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如果有個你並不怎麼認識的絕頂的美男子說:“我是你的丈夫。”

一瞬間你會怎麼反應?狂喜?驚詫?不敢相信?

還是覺得遺憾?畢竟冒出這樣一個美男子,沒經過戀愛就直接成了丈夫,好像有點兒浪費……

不過還沒等我得出結論,就被馬顛簸得暈過去了。醒來時,躺在了一張柔軟溫暖的牀上——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雕花鏤刻的紅木牀,三面屏風,一面紗帳。

真奇怪了。

我總覺得這些東西都很古怪,好像都很陌生,可是,我又認得冰淇淋與蒼狼。

呃……蒼狼,他說他是我的丈夫。

真的還是假的?

這個沒必要騙人吧?再說了,有這樣風華絕代的美男子做丈夫,我又不吃虧。

唯一的遺憾是,剛剛在馬上,竟然暈了過去。

本來嘛,被這樣一個絕色的男子抱着,同乘一騎馳騁於荒郊古道,是何等浪漫的事!

想到錯過了那無比浪漫的情景,我不由嘆氣。

我挪挪虛乏無力的身子,感到皮膚微微的疼,看來是發燒了,又要打針吃藥……

腦子裡一浮起“打針吃藥”這詞兒,心中便升起極熟悉的恐懼。

但打針是啥?爲何會感到害怕?我又不知所以然了。

吃藥我是知道的,依稀發燒昏睡中,有人餵我喝很苦的東西,那就是藥。也隱約記得,有個女孩子在照顧我,卻一直沒看見那自稱是我丈夫的美男子。

人長得太好看了一定不可靠,他是不是勾三搭四去了?

一想到這點,就有股怒氣冒上來。

——咦,難道他果真如此嗎?否則我怎麼會有如此熟悉的憤怒?

不行,我一定要想起來。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我閉着眼,死命地想。

“郡主!郡主!”

什麼郡主?誰在看電視嗎?

可是有人在不斷搖着我痠軟不堪的身子。可惡!這人難道不知道發燒時最怕疼嗎?還這麼用力搖?

我怒了,睜開眼喝道:“停住!”

屋中光線朦朧,模糊看見一個人影在牀前,似是女孩子的模樣,卻不是在昏睡中照顧我的女孩子。

“你誰啊?”我問。

“郡主,您終於醒了,您不記得奴婢了?奴婢是瑤璇——”

“瑤璇?”我好像聽過這名字,又好像沒有。

“郡主,您還記得那件要緊物事嗎?”

“什麼要緊物事?”

“就是那張圖紙,您離開侯府時帶走的東西!”

“什麼破圖紙啊,又什麼侯府,我一點也不明白。”我的頭痛得很,可這個瑤璇說的話偏偏很難理解。

“那您遇見了前去接應的殿下了嗎?”那自稱瑤璇的女子聲音很是急切。

“什麼殿下?”

“是宇文……”

瑤璇話未說完,忽然間門開了,數十盞燈籠照耀下,屋內立時大放光明,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才能適應這光明。只見失蹤數天的蒼狼從光明中走來,好像俊美無匹的阿波羅。

我傻傻看着他。美麗的事物總讓人移不開眼睛啊。

“嗯,瑤璇……”他說話了,卻是對着蹲在牀邊的女孩子,不是對我。

我眨了眨眼,回過神,只見我的丈夫臉上浮着笑意,柔如春波的眸光一直停駐在瑤璇臉上。也許是光線的緣故,叫瑤璇的女孩子臉色有點慘白。

只見蒼狼緩步走到牀邊,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他走路的樣子真是……怎麼形容呢?玉樹臨風?不對,那好像形容柔弱書生的,不夠威儀。瀟灑出塵?呃,好像也不確切。

我有些頭痛,爲自己的詞彙貧乏而頭痛。

這樣一個絕世風采的人放在眼前,我居然無法形容!

鬱悶啊鬱悶。

這樣的人就算是張畫像也能令人賞心悅目,更何況這樣活色生香的在我眼前?

改天得偷偷拍幾張照片,他不出現時也可養養眼。

——咦?照片?是什麼東西?

