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像是根本不會停,不知疲倦地下着,在平地上匯成積水,迅速擴大;在屋檐間架起瀑布,飛流直下。
在狂風暴雨之中,打傘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所以彭家和嚴家都選擇了雨衣。
大雨如利箭一樣打在行人身上。
兩家的人穿着顏色各異地雨衣向普沙莊派出所走去。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嬰鬼正在普沙莊極速擴散,這些滿懷怨恨的嬰兒就如雨中的幽靈,爬過每一處可能存在生靈的地方。
……
“你……你……”小鑽風瞪大了雙眼,他不敢相信自己身邊一直沒有動手殺人的地獄演員就這樣開槍了,“雖然剛纔左瑩說的話的確非常危險……可是……無論怎麼想都是玩笑話吧?”
“與其有時間說這些廢話,倒不如加些炭火,這個夜可才只過了一半。”錢倉一看了一眼躺在門外的左瑩,心中不詳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將竈臺裡面的炭火補齊之後,他再次看向門外。
“你沒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麼?”錢倉一皺了皺眉。
“什麼不對勁?”小鑽風滿臉不解。
“她的身體……”錢倉一指了指門外的左瑩,“在變癟。”
“好像是這樣!”小鑽風盯着看着了五秒鐘後,大聲說道。
又過了幾十秒,左瑩的身體完全消失了,整個過程就好像冰在溶化一樣。
“難道說……女人真的是水做的?”小鑽風面色嚴肅。
“真是個了不起的發現。”錢倉一嘲諷了一句。
這時候,屋內的燈光突然開始閃爍,兩秒鐘後,徹底失去了亮光。
一道閃電照亮夜空,藉着這一光芒,錢倉一看見原本已經消失的左瑩又突然出現在門外,只不過與之前相比,她是站着的,而且此時正看着屋內。
因爲時間太過短暫,所以錢倉一併沒有看清左瑩此時的容貌,但是他可以確定,絕對和友善這一詞沒有任何關聯。
“我們……一直待在這麼?”小鑽風轉過頭,因爲屋內只有炭火的緣故,他的面色看起來有些驚悚,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將手電筒放在下巴處營造出來的恐怖氣氛一樣。
“你也可以出去,我不會反對的。”錢倉一聳了聳肩。
“可是……”小鑽風想說什麼,可是一想到自己之前說的話和做的事,他就感覺自己沒有資格提建議。
“左瑩恐怕是變成鬼了。”錢倉一語氣平靜。
“爲什麼?”小鑽風轉頭看着竈臺裡面跳躍的火焰,心中產生了一種自己身處鬼故事的感覺。
“我怎麼知道?”錢倉一反問了一句,“不過我想應該是嬰鬼與她產生了某種聯繫,再加上這詭異無比的天氣……”說到一半,他停了下來。
“怎麼了?”小鑽風被錢倉一的舉動嚇了一跳。
“王盤……她應該是去找王盤了……”錢倉一嘆了口氣。
……
王盤的房間。
他躺在牀上,緊閉雙眼,原本已經睡着的他,被雷聲吵醒了兩次。
翻個身之後,他再次強迫自己進入睡眠狀態,爲此,還開始數起‘水餃’了。
之所以是‘睡覺’而不是‘羊’,那是因爲他有次去鎮上辦事的時候看過一篇文章,上面解釋了數‘羊’的原因是因爲諧音,所以對應過來應該是數‘水餃’。
嘗試過以後,他發現這兩種方法對失眠都沒什麼幫助就是。
他又翻了次身,卻發現自己的手碰到了水,“漏雨嗎?”
王盤起身,看了看天花板,手放在剛纔碰到水的上方,可是一滴雨都沒有滴下來。
“奇怪了,怎麼會有水?難道我……”想到這裡,王盤手放在了自己的褲襠上,“沒有水啊!”這時候,不知怎麼,王盤腦海中靈光一閃,“如果不是上面有水,那是不是有可能原因是在下面。”
王盤掀開自己的牀單,一直摸到木板,依然有水分。
“果然是這樣!”感嘆自己思路清晰的同時,他將頭探了出去,接着挪動身子,以讓自己能夠看見牀底下。
牀底一片黑,沒開燈的情況下什麼都看不清。
“要是這時候有一道閃電就好了,我也不需要起牀去開燈了。”王盤搖搖頭。
也許是他的話被老天爺聽到了,一道閃爍的圓弧從雲間一路奔下,直至天的盡頭。
而王盤也看見了自己牀底的東西。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一張蒼白的臉,一張精雕細琢的臉,這張臉上的面孔讓王盤感覺極其熟悉,同時又極其陌生,他記得自己看見過許多次,可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一道波紋在這張臉上盪開,泛起片片漣漪。
剎那間,王盤感覺自己身體好像落入了水中,明明躺在牀上的他卻產生了窒息的感覺。他的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脖子,可這並不能緩解身體的痛苦。
就在這時,牀下的人動了。
她伸出了一雙手,將王盤的頭抱在懷中。眼神中充滿溫柔與……死亡。
……
豐夏河越來越寬,甚至已經來到了臨近的房屋前。
嬰鬼依舊從豐夏河中爬出,只是數量少了許多,隨着時間的推移,嬰鬼的數量也越來越少,直至最後一隻離開豐夏河。
在原本是橋的地方,河水離奇地匯聚,逐漸堆疊。
慢慢一個人影出現在豐夏河中,這是一個女人的身體,因爲完全水構成,所以看起來像是半透明,只有光線透過的變化能證明她的存在。
接着,這道人影動了起來,一雙玉足在水面輕點,可是走到豐夏河邊緣之後,她就不再前進,而是靜靜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暴雨從她身體中穿過,似乎對她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
彭家人已經趕到了普沙莊派出所。
雖然一路無事,可是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種不安,這種不安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一隻斷線的風箏,正在迅速墜落。
“殺了之後就放火燒了這鬼地方。”彭維惡狠狠地說道。
“可是……這麼大的雨,就算有油也點不燃吧?”彭鴻才面色非常爲難。
“燒一點是一點!”彭維絲毫不在意這些。
他現在心裡只想將錢倉一剁成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