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腳下一個趔趄,她尖叫了一聲,整個身子滾下了陡坡。渾身被山間尖銳的小石子咯得生疼,這陡坡十分險峻,滾落時,她的頭部砸中了一塊岩石,再加上身體的虛弱,整個人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而追上來的村民看着眼前這陡坡頓住了步子,有人提出詢問:“我們還要不要追?”
“這下面可是蛇林,什麼巨毒的蛇都有,進到林子裡的人,有哪幾個能活着出來過?太危險了,還是回去吧。”
商量了一會兒後,幾人沒有再冒着危險追上去,而是各自回了村樁裡。
黑暗中,她彷彿聽到了有人在一遍一遍的叫着她,她遁着那道急切的呼喊聲尋去,漸漸從黑暗中走向光明,那道偉岸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那道刺眼的日光之中。
“正南哥,你不要走!回來……”她從夢中驚醒,環顧了一下四周,寂靜無聲看不到半個影子,揉了揉太陽穴,苦澀一笑:“原來我是在做夢,肯定是太想念他了。”
好累!累到再也不想往前走了,渾身疼得厲害,但是她知道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腳步,就有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
她一手撐起身體,只覺手中有點涼涼滑滑的,原本還有些紅潤的臉頰低頭一看,頓時嚇得面無血色,她手下竟然壓着一條蛇。立時彈跳了開來,拍着胸脯驚魂未定,幸好那蛇剛纔沒有反咬她一口。
只是……這裡怎麼感覺那麼荒涼?烏鴉棲息在灌木叢中,叫得人心慌慌。只覺頭皮發麻,她再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加快的腳步向前走去。
林子繁枝茂葉,荊棘密密麻麻,很多地方被枝葉遮蓋,長年曬不到太陽潮溼又陰涼,除了蟲鳴還有烏鴉的叫聲,聽不到一絲人聲。此時的她,害怕極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寶寶,給媽媽一點勇力,媽媽一定可以走出這個樹林,將你們再找回來。我絕不能在這裡倒下去。”
帶着這絲堅定,不管前方有什麼,她都不曾停下腳步。這山林中的蛇特別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中地雷。有時候蛇會從樹枝上垂下來,嚇人一大跳。
好在她夠機警,沒有被蛇給咬傷。否則必是雪上加霜。眼看天色就要暗下,她還沒有找到出路,不由得開始着急起來。
老天爺,幫幫她,她還不想悄無聲息的死在這鬼地方。
白天與黑夜,交替的一瞬間,世界再次陷入無止盡的黑暗之中。江明珠拿出了手機照明。冷汗打溼了全身,整個人抖得厲害。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知道絕不能停下前進的腳步。
直到她腳下被一根滕縵絆住,整個人往前栽去。膝蓋與手掌都被擦破了皮。她甚至有些後悔,爲什麼要從醫院裡跑出來,跑到這裡來送死。
或許這一次,她真的走不出去了。靜悄悄的死在這裡,無人知道。
她痛恨自己,痛恨命運的安排,更多的是那種在絕望之中毫無意義的掙扎,幾近將她逼瘋了。
“老天爺,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我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再也見不到正南哥,再也看不到寶寶們。我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
不甘與害怕的淚水從臉頰滑落,她巨烈的顫抖着環着自己,絕望的閉上了眼有些自暴自棄。
老天,你不是想讓我死嗎?你贏了,你如願了,你開心了吧?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掙扎前進了。真的,好累……
半昏半醒中,她彷彿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穿着破舊武士服的老頭兒慢慢朝自己靠近,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死前產生了幻覺,在努力的想要看清楚時,卻已經敵不過意識的疲憊,整個人徹底的陷入了昏睡之中。
她以爲自己不會再醒過來,當她睜開眼睛,看着頭頂上破舊的茅草屋時,猛然從牀上翻身而起,還未來得及細想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一個七十幾歲的老頭兒端着一碗吃的走了進來。
老頭兒臉上的笑容讓她看起來好親切好溫暖,就像從鬼門關裡走了一圈,再回到人間,什麼都來得彌足珍貴。
她掙扎着從牀上坐了起來,聲音虛弱得幾乎說不出來:“爺爺,謝謝你救了我。”
老頭將粥遞給了她,笑眯眯的用日文跟她說:“葉子,小葉子,你回來找爺爺了。”
她雖然日文還不算太流利,但大部分能聽得懂,太餓了,她三兩口的將粥喝完,擺了擺手,用着不太流利的日文解釋着:“爺爺,我不是小葉子,我叫明珠。江明珠。”
老頭愣了愣:“明珠,明珠是葉子,葉子是明珠。”
“不是不是。”江明珠想解釋,但看老頭兒有些癡呆的模樣,似乎明白了過來,微笑着握過了他的手:“爺爺救了我,如果我能替代那個叫葉子的女孩,那我就是葉子。”
“葉子,葉子回來了!”老頭兒一把歡喜的將江明珠抱在懷中,像個小孩一樣抽泣了起來:“葉子再也不離開爺爺了,小葉子。”
在舒了口氣的同時,她猛然看到破舊的木屋門口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射進來的三寸朝陽給遮得嚴嚴實實。她嚇了一跳,卻見那男人用食指抵在脣上,示意好不要出聲。
江明珠抿着脣,不再出聲,直到爺爺就這樣靠着她睡了過去。
這時她才能仔細打量眼前這男人,很有男子氣概,下巴長着青澀的鬍子,頭髮凌亂有型,在腦後隨意的紮了個麻雀尾。一身黑色簡單的武士裝扮,很有自己的特色。
男人才帶着一臉無奈的笑走了進來,扶過了爺爺讓他躺到了一旁的睡椅上。
“爺爺他,他就這樣睡着了?”
