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裡,蘇筱冉和樑靜優緩慢地穿行在新上市的秋季服裝區。
“這件也要三萬六?你們這是搶錢啊,看這做工這樣粗糙,你們這是A貨吧?”
樑靜優一臉狂傲,語帶嘲諷的拎着手中的衣服,丫的,懷孕真不是人乾的事,她原本標準的身材這會兒卻穿不上這時髦的衣服了。
“這位小姐,我們這是正品,是今天上午才上的貨,您是行內人,肯定知道的啦…”
蘇筱冉面帶微笑,也不開口,只是安靜的看着樑靜優拿衣服和人家小服務員出氣,她知道這丫頭是因爲自己日漸豐滿的身材而發狂,如若不讓她發泄一番,那她肯定會憋得內傷的。
這就是靜優和她性格不同之處,樑靜優的鬱悶是發泄了,可一旁的小服務生卻痛苦不堪,又是討好又是解釋又是賠笑的,人家容易嗎?
“哼,這都已經快要過冬了,還今天才上架,你們這不是睜眼說瞎話,欺騙消費者嗎,這件衣服要麼打五折,要麼打三折!”
樑靜優再次心動的看了眼扔到服務員手裡的衣服,款式顏色都是她喜歡的,就是他M的有點緊,不過她半月內還是能穿上的,回家再減減肥,少吃點就行了,都怪那個可惡的男人!
服務員被她強勢而不容商量的語氣驚得半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正在她滿臉尷尬之際,卻斜地裡插.入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
“三折太多了,打一折,難得樑小姐喜歡我們的衣服。”
聞言,服務員半張的嘴變成了圓張,兩隻眼睛如銅鈴,整個人完全呆愣住。
聲音的主人優雅出場,幾步走到蘇筱冉和樑靜優面前,俊顏含笑,雙眸深邃地看着蘇筱冉,聲音低沉中透着愉悅:“筱冉,好久不見!”
樑靜優臉色頓變,本能的往前一步,擋在蘇筱冉前面,惱怒地道:“裴少寒,別想再來傷害筱冉。”
裴少寒俊顏乍現一絲裂痕,瞬間又恢復了笑意,溫和的說:“我沒有!”
樑靜優卻恨恨地瞪他一眼,也顧不得剛纔那件衣服,拉着蘇筱冉便走:“筱冉,我們走,不要理會不要臉的男人。”
“筱冉!”
剛踏出一步,蘇筱冉手腕驀地一滯,一股久違得幾乎不再熟悉的溫度瞬間穿透她的身體,直擊心臟。
裴少寒的微啞的聲音帶着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泄露了他剛纔隱藏的情緒,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急切,微帶期盼的看着蘇筱冉。
天知道,剛纔他從電梯出來,看到她熟悉的纖細背影時,他的震驚有多深
他的心跳足足停止了十秒,接着以萬軍奔騰的氣勢在胸膛裡歡呼着要破胸而出,要不是他超強的鎮定力,他剛纔肯定會擡不動腳,短短几秒時間,他腦中排除了幾種接下來和她的相處方式,最後還是決定以平靜淡然的態度和她打招呼。
因此纔有了剛纔那一句,要給樑靜優打一折的說法。
可是這會兒見她要走,他引以爲豪的鎮定便瞬間蕩然無存了,可是時光流轉,五年後的蘇筱冉已非當年,只聽她淡然吐出一句:
“靜優,等一下!”
話落,便轉過頭衝他回眸一笑,漫不經心地說:“有什麼話放開再說。”
分明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配上蘇筱冉那面帶微笑,淡然平靜的表情,卻猶如一根鋼針扎進裴少寒心裡,他身子一僵,手不自覺的鬆落,只是語帶緊張的說:
“筱冉,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一旁的服務員還處在石化狀態,連手中的衣服掉落於地都不知道。
蘇筱冉沒有立即回答裴少寒的邀請,而是打開小包,掏出一張溼巾,面帶微笑,神情散漫地輕輕擦過剛纔被他握過的手腕,見狀,裴少寒俊臉由青變白,由白爲綠,再由綠變黑,像是打翻了染料瓶,極是好看。
心頭卻真切地體會到了當年他對蘇筱冉那番羞辱!那種說不清是痛是酸還是苦的味道,只有他緊抿的薄脣顯示着他的堅毅,修長挺拔的身軀繃得死緊,眸子複雜地看着她仔細而輕緩的擦了三遍後將紙巾扔進一旁的垃圾筒。
“改天吧,我們現在趕時間,改天有空我再請裴總喝咖啡!”
