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飛心裡明鏡一樣,如若自己剛纔不發揮全力,早一邊兒涼快去了。即便如此也才勉強保住小命,身上的傷口還在泛着劇痛。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於是拿着步槍對昆賽進行無規律的掃射,即便無法將他完全壓制,至少也可以打亂他的節奏,從而降低他的手感。
在看到對手要頂着火力射擊的時候,周飛也模仿昆賽方纔的樣子,用出全力疾奔幾步,接着迅速將速度減慢,然後再迅速狂奔。就這樣毫無章法的奔跑,最大程度爲他估算自己的要害部位增加難度係數。
現在周飛心中產生一種與死神近在咫尺的緊迫感,他很明顯的感覺到,如果自己再被命中的話,即便掛不了,也鐵定爬不起來了。如此生死攸關的時刻,絕對不容半點鬆懈。
在昆賽的心中,對周飛這個毛頭小子也大感驚訝。單對單的槍械作戰,他還沒碰到過真正的對手,而這傢伙卻能施展出讓人聞所未聞的身法,在自己想要射擊的時候更是出現了殘像,讓自己無法看清真身。
昆賽一直沒有停止腳下的步子,首先是爲了保住性命,速度越快越安全。如若穩穩地站在原地射擊,那不被當活靶子打爛了纔怪,更何況對手的槍法也並不差。
而意義最爲重大的目的則是爲了在跑動中尋找良機,將對手射殺。這種良機不用許多,對於自己來說僅僅一次就夠了。
由於長時間的快速奔跑,使得二人都進入了疲勞期,但卻不敢將速度完全放緩。
周飛的情況相對更糟,多次全力的施展身法,使他的雙腳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跟腱和足弓位置就彷彿要斷了似的疼。
周飛哪裡承想,一次看似普通的行動竟把自己多次逼到了死亡邊緣。如果說空手搏擊的話,周飛絕對有信心取勝。可在槍法方面,則完全被昆賽壓制住了,像條疲於奔命的喪家之犬。
近乎全速的疾奔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左右,雙方都已突破了體能的極限,目光卻依然緊盯着對方的動向。
突然,周飛感覺腳下踩空了,不妙!
由於暮色已經逐漸籠罩了大地,周飛對周圍的環境又完全陌生,前方烏漆抹黑的水潭被他當成了小水坑,一失足,掉了進去。
此地距離大海很近,屬於類地中海氣候,雨水非常充足,使得地面上隨處可見或大或小的水窪,再加上很多腐爛的植物覆蓋在上面,夜色降臨,讓人極難判斷出水窪的深度。
而周飛這個倒黴鬼就剛好碰到一個大號的,那水潭的深度大概有一米六七的樣子,不至於將讓周飛溺水,但此時的他卻必須停留在裡面並藏匿在水裡。如果膽敢從裡邊出來或者亂動,以昆賽的槍法,畢竟十死無生。
昆賽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天時地利都落在了自己手上,必須將這個老天的“恩賜”把握住。
他快速跳上一旁的矮樹,利用茂盛的樹葉和
漆黑的夜幕作爲掩護。槍口穩穩地對準周飛剛剛滑落的水潭。只要平靜的水面出現半點波動,那就能準確的判斷出對手的位置,從而將其一槍斃命。
周飛曾經也是特種作戰的老手,知道在這樣的被動處境當中,自己一定不能輕舉妄動。
他用最微小的動作將頭部藏在水中,然後慢慢挪動了起來,來到水潭邊緣的雜草位置。用草來掩飾自己的步槍。之後開始通過步槍上的瞄準鏡,靜靜地尋找昆賽的位置。
二人都極力將自己僞裝好,彷彿沒有任何生命特徵一樣,完全成了寂靜曠野中的一部分。
兩人都不敢發出任何微小的動作,亦或是向大概的位置盲目開槍,因爲這很可能是致命的,相當於把自己寶貴的生命拱手讓人。他們目前的唯一任務就是忍,忍到對手扛不住了爲止。
現在擺在二人面前的路只有兩條,第一就是其中一人受不了了,被敵人射殺,第二就是同時耗死在此地。
二人就這麼扛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竟一直耗到了第三天。可能是二人隱藏的過於完美,有好多次,搜尋周飛的直升機從低空掠過,但就是沒有發現二人。地面上的戰士幾次從不遠處路過,爲了不暴露目標,周飛也沒向他們發出任何信息。
