎盈滿了整個身體,他覺得自己熱得快要爆炸了。
知道聽見她的呼吸開始有些粗重,他才終於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
再不鬆開,或許她就要窒息而死了。
掏出電話來,撥通。
“諸葛,到我家裡來。帶上吊瓶和感冒藥,退燒藥。”冷淡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
電話另一端,諸葛愣了一下,良久沒有出聲,出了聲,也只是說出了兩個字。
“三爺……”
“殷小桃淋了雨,發燒了,快點。”男子的聲音淡淡。
“我知道了。”諸葛也平淡地道了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收起電話,男人再次將目光望向牀上的這個女人,久久地凝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沒有原因,卻獨獨只爲你蕩了心神。
小小的臉頰,帶着暈紅,似乎是在控訴着他剛剛對她所做的。長長的睫毛依舊是緊緊地掩着,不願睜開看他一眼。
小丫頭,你那清澈的眼神裡,究竟溶了多少的秘密。是不是害怕泄露,所以便都用睫毛掩去了?
待我將你所有的事情一一挖出來。
敲門聲響起,龍秉戟再次凝了牀上的女人一眼,起身去開門。看到的卻是小林那張黑得像碳似的臉。不過那張一向玩世不恭的笑嘻嘻的臉上出現了這樣的表情,倒是看着挺新鮮。
小林率先進來,身後是拎着醫藥箱的諸葛。諸葛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是旁人看不懂的東西。他走進來,在身後關上了門,似乎是開玩笑,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地說道:“怎麼不找你的私人醫生,倒叫我這個業餘的來了?”
龍秉戟淡淡道:“暫時還不想讓太多的人與她接觸。”
諸葛淡淡點頭,拎着藥箱走進了房間。
牀上的女人臉色蒼白中透着不健康的潮紅,他輕輕走過去,拿下殷小桃額頭上的毛巾,用手試了試溫度。又輕輕捲起她杯子的一角,將她的手拿出來,按了按她的脈搏。
見他這樣的動作,龍秉戟有些沉了眸色。小林看了龍秉戟一眼,對諸葛笑道:“怎麼,你們西醫世家還精通把脈來着?”
諸葛淡淡瞥了他一眼:“自學。這裡什麼儀器都沒有,我能怎麼辦?”
小林笑着撇了撇嘴,別開了臉去。
調配好了藥水,幫她紮上了點滴,又蓋好了被,諸葛看了龍秉戟一眼,沒有說話,走出了臥室。
小林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勾着龍秉戟的肩膀也走了出去。
諸葛正坐在廳內的沙發上,靜靜地不知在想着什麼,小林和龍秉戟便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諸葛,怎麼了你今天這是?在車上就繃着個臉一句話不說,見了三爺還是這個樣子,你怎麼回事?”小林戳了戳一言不發的諸葛,抱怨道。
諸葛凝視了龍秉戟良久,輕聲道:“三爺,以後你如何打算?”
龍秉戟微微一勾脣角:“什麼如何打算?”那神情,可以明顯地看出他的明知故問。
諸葛皺眉凝着龍秉戟:“少奶奶和威廉。”
龍秉戟沉了眸色,淡淡道:“做該做的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