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羽瞧了蘇婉凝一眼,閃過一秒的無奈,吩咐道,“把皇后關起來,聽候審訊。”
那些侍衛聽令,便押着蘇婉凝朝另一邊走去,蘇婉凝最後回頭一眼看着這片剛剛還歌舞昇平的夜宴,此刻已凋零寂靜,還有站在那裡的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神色凝重,蘇婉凝知道,他們都在和她想着同一件事。
下毒的人,到底是什麼人,是宮外的,還是宮裡的?
如果是在這夜宴上的,那麼,他到底是誰?!
一縷淡淡的光從眼前滑過,冰冷的空氣染上了一絲溫暖。
天亮了。
自從被關進這暗無天日的天牢,蘇婉凝便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唯有那高高的天窗漏下的一點淡淡的陽光,讓蘇婉凝知道,又是一天開始了。
可蘇婉凝的身體裡一絲力氣也沒有,也許是因爲之前胸口的舊傷所牽連,加上天牢裡陰冷潮溼,關進來的當天晚上蘇婉凝就發起了燒,纏綿的低燒像一個無底洞,耗盡了蘇婉凝的體力,整個人就像一隻被掏空的麻袋,蜷縮在角落裡。
就在蘇婉凝昏昏沉沉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開鎖的聲音。
一個人在蘇婉凝耳邊道,“蘇婉凝,你怎麼樣了?”
吃力的睜開滾燙的眼皮,一陣模糊之後,蘇婉凝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帶着關切的眼神朝蘇婉凝伸出手,似乎想要把蘇婉凝抱進懷裡,“蘇婉凝!”
蘇婉凝輕輕的一縮,躲開了他的手,喚了聲,“恭親王。”
並不意外,南宮羽會來看蘇婉凝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這樣狼狽的樣子,蘇婉凝實在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看到。
南宮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過了很久,他苦澀的說道,“蘇婉凝,你還在怪我嗎?”
“我不敢。”
“你就是在怪我,怪我喜歡你被皇兄知道,怪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入天牢,對不對?!”
南宮羽急切的說道。“可是——我那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你不用顧忌我的身份,我也不用因爲你是皇兄的女人而疏遠你。蘇婉凝,難道你叫我南宮羽,比叫我恭親王更好嗎?”
“……”,蘇婉凝靜靜的看着他,過了很久,用乾澀的聲音道,“恭親王,終歸是殿下。”
南宮羽一聽這話,眼睛立刻紅了,慢慢的低下頭,整個人好像都頹然了。
蘇婉凝的心裡涌起了一絲不忍。
可是,再是不忍,也不能不忍,雖然——他深愛着蘇婉凝,就算只是南宮羽一廂情願,可這種感情是真實存在的,是有溫度的。可是,他終究是恭親王,是天家的王爺,陛下的弟弟。
南宮燁已經很清楚的讓她知道,皇家,是不能有感情的!她如今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一陣難言的沉默之後,南宮羽又擡起頭來看着蘇婉凝,目光堅定了一些,“蘇婉凝,你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我一定能幫你洗刷冤屈,救你離開這裡!”
蘇婉凝心裡微微一顫,原本滾燙的眼睛又涌起了一陣溼熱,但蘇婉凝輕輕的說道,“恭親王,你不必爲本宮費心了。”
南宮羽一愣,“怎麼,難道你不
想出去?”
蘇婉凝淡淡一笑,“太后和陛下把這件案子交給了你審理,相信律法會給本宮一個公平的審判。”
南宮羽看着我,沉默了很久,突然慢慢的說,“你,就這麼相信皇兄?”
蘇婉凝被他這句話問得愣了一下,不知爲什麼,這句簡單的話語裡,好像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不過這一刻,蘇婉凝也沒有心思去深想,只說道,“本宮沒有做過,本宮相信公理。”
南宮羽的眼睛裡透出了一絲光,他深深的看着蘇婉凝,像是第一次認識蘇婉凝。
過了很久,南宮羽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好,你相信公理,我相信你。不過,蘇婉凝,如果你需要我,一定要告訴我,我一定會救你出去,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好,本宮答應您。”,看着南宮羽堅定的樣子,蘇婉凝突然又輕輕一笑,“等本宮脫罪,一定再爲殿下做做好吃的,我最拿手的菜就是松子魚了,就請你吃那個,好不好?”
南宮羽一聽這句話,立刻高興的說道,“蘇婉凝,你原諒我了,你原諒我了對不對?!”
蘇婉凝淡淡的笑着,沒有開口,但南宮羽已經狂喜的抓住了蘇婉凝的手,他的笑容彷彿冰面上的陽光,分外燦爛,分外輝煌,連着陰冷的地牢裡,好像都染上了他的歡樂。
一直到他離開,蘇婉凝的手上,似乎還殘留着他的體溫。
蘇婉凝淒涼的笑着,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卑微,在自己身陷困境的時候,再也看不到南宮燁擋在她身前保護她了,如今倒換做了南宮羽。她更知道今日不該對南宮羽展露柔情的一面,但是她真的好痛苦,如今她的心已經崩塌了,支離破碎,哪怕是一絲溫暖,哪怕知道那溫暖不屬於她,也足夠讓蘇婉凝扛過這一段難熬的時光了。
只是,被關進來好幾天了,蘇婉凝看到了周圍牢籠裡有人進,有人出,有人哭喪着喊冤,也有人懨懨死去,可蘇婉凝不知道,爲什麼已經過去這麼幾天了還沒有一點動靜,爲什麼還沒人來審問她呢?