一個優雅的弧度將紙巾扔進垃圾筒裡後,蘇筱冉再次明媚一笑,紅脣微張,吐出一句清脆而愉悅地話語,似乎她改天有時間真會請他喝咖啡似的,那語氣裡竟然透着一絲令人期待的嫵媚和驚喜。
只是,裴少寒終究不是容易迷惑的,他只是微一恍神,繼而說道:“筱冉,相請不如偶遇,不如我請你們兩個吃晚飯?”
堂堂寒氏集團總裁,英俊瀟灑,清心寡慾,從不爲多看女人一眼的裴少寒居然當着公司員工的面,在商場裡泡妞,還如此低聲下氣,討好期待的態度令那個石化的服務員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哪知無數女人做夢都想靠近的鑽石單身漢,卻被眼前這兩個漂亮女子給拒絕了,在他的邀請說出後,一旁的樑靜優頓時冷哼一聲,嘲諷的說:
“裴少寒,你以爲五年過去了,筱冉還如此好欺騙嗎?”
裴少寒
想說:你比筱冉更好騙!
可是,這樣的話,這種時候打死也不能說,只是直接將樑靜優無視,一雙深眸定定地看着蘇筱冉,五年過去,她除了更加美麗,令他無法呼吸外,一點歲月的痕跡也沒有,再看她這標準的S形身材,哪像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分明就是一嬌俏美豔的小女子嘛。
“難道寒氏破產了嗎,裴大總裁有如此閒心出來把妹,只是裴總的方式太過老土,早就Out了,泡你自己集團員工還差不多。”
話落,還特意嘲諷的瞟了眼正在石化中的那個服務員,又對樑靜優輕快一笑,拉着她華麗麗地退場,只留給裴少寒一個惹火的背影。
“筱冉,你剛纔的表現太酷了,你沒看見裴少寒那滿臉的黑線,哈哈,他一定沒有被女人這樣嘲諷過。”
下了樓,樑靜優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想起剛纔裴少寒那滿臉黑線的愛氣小媳婦樣,她就覺得大快人心,還有剛纔蘇筱冉用紙巾擦手的動作,更是酷斃了。
“筱冉,你剛纔的行爲讓我想起了我們偉大的周總理了。”
樑靜優兩眼光芒閃爍,迸發着無敬崇拜的光芒,她從來不知道,筱冉羞辱人如此優雅淡然的。
蘇筱冉不經意地擡手掠過自己掉落在耳際的捲髮,雲淡風輕的說:“當初他就是這樣羞辱我的。”
啊!
“筱冉,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唉,那個混蛋到底都對你做過什麼,你爲什麼總是不告訴我呢,你要是全部告訴我,我一定全部替你討回來啦!”
聽她這麼一說,樑靜優頓時變了臉色,剛纔還一臉暢快,瞬間變得義憤填膺,激動的抓着蘇筱冉手臂搖晃。
蘇筱冉淡然一笑,眸中一片清涼:“靜優,看把你激動的,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只要他不來招惹我,我就只當不曾發生過好了。”
“筱冉,你告訴我句實話,剛纔見到姓顧的你有沒有,有沒有一點點心跳加快?”
樑靜優狠狠地咬一咬牙,繼而遲疑的問,一雙眸子定定地盯着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變化。
蘇筱冉坦然面對她探究的眼神,嘴角微牽,笑得一臉無謂:“你以爲這幾年在國外我是整日害相思病浪費光陰了?”
“筱冉,靜優!”
“媽媽,樑阿姨!”
