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千江月被送回臥室,8人中,除去唐紅豆看管之外,其餘7人就聚集在房屋不遠處的吉普車周圍,對方給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無論是否答應,他們再趕去辦公樓的會議室都太浪費時間。
“不可能。”陶默搖搖頭,“這個條件不能接受。”
陳夜已經將之前接的電話的內容告訴了同伴。
衛傲坐在吉普車的車蓋上,他聽完陳夜的話後,眉頭緊鎖,陷入沉思,此時,在陶默說完之後,他擡起頭,目光落在陳夜身上:
“陳夜,你認爲,他接的人是誰?”
他精準抓住了最關鍵的地方,也是疑點最重的地方。
陳夜看着衛傲,說出自己的想法,“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那個人究竟知道多少?對我們來說,整座島,除了易寸齡,都可以談,即使是拿我的命去換。如果他知道這一點,說明他根本不打算談,當然,也有可能他的性格是這樣,他打算玩弄我們。反過來,如果他不知道這一點,那麼現在的情況就很微妙,但也是對我們最好的情況,他認爲易寸齡不重要。”
“但殺死易寸齡很重要。”衛傲從車蓋上跳下,“雖然我沒有和他直接接觸,但是聽你們的描述,他很聰明很敏銳,這可能是個玩笑,不過我認爲概率不高。”
“什麼意思?”林臣擡頭看着衛傲。
“殺死易寸齡就是接走他要的人的方式。”衛傲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補充一句,“至少是方式之一。”
“等等,你的意思是……”常遠想起剛纔自己在電話亭旁聽到的回答,“……你沒有指明任何一個人,難道是說,他要接走的人就是易寸齡,但是不是我們認識的易寸齡,而是,易寸齡夢中的千江月?”
“千江月?”榮田歪了歪頭,表情疑惑,孩童般的面容讓他看起來頗爲可愛,“這不是易寸齡在夢中的身份嗎?他真的存在嗎?”
“不知道,不過確實有這種可能,目前來看,也只有這一猜測最合理。”江星樓點頭,之前,他和常遠已經將之前千江月接到電話的事情告訴衆人。
“我們要去找易寸齡問個清楚?”榮田面露愁容。
“不,殺死易寸齡只是他帶走想要的人的一種方式,另一種方式,就是讓易寸齡認爲自己是千江月,目前來看,他打算兩邊下注。”衛傲搖頭,“既然知道他的想法,我們可以進行鍼對。目前,他的聯繫方式只有電話,爲了以防萬一,切斷所有電話線。其次,不要讓易寸齡有時間思考這件事,之前我們不是定製過一個教育計劃麼?他沒有系統學習基礎知識,正好利用這件事作爲掩護。對了,記得不要逼得太緊,要留給他充足的放鬆時間,否則會適得其反。”
雖然衛傲給出瞭解決方案,但是陳夜擔憂的神情並未放鬆。
“這樣就行麼?”陶默嘆了口氣,“我覺得我們還是忽略了一件事。”
“等等。”林臣睜大雙眼,猛地想到一件事,“糟了,那本記夢的筆記。”經過他的提醒,其他人也意識到問題所在,他們之所以嚴肅對待這件事,是因爲通過電話的確能夠聯繫上一個神秘人,而這個神秘人來者不善,然而,即使他們先行一步,聯繫方式的來源依然是筆記本上寫的內容,或許,在今天之前的夢境,也有提供獨特的聯繫方式。
衛傲馬上跳到駕駛座上,擰動車鑰匙,引擎轟鳴,陳夜、林臣和榮田馬上鑽上車,隨後,吉普車全速前進。陶默等人因爲身體殘疾的關係,只能步行跟上,所幸距離並不遠。
……
五分鐘前,千江月坐在書桌前,身後的房門打開,唐紅豆就坐在門外的沙發上,只需要擡頭便能夠看見他的背影。剛開始,唐紅豆打算坐在臥室,不過被千江月影響學習的理由趕了出去,雖然唐紅豆完全可以強硬坐在臥室內,但爲了不讓自己的意圖太過明顯,所以還是選擇了一個折中的方法。書桌上,記錄夢境的筆記本攤開,他伸出右手,一頁一頁翻找,目光在寫滿黑色墨水的紙張上掃過,他正在尋找什麼。
“一定是今天的夢出了問題,大家纔會這麼緊張,還有,那個人究竟是誰?爲什麼他會找千江月?夢裡面一定有答案。”
千江月繼續向前翻,現在他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平靜,而是十分嚴肅,像是正在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這場戰爭的結果,可能會顛覆之前的一切。
“千江月……這個人並不討喜,言行也讓人覺得不可靠,經常做一些違反常理的事情,雖然偶爾會有一些意外的收穫,但大部分時候都讓人分不清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突然犯傻,如果不是確實有一些實力,還有不錯的運氣,恐怕早就死了幾次。我會是這種人?光做他的隊友就已經夠難受了……”