就這樣又捱了一天。
這天夜裡,正當蘇婉凝抱着膝蓋蜷縮在角落裡昏昏欲睡的時候,漆黑靜謐的大牢深處傳來了一聲悠長的“吱嘎”聲,大門被打開了。
蘇婉凝混混沌沌的還在想,是誰,這麼晚還被關起來?
可是,那腳步聲卻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伴着漸漸明亮起來的火焰的光芒,最後停在了蘇婉凝的牢籠的面前,接着,牢門被打開,幾個獄卒走了進來。
蘇婉凝心中一驚,“你們,你們幹什麼?”
“幹什麼?有人要見你!”
說完,他們便毫不客氣的將蘇婉凝從地上拖起來,蘇婉凝被他們拖出了牢門,沿着那條漆黑而狹長的通道朝前走着,只見那一邊是一片燈火通明。
終於,還是要來了。
等了這麼多天,蘇婉凝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爲他們只是要把蘇婉凝關起來這麼簡單,毒害太后這樣的事,至少也要三司會審,只是蘇婉凝不明白,爲什麼會大半夜的來提審她。
終於走出了那條通道,眼前是一塊開闊的屋子,站了許多人
,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男子正背對着蘇婉凝坐在桌前,慢慢的品茶,一頭烏黑的長髮低垂,仿若夜色深沉。
獄卒的頭頭走了過去,陪笑道,“陛下,人帶來了。”
“嗯。”
那人輕輕的一揮手,獄卒立刻退開到了一邊,然後,他慢慢的轉過身來。
南宮燁?怎麼會是他?!
蘇婉凝驚愕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的臉上浮着陰冷的笑容看着她,好像看着一隻被捏在手裡生殺予奪的螞蟻。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心中的震驚還沒過去,南宮燁已經伸出手來擡起蘇婉凝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陰冷的笑了。
“嘖嘖,關這兩天,倒是把那一點水靈都給關沒了。”
說着,南宮燁的手又覆上了蘇婉凝的額頭,“還生病了,看起來,這牢獄的日子不好過啊。”
蘇婉凝看着南宮燁,心裡驀地明白了什麼。
這幾天蘇婉凝的日子過得格外難熬,不僅僅是因爲舊傷未愈和低燒不斷,獄卒一直沒給她好臉色,送來的膳食不是餿的就是根本沒有,這樣的情況下,蘇婉凝能活到今天,自己也覺得是一個奇蹟了。
蘇婉凝以爲那些獄卒認定了她毒害太后,暗中刁難她,所以即使南宮燁來,蘇婉凝也沒有告訴他,但現在蘇婉凝卻有些明白了。
是眼前這位皇帝,暗中指使的。
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這麼對她?難道,就因爲那天夜宴的時候,蘇婉凝的反脣相譏嗎?
正想着,南宮燁已經湊到蘇婉凝的耳邊,輕聲道,“其實要過好日子,也容易,只要你告訴朕,當初那封密函上寫的到底是什麼?”
蘇婉凝穆然一驚,她沒想到事情過去這麼久,南宮燁會問她這件事,既然南宮燁今日問了,那麼就說明南宮燁直到如今也沒查到那密函上寫了什麼。
蘇婉凝看着南宮燁冰冷的臉,往日的似水柔情已經不復存在,彷彿南宮燁早已把她忘卻,就是在審理一個犯人而已。
蘇婉凝心頭一緊,這一刻,她恨他,好恨!
蘇婉凝冷冷一笑,“臣妾不是因爲這件事被關進天牢的,陛下爲什麼要問這件事呢?臣妾很早就告訴過您,臣妾不知道那密函上寫了什麼,臣妾沒見過。”
蘇婉凝的話也帶着十足的冰冷,她已經對南宮燁徹底的失望了,原本殘留的那一點點愛,也被南宮燁傷的所剩無幾。
南宮燁的面容一下子就不高興了,但也沒多說什麼,繼續道,“那你說,誰是指使你下毒的幕後主使者,你若肯說出來,朕便放了你。”
蘇婉凝心裡微微一動,南宮燁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誰指使的她,她是被冤枉的!南宮燁這是打算給他扣上一個謀害太后的罪名嗎?這可是殺頭之罪!
蘇婉凝驚訝的南宮燁,她不敢相信,也從未想過,南宮燁會這樣對她。她以爲南宮燁就算再恨她、再討厭她,也不會傷她絲毫,沒想到……
南宮燁這是在逼她,南宮燁要的就是那密函上的內容,只要蘇婉凝肯說出那密函上的內容,蘇婉凝便無罪釋放。不然,那便會以謀害太后的罪名繩之以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