商場門口傳來一大一小兩道聲音,樑靜優還在研究蘇筱冉的話有幾分真實,卻突然被那兩人打斷,見蘇筱冉已經換上一臉愉悅的笑,看向糖糖時,她眉梢眼角皆染上一層濃濃地母愛,她不禁撅了撅嘴,這兩人來的真不是時候。
電光火石間,她好像想到了什麼,本能的回頭去看。
電梯開處,走出來兩個女人,沒有那個討厭的身影,她輕吁了口氣,提起的心總算落了地。
“你們兩個逛了這麼久怎麼還兩手空空的?”
樑凌鑑的目光自兩人空空的手裡掃過,含笑調侃,糖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奔進了蘇筱冉懷裡,在她兩邊臉頰上飛快地親了兩下,才歡喜地牽起她的手。
“糖糖,怎麼只親你媽媽,又只牽你媽媽,你好偏心啊。”樑靜優很不滿的抗議,什麼嘛,她比筱冉更喜歡糖糖好不好,都說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啦!
“阿姨,黎叔叔來了。”
糖糖朝着門口弩了弩嘴,而後蹦跳兩步上前拉着樑凌鑑的手,以稚嫩而自豪的聲音說:“樑阿姨,你和黎叔叔還有小妹妹一家三口,我爸爸媽媽一家三口,這樣不是很好嗎?”
看到黎建,樑靜優臉色頓時陰了陰,下一刻又被小糖糖的話給驚住。
媽喲!
小糖糖怎麼越來越雷人了,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一旁的樑凌鑑有些汗顏,性感的脣角還是不受控制的揚了起來,不可否認糖糖真是天才,還能舉一反三來着。
蘇筱冉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薄嗔的道:“糖糖,小孩子不可以胡亂形容啦!你樑爸爸和我們不是一家人,他只和他未來的…”
“筱冉!”
她的解釋被身旁的樑凌鑑溫言打斷,擡眸看去,只見他笑意俊朗,眸子深邃璀璨:“難道我們還不算一家人嗎?”
那樣溫潤柔和的語氣,蘇筱冉心裡微微一怔,似乎有哪裡不一樣,樑凌鑑那雙含笑的眸子,似乎流露着一絲異樣的情緒,那是什麼,她不是不懂,她曾經也在別人眼裡看到過,但是樑凌鑑?
“媽媽,你不是說爸爸一家都是我們的家人,要糖糖把他們當親人來尊敬的嗎?”
糖糖軟糯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恍惚,她掩飾的笑笑,避開樑凌鑑的目光,只當自己是看錯了,笑着說:“對啊,媽媽是說過,但是不是糖糖理解的那樣。”
“媽媽,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要爸爸和我們住在一起,纔是真正的一家人對嗎?”
啊!
好像越說越離譜了,這個小傢伙,真是的!
“糖糖是不是想讓你爸爸和你們一起住,和你永遠都做一家人啊!”
這個時候,樑靜優豈有不發揮的道理,她可
是比她這位大哥還急的,恨不得立即把筱冉綁到樑家,代她和大哥把結婚證領了纔好。
“靜優,胡說什麼呢?”
蘇筱冉微微皺眉,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好不好,可是好像真的不太對勁,不是她太敏感,她真的覺得有兩道熱切的目光向她看來,微一擡眸,再次對上樑凌鑑那雙如深潭般的眸子,藉着大廳裡明亮的燈光她這一次看得清楚了,他那雙清澄的湖水上漣漪氾濫,柔情似水。
本能的,她咬緊了脣。
“糖糖,樑阿姨帶你去隔壁吃阿根達斯好不好?”
樑靜優見狀衝她大哥使了個眼色,又對一旁望着她傻笑的黎建使眼色,後者畢竟和她心靈相通的人,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眨眼間,糖糖和他們兩個便消失在商場的玻璃門外,蘇筱冉忽然覺得尷尬,氣氛很是怪異,雖然他們沒有停在原地不動,但黎建和樑靜優拉着糖糖跑得太快,他們根本沒有追上。
樑凌鑑紳士的推開玻璃門,等蘇筱冉出去後,他才鬆手,出了商場,外面一陣清風拂面,帶着絲絲初秋季節的清涼之意,空氣裡還有着淡淡地草葉味道。
“筱冉,還記得左邊那家賣涼粉的嗎,要不要嚐嚐?”