“是啊,自把你從林子裡救出來的那一刻開始,爺爺就一直守着你不肯離開,他累壞了。”男人回頭認真的打量起了她失笑。
那笑容讓江明珠有些不自在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仔細一看,你與葉子的氣質確有幾分相似,怪不得爺爺他這
麼緊張你。”
江明珠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由得好奇問:“葉子究竟……是誰啊?”
“是爺爺的親孫女,十年前因爲一件事情自盡了。葉子死後,爺爺就變成了現在這副癡癡呆呆的模樣。”
“那你也是爺爺的親人嗎?”江明珠很好奇,可聽他的話語,似乎又有着不像親人之間的隔閡。
男人搖了搖頭:“我只是爺爺收留的孤兒,後來成了爺爺行雲流劍道門的大弟子,我叫西宇。你是叫明珠?”
“你……你能不能說慢一點?我日文不太好。”
西宇解釋了半天,才讓江明珠聽明白‘劍道’這兩詞的意思,然後把‘劍道’的日文發音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江明珠在四周轉了轉,這裡真像書裡所寫的世外桃源,後靠山,前臨水,水潭邊種了好些果樹,水潭裡有魚。小木屋門前有種了好些菜,她心中開始嚮往,是不是有一天,能像和鞏正南什麼也不要的呆在像這樣地方,幸福的永遠在一起?
“西宇,我想問你,怎麼能離開這裡?”
西宇拉過她,仔細認真的告訴她:“翻過這座山,再越過前面的兩座嶺,經過一個叫白櫻村的村落,就很容易出去了。”
江明珠一臉黑線:“這樣也很不容易能出去啊!你出去過幾次?”
西宇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次。”
她扶額脫力的跌坐在門前,冗長的嘆了口氣。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要真如西宇所說的,翻過一座山,越過兩座嶺,經過一個村,就能出去,那她還得養足了精神,帶上足夠的乾糧。
“你是不是有急事?”西宇疑惑的看着她,又問:“你怎麼會昏迷在前面的蛇林裡?那裡很危險,裡面的毒蛇很多,不過你運氣很好,並沒有被毒蛇咬到。”
江明珠紅了眼睛:“我得回去找我的親人,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所以我不能在這裡呆太長時間。”
“原來是這樣。”西宇有點憂傷,好不容易爺爺有了精神上的寄託,以爲她會呆久一些,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走了。
只是這幾天下雨,山路很泥濘很不好走。江明珠便留了下來陪爺爺聊天,帶他去山間小石路散步。這樣的生活寧靜而祥和,脫離了大城市裡的喧囂,讓她的心得到了暫時的沉澱,卸下了浮躁。
那天早晨,陽光終於衝破了重重烏雲,帶給大地一絲難得的溫暖,雨後的泥土氣息在鼻間縈繞,鳥語花香的天間地讓人愜意。
“小葉子,你看,西宇練得怎麼樣?”爺爺指了指院子裡練習劍道的西宇。
江明珠瞪大了眼睛,她覺得很新鮮,雖然不懂這些,但是也看得津津有味:“西宇真厲害!”
“我們行雲流派的劍道在十年前,稱霸劍道一界,我戶川一郎的名號誰沒有聽說過?連聯邦教父都要敬我三分!”爺爺說起過往一臉驕傲與自信,那模樣讓江明珠頓時覺得他可愛又有氣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