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醞釀了好一會兒,刑炎顥理清了思緒直奔了主題:“二十多年前,一次遊輪爆炸事故中,死了很多人。想必那件事情你應該清楚。”
“嗯。”鞏正南點了點頭:“渡邊氏當年想合併我們華宇幫,並在東南亞地區悄悄建立了分社。據說是一次相當大規模的軍火走私案件,華宇幫其中一個分堂的小組長爲了錢而背信棄義,將那批大規模的軍火藏在了華宇幫的渡輪中。”
刑炎顥冷笑:“這只是你看到的表面上的事實,真相,你知道是什麼嗎?”
鞏正南面不改色:“所有一切無證據的東西,我從不亂下定論與猜測,所謂的真相也是要講究證據的。”
“證據……我沒有。”刑炎顥眼中燃起騰騰烈火:“我只知道我父親在那一次行動中殉職了!我發過誓,總有一天要當上警察,回來將整個事件調查清楚,爲我父親報仇!”
“你是報仇也好,還是想調查清楚也罷,我只想知道你現在的想法,你可以選擇與我合作!”
刑炎顥嘲諷一笑,煩悶的抽出了根菸快速的點燃,狠抽了一口才冷靜了些許:“鞏正南,事情遠遠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真相埋藏得太深了,涉及也很廣,我調查了整整十年,遠遠比你這個半途才加入進來的瞭解得多。”
“那就把你所知道的真相通通告訴我!”
刑炎顥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可我能信得過你嗎?能嗎?”
“你們想調查真相,沒有我的幫助只會一籌莫展,世間大都信任,都是建立在互利的上面,我與你,有利益的羈絆,所以不得不信任。”
刑炎顥沉默了很久,深吸了口氣,耙了耙頭髮,才道:“華宇幫的起源你應該比我清楚,在你爺爺那輩,他是少將身份,後來退役由紅轉黑組建了華宇幫。到你父親鞏少華那一輩,華宇幫已成形,成爲東南亞首屈一指的黑道幫派。”
“華宇幫順風順水了近五十多年,它的存在就如同立在中心的一座金字塔,堅不可催。可你就沒有懷疑過,當年你爺爺爲何放下少將身份建立華宇幫?爲何華宇幫近五十年來相安無事,成爲第一大黑幫?有前因,纔有後果!”
鞏正南心底的震撼從所未有的強大,看來刑炎顥所知道的,遠遠比他想像中多得多!
“你繼續。”
刑炎顥頓了頓:“你真以爲政府關心的是那些丟失的軍火被藏在了哪裡?那些上位者的鬥爭,遠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複雜殘酷得多。華宇幫,呵……充其量也只是被幕後黑手操控的一顆棋子。”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沒有了底,是的!或許他想得太簡單,從來沒有往更深處去想,也許從一開始他的心就在排斥着去尋找這個未知而帶來可怕後果的真相。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要尋找的東西,是他們不可能也害怕觸碰的雷區,必要的時候,我會自己行
動調查。”刑炎顥眸子深沉,透着信仰與堅定:“我父親因爲這件事情而死,做爲他唯一的兒子,有必要還給他一個真相,讓他在九泉之下冥目。我相信就算我父親還活着,他也會支持我這麼做!”
“你還知道什麼?你剛纔說的這些,還遠遠不夠吧?”鞏正南眼眸灼灼的盯着他問。
“我現在沒有證據,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測與懷疑,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當我以下這些話從來都沒有說過,你聽清楚了!”刑炎顥湊近鞏正南一字一句道:“華宇幫從來就沒有奸細!只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製造假像而己,你父親那時候應該已經發覺了什麼,纔會利用這次機會,想要擺脫背後那股強大勢力的操控,所以他們才利用了渡邊氏,在回途中,渡輪上的走私軍火早就被人換掉了。”
“他一個人絕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完成這些事情,一定有一個人在背後接應,而且這個人來頭不小!才能偷天換日將那批軍火悄悄運走藏起來。後來因爲背棄幕後操控的那人,所以你父親,以及接應的那個人都被暗殺而死!”
“至於接應的那個人,或許連你父親也不知道究竟是誰,這種事情上頭會做得很謹慎小心,所有的人都只會用代號,不用真名。我們要調查真相……必須有付出性命的覺悟,現在你還敢嗎?”
那該是什麼人,纔會那麼輕易的殺掉華宇幫的老大?又會是誰有這個能奈,一手遮天的操控整盤棋局?