幾年前蘇筱冉來A市遊玩的半個月裡,她很喜歡來這附近那家涼粉,因此他才提議,而那家賣冰棋淋的正好是相反方向。
“可是糖糖他們…”
“沒關係,他們不見到我們是不會走的,既然來了,就過去嚐嚐吧,我也時常來這家涼粉店,味道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好。”
爲什麼,在蘇筱冉覺得樑凌鑑的眼神不一樣後,聽見他說每一句話都覺得話裡有話,和從前不一樣了,這種感覺既怪異又讓她不安。
不知爲何,她就是不安。
最終,她還是和樑凌鑑一起來到這家涼粉店,五年不見,當年四十出頭的老闆夫婦如今已明顯見老,見樑凌鑑進門,立即熱情的打招呼。
“陳叔,白姨,來兩碗涼粉。”
“筱冉,坐這裡!”
片刻功夫,白姨便端着涼粉來了,放下涼粉捨不得走地盯着蘇筱冉看,末了不太敢確定的問:“這位姑娘,是不是以前來過我們這裡吃涼粉?”
“白姨好眼力!”
樑凌鑑笑着接話,後者聞言哈哈笑了兩聲,說:“那還不是因爲你除了這位姑娘外沒有再帶過別的女孩來我們這裡吃涼粉。姑娘,小樑可是難得一見的好男子,千萬可得看緊了啊。”
“白姨,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蘇筱冉很尷尬地紅了臉,樑凌鑑卻只是笑而不語,對於白姨的錯認很是開心,如果全世界的人都錯以爲他和筱冉是一對,那是不是他們就真的可以成爲一對了?
“呵呵,姑娘臉皮兒真薄,這就臉紅了,好吧好吧,我不說了,你們慢慢吃,要是味道不夠就自己動手加一些吧。”
說完,便笑着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筱冉,要是不夠辣的話,再加點辣椒醬!”
樑凌鑑見蘇筱冉攪拌好嚐了一口後才溫潤開口,白色筷子在他修長的指間異常優雅地輕輕轉動着,蘇筱冉明媚一笑:
“已經很辣了,許是好久沒吃過辣椒,所以吃不習慣了。”
真是的,她在國外這幾年一直很少吃辣,這突然吃如此夠味的涼粉,還真是覺得胃都火辣辣的。
“太辣了嗎,先喝口水,要不重新來一碗,你一下子吃這麼辣的不要胃疼纔好,是我忽略這一點了。”
聞言,樑凌鑑急忙倒了一杯涼水遞過去,話落,起身就要去給她重新叫一碗,蘇筱冉急忙阻止:“樑大哥,不用了,我沒關係。”
樑凌鑑眸中透着一絲關切和質疑,蘇筱冉又連連點了幾下頭,他才相信了她,重新坐下來。
“老闆,來一碗涼粉。”
門口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蘇筱冉背對着門口,雖看不見進來的人,可那熟悉地聲音剛纔聽到過,心裡不禁微顫了下,拿着筷子的手也是微微一頓,坐在她對面的樑凌鑑擡眸看見門口的男人時,俊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暗自握緊了拿着筷子的手,又擔憂的看了眼低頭不曾擡眼的蘇筱冉。
偏生那個男人大搖大擺的向他們走來,還在他們鄰桌坐下,轉頭看向他們時,露出一抹迷人的招牌笑容:“筱冉,你也在這裡啊!”
蘇筱冉在心裡狠狠地將他一番鄙視!
真是虛僞的男人,分明是跟蹤而來,還裝什麼巧遇,她本來不想搭理他,可是他非得來找羞辱,那她也不必和他客氣。
“是啊,怎麼,難道連你公司的職員也沒有泡到手嗎?堂堂寒氏集團總裁來這種小店用餐,你不怕明天股市狂跌?”
樑凌鑑心頭劃過一抹失落,蘇筱冉面對裴少寒的態度讓他心裡不安,她還是會有情緒,這不是好兆頭。
“呵呵,只要能開心地吃一頓飯,就算明天寒氏破產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樑總也在啊,聽說樑大小姐正在籌備婚禮,恭喜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