千江月微微搖頭,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接着,他繼續向前翻頁,忽然,一張表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表格內是十分陌生的文字,表格下方是他之前寫下的分析,而在表格之上,寫着“固鉑爾”三個字。
“這是之前做過的夢,一段與衆不同的文明,裡面似乎有真正意義上的鍊金術,我好像還系統學習過裡面的語言,不過夢醒來後就忘得差不多了。”千江月沒有再往前翻,他感覺這張表格就是他要找的東西,“破解的話,需要點時間。”
說着,他重新閱讀一遍當初的分析,然後沿着之前的工作進度繼續進行,包括詞語的猜測和語法的結構,當然,因爲缺乏足夠的資料,更傾向於憑“感覺”進行猜測,不過由於表格的內容本身就源自於夢境,所以這一方法也不存在合不合理的問題。
隨着時間推移,他腦海中的思路逐漸清晰,他意識到,表格的內容並非是一段留言,而是以文字書寫的鍊金陣,是用文字將鍊金陣描述出來,如同一份使用說明,只需要按照文字畫鍊金陣,就能夠完全復現出正確的鍊金陣。
發現這一點後,千江月興奮地搓了搓手,全神貫注繼續破解。
忽然,腳步聲傳來。
千江月耳朵動了一下,正準備回頭,但是腦海中卻出現了不一樣的思路,他沒有猶豫,按照腦海中的思路將畫有關鍵表格的一頁撕了下來,揉成團後塞到垃圾桶內,用其他垃圾蓋住。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只是有一個問題,他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似乎,他已經憑藉自己的經驗和反應預測出之後會發生的事情,於是提前留了一個後手,即使猜測失敗,也沒有影響。
猛地,他意識到,自己的做法似乎與記憶中千江月的行爲有不少相似之處,特別是對危機的提前準備這一點,甚至讓他心中產生“雷同”的評價,不過,還沒等他仔細思考,腳步聲已經接近臥室。
千江月回過頭,同時右手順手將書桌上的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整個過程幾乎是在無意識完成,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對細節進行了不留痕跡的處理。
“小齡,你在忙什麼呢?”陳夜走了進來,衛傲緊隨其後。陳夜進來後,目光越過千江月的肩膀,落在書桌上,當他看見筆記本被打開,而且是最新的一頁,眼神微變,但臉上依然維持微笑的表情。
千江月將頭轉了回來,看着書桌上的筆記本,沒想明白自己是什麼時候翻的頁。
陳夜走到桌前,將筆記本拿起,目光掃過上面記錄的內容,確認情況,“這是你昨天做的夢嗎?十分……讓人驚訝。”
千江月正準備敷衍兩句,例如“隨便看看”、“沒幹什麼”之類的話,可腦海中不知道爲何出現另一個回答的選項,而且馬上判斷新的選項比之前的敷衍要更好,他猶豫兩秒,選擇新的回答:
“因爲大家的反應都很奇怪,所以我想看看我昨天做的夢有什麼問題。”他的語氣略微有些沮喪,“我看來看去,只發現了一個問題,夢裡面的場景我似乎可以複製,例如去辦公樓的前臺撥打故事裡面的出現的號碼。”說到這裡,他擡頭看着陳夜。
陳夜也低頭看着千江月,似乎想從後者的眼神中看出端倪。
千江月發現自己心跳逐漸加快,他不動聲色調整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十分平靜。
“喔?”陳夜合上筆記本,轉頭看着衛傲。
“前臺的電話不能接外線。”衛傲說道。
千江月若有所思,右手放在下巴上,回道:“……但我記得島內可以打外線,也許,換一部電話就行。你說是吧?衛叔。”說着,他用略帶挑釁的眼神看着衛傲。猛地,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行爲,不知不覺中開始與夢境中的千江月重合,甚至像是附身了一樣。
“沒什麼好打的……”衛傲微微皺眉,話鋒一轉,“……小齡,你說話的語氣怎麼怪怪的?”
此時,除去陳夜和衛傲之外,唐紅豆、林臣和榮田都聚集在門口,不過都沒有進入臥室,一方面是太擠,另一方面是不想讓臥室內的孩子感受到壓力。三人聽到衛傲的話後,都猛地反應過來,他們認識的小齡,基本不會這麼說話,特別是這種話中帶刺,又有點挑釁的話語,幾乎從沒聽過。剛纔討論的場景在五人腦海中浮現,他們意識到,之前討論的結果可能就是真實情況,神秘人想帶走的“他”,就在易寸齡身體裡,有一個人……或者說人格,藏在易寸齡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