“死得其所,便不怕死。謎總要有人去解,真相總要有人去揭。我不入地獄,地獄的存在又有何意義?”鞏正南眉目間盡是坦蕩之色,沒有絲毫懼意,這份膽識與精神,讓刑炎顥發自內心的欽佩。
“鞏正南,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我選擇相信你!”
鞏正南笑了笑:“早該如此不是嗎?我們是同類人,所以註定做不了對敵。照你剛纔這麼說,我現在很好奇,渡邊氏在這場陰謀裡究竟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是置身事外被利用,還是他們也參與其中?”
“會找到真相的!渡邊氏最近的大動作,反而容易讓他們露出馬腳,咱們最好的對策就是靜觀其變,攪進他們這池混水反而不好。”
鞏正南點了點頭:“我從一個朋友那裡得知,渡邊氏也在尋找那批失蹤的軍火。”
刑炎顥若有所思:“渡邊戰野是個狠角色,當年被如此擺了一道肯定不甘心,或者他還有其他的目的,我們誰也無法預料到結局。”
那天與刑炎顥聊到很晚,鞏正南正準備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黎濤的電話,那端黎濤彷彿失去了理智,對鞏正南焦急的喊着:“正南,曉陽受傷了,流了很多血,你趕快過來!”
鞏正南在前方路口一個急轉彎調頭去了別苑,趕到的時候,只見黎濤正抱着滿身是血的林曉陽從屋子裡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怎麼會弄成這樣?快抱她上車
!”鞏正南衝上前,從黎濤手中接過昏迷不醒的林曉陽,那一刻黎濤整個人崩潰的跌坐在地上渾身顫抖着。
“曉陽都是我害的,是我該死!是我……”
“先別說這些,你他媽趕緊上車!”鞏正南粗爆的將黎濤一同塞進車裡,趕緊將林曉陽送進了醫院。黎濤擔心則亂,早就沒了主意,從林曉陽被推進手術室裡開始,他就一直坐在長椅上抱着頭,痛苦的低吶自語。
鞏正南從外面買了瓶五十二度白酒,一股惱的塞給了黎濤:“喝了!”
黎濤渾渾噩噩就着瓶口喝了一大口,喝第二口的時候才整個噴了出來:“是酒!”
“對,你他媽能喝出是酒證明清醒了不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受傷,還弄得渾身是血,你把她怎麼着了?”
黎濤滿是罪惡感,雙手交叉抵在額間深吸了口氣,帶着哽咽的聲音說:“我知道她肚子裡有了我的孩子,我沒想要逼她。”
“逼她?爲什麼要逼她?”
“她可以不愛我,不跟我,但是孩子我必須要!這有什麼不對?我畢竟是這個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想,她卻那麼倔強,寧可死也不肯跟我回去,不肯將孩子給我。”
鞏正南坐在一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黎濤,一個女人如果在沒有得到任何承諾的情況下,還願意爲你生下這個孩子,證明她的心裡是有你的。你沒錯,只是方法不對。或許你習慣了用這種強勢的手段去解決任何問題。可女人不一樣,有一種女人其實很傻,能爲了男人的一句承諾,或是隻爲她做一件小事,就感動得付出一切。”
“你所有的行爲都是在逼她,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的,何況林曉陽她不是兔子,你心裡有她,你愛她,你得告訴她,用行動證明你在乎她,而不是一步一步逼迫她。”
黎濤煩悶的狠吸了口氣,抹了把臉,那雙狹長的單鳳眼佈滿了血絲,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手術室亮着的燈,眉宇間的擔憂從未減消一絲一毫。
時光流逝,天光破曉,手術室裡的燈在熄滅的一瞬間,黎濤從長椅上騰身而起如一陣風般衝了上去,醫生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白大褂上沾着觸目驚主的血漬,黎濤激動的揪過醫生的領子問:“她怎麼樣了?快告訴我!”
醫生一臉無奈,輕嘆了口氣:“孩子沒能保住,是個男孩。病人的身體還很虛弱,先生還是不要呆太長的時間比較好,讓病人好好休息,恢復些元氣。”
黎濤的身形踉蹌的退了兩步,他站在病房門口,明明只有幾步之遙,卻連踏進一步的勇氣都失去了。
鞏正南閉上眼,惋惜的抽了口氣,上前安慰道:“孩子以後還會再有,進去看看她吧。”
他絕望的搖了搖頭:“不會了,不會再有了。她那麼絕決,當時我就該想到她的選擇,寧可玉碎,不可瓦全。或許以後,我連補償她的機會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