水潭裡的水不但污濁而且異常的冷,尤其是到了夜裡,好像寒冰一樣刺骨。由於長時間浸泡的緣故,周飛體表肌膚呈現出紫紅色,而且褶皺的極其厲害。他身上的多處傷口更是不能癒合,殷紅的血水緩緩地滲出來,沒浮到水面就被黑乎乎的污水溶解。值得慶幸的是創處不算大,不至於讓周飛因爲貧血而昏迷。
還有更要命的,三四條水蛭正附着在他的傷口處吸咬,如果因爲感染而發生潰爛,那就有截肢的危險。
一條墨綠色的小蛇在周飛身邊滯留了片刻,忽然咬到了他的腰部。五六分鐘分鐘過後,周飛沒有暈厥和麻痹,幸好是條無毒蛇。
站在樹上的昆賽也並不好過,他的眼眶浮腫的厲害,眼球中佈滿密密麻麻的血絲,極其痛苦。露出的肌膚佈滿被毒蟲蜇咬的痕跡,浮腫得胖了一圈,還有十幾個手指肚大小的水泡。
因爲燥熱,他的汗液不停的排除體外,又無法得到水源,讓他早已進入脫水狀態,身子異常虛弱。要不是靠着強大的毅力支撐,他早就栽倒在地,再也無法站立。
事已至此,雙方都爲對手的強大毅力所折服。現在若不是對立的身份,說不定還能成爲相互尊崇的朋友。但事實並非如此,這兩個人只有一個能活下來,剩下的必須死。
忽然,昆賽微微一怔,自己敏銳的洞察力彷彿發現了哪裡不對勁。此時那個水潭的水面之上,一隻紅蜻蜓落到了一棵水草上面。之後很快飛了起來,然後沒過一會又再次落下,如此往復着。
哦,原來在這!
那樣的水草一定是中空結構。藏匿在水中的人需要不斷的
呼吸空氣,而那隻紅蜻蜓之所以不斷地落下又飛去來,一兩次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反覆出現則可以肯定水草的下方多半藏着人,正在把水草當呼吸管用呢。
昆賽覺得這個大概率事件值得自己賭一賭,他仔細的預判了一下週飛的方位,來確定接下來的射擊萬無一失,接着嘴角上挑笑了。勝利女神的天平終於傾斜到自己這邊,戰鬥該結束了。
小王八羔子,雖然你小小年紀就如此難對付,但畢竟經驗不足,爺爺今日就結果了你!
昆賽接連開了三槍,狙擊槍子彈很快咻咻咻鑽入水中。但他並沒有等來周飛的屍體從裡面冒出來,等到的只是一枚步槍子彈貫穿了自己的肺部。昆賽噗通一聲從樹上栽倒,這個看似志在必得的賭局,他卻成爲了輸家。
剛剛那隻不過是周飛靈機一動,運用的一個手段而已,剛好騙到了昆賽這個老狐狸。
紅蜻蜓想落下喝水草上的水珠,周飛則用手按住了水草的根莖,輕輕地轉動幾次,這個細微的動作昆賽是不可能發現的,但感覺靈敏的紅蜻蜓卻可以,所以才嚇的飛了起來。發現沒什麼事後又繼續落下。周飛就這樣如法炮製了七八次,便讓老謀深算的昆賽露出了馬腳。
他的位置被周飛察覺之後,那就只有去見他死去兒子的命運了。而周飛用作呼吸的那根小管,早就被他藏到角落裡了。
周飛精疲力盡地爬上了岸,把粘在自己身上的幾條水蛭拍死,弄了下來。他身體的好幾個位置都腫得不成樣子了。
有氣無力地掏了掏口袋,找出些早已被浸泡成漿糊狀的巧克力吃了幾口,然後便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恢復體能。
過了四十分鐘,周飛起身走到死去的昆賽跟前。他胸口的窟窿還在緩緩的流血。
周飛從昆賽的口袋中翻出一個金屬火機。從旁邊割了點乾草,又找些幹樹枝,生起一堆火。
虛弱的周飛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搜救人員到來。身上的通訊器材早被泡失靈了。本想到附近尋找直升機殘骸,說不定昆賽那輛直升機上的對講機還可以用,可距離自己的位置已經有了相當一段路要走。想了想還是作罷。
他找個寬闊的場地,安靜的躺下恢復身體。旁邊的篝火也可以充當求救信號。
由於幾夜未閤眼,周飛很快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夢中,周飛被昆賽以及他的兩個兄弟昆茂和昆塔制服了。他們把自己弄到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此時昆賽滿身的血污,一直陰冷的笑着。
他用一根粗大的繩子把自己綁的結結實實,繩索殺進了皮膚裡,連正常的呼吸都極其艱難,骨骼被勒得咯咯作響,難受的要死。
猛然間,周飛從夢中清醒過來,本以爲擺脫了那個噩夢就沒事了,可現實卻似乎比噩夢來的更加慎人。
一條棕褐色條紋皮膚的巨大蟒蛇,正張開血盆大口試圖將周飛吞噬到肚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