我又開始拼命地想啊想。

瑤璇的手指緊緊攥着牀單,好似在細微的顫抖——我說好似,因爲火光搖晃,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有點搖來晃去的,猜測到她在顫抖,是因爲她緊緊抓着被單,弄得整張牀也似在細微地搖晃。

她幹嘛這樣緊張?對了,她叫我郡主,又提到一件什麼要緊物事和什麼殿下。

“你叫瑤璇對吧?剛纔怎麼稱我郡主?還有,一張什麼要緊圖紙?你口中的殿下是指什麼?”我問。

瑤璇沒有回答,倒是蒼狼的目光移了過來,用那雙迷死人不賠命的眼睛凝視着我。然後,眼神微微一閃,他身後一人就上前,不怎麼溫柔地將瑤璇拉出了屋子。

“……”瑤璇的眼睛看着我,微張着嘴,似乎想說話,卻不知爲何,最終沒有出聲。

“喂——等等。”我叫,“她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你想知道什麼?由我告訴你可好?”他微微垂瞼,俯視着我。

蒼狼站着的身姿優雅高貴,臉上一直帶着笑容,長長的睫毛在白玉般的臉上投下影子,薄脣微微開啓——我不由自主點了點頭,說:“好,當然好。”

“嗯,那麼,你可以問了。”

“啊?”我一直看着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哦,那個,瑤璇是誰啊?她剛纔叫我什麼‘郡主’,是什麼意思?”

“你真的不記得了?”蒼狼凝視着我,火光搖動,使他的神色有些不清。

“廢話,我記得還問你幹嘛?”我不耐煩了,但一看到那絕世姿容上閃過一道陰影,又立時後悔了。

要保持形象、形象哪!在如此美男面前,怎麼能如此不淑女?

——嗯……在不是美人面前,是不是不用淑女了?

正沉思的當口,忽覺下頜微涼,回過神時,發覺蒼狼彎腰極近距離地盯着我,下頜上的微涼則是他的手指。

“下次,你對我說話,可不許如此無禮,否則……”他極其溫柔地說,我很想問他否則怎樣,他卻慢慢的,慢慢的,湊近我的臉,然後,用那線條極美的脣,吻了我一下。

我愣住。

他直起身,微笑着:“你好好養病,我會再來看你。”說完,又那樣勾魂攝魄地看了我一會,才轉身離去。

這是怎麼回事?

我愣愣的,伸出手撫着被他吻過的嘴脣,那倏然襲了全身的電流似乎還存在那裡。

好久後我纔想起,他根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可惡啊!

就算你美得舉世無雙,也不能這樣耍我!

一想到這點我就怒了。

五六天後,病已全好,飽餐一頓後精神煥發。那自稱是我丈夫的蒼狼一直沒有來過。我開始確信那是個惡作劇,這使我更加氣憤。

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

比如這是什麼地方,蒼狼的身份是什麼?我的身份又是什麼?爲何總覺得這些牀啦、銅鏡啦、燈籠啦有點古怪?

我決定找人打聽。

我先問照顧我的女孩子,爲了避免她驚奇猜疑,我決定委婉地問,旁敲側擊地問,於是那天我吃完飯,用最和藹的語調,衝女孩打招呼:“嗨,小妹妹,你每天照顧我,累不累啊?”那女孩低頭收拾着碗筷,收拾好了轉身就走,根本不理我。

我怒了,一把抓了她的手臂:“你沒聽見我說話呀?”

那女孩好似嚇了一跳,手中的東西“嘩啦”全掉地上,瓷碗跌成了碎片。然後她一臉驚慌地望着我,“咿咿啊啊……”

我愣了:“你……是啞吧?”

“咿咿啊啊……”

“那你聽得見我說話嗎?聽見的話就點點頭,聽不見就搖搖頭。”

“咿咿啊啊……”既沒點頭,又沒搖頭。

“咿咿啊啊是什麼意思?是聽見還是聽不見?”

“咿咿啊啊……”還是沒點頭沒搖頭。

呃……既然沒聽見自然不可能搖頭了,我暈。

我更改目標,轉而問另一個常往院子裡送水送物的小廝。

“喂!”

小廝揹着我往缸裡倒水,聽見我叫轉過頭來。

“還好,你不是聾子!”我慶幸。

小廝望着我,面無表情。

“這是什麼地方?那個叫蒼狼的,去了哪裡?”我直奔主題。

小廝依舊面無表情地望着我。

“你不認識蒼狼嗎?就是一個長得極好看的男人。” 這時一個常來打掃院子的中年女人經過,發出了“嘶”的一聲,手裡收拾好的樹葉泥灰落了一地。

可那個小廝瞪着眼毫無反應,因此我斷定他要麼弱智,要麼白癡,或者是又一個啞巴?

“真看不出,長得蠻俊的男孩。可惜了的。”我感嘆着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轉而奔到中年女人身邊,熱情洋溢地問:“大嬸,你應該知道那美得不像男人的男人在哪裡吧?”

“我……我不……不……”那大嬸渾身抖索。

“你怎麼了大嬸?”我近前一步。

“不!不!我沒說……不是我說的……不關我事!”那大嬸突然嚎叫起來。

我被那聲嚎叫嚇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院子,好像我是個索命的惡鬼似的。

——原來是個瘋子。

一個啞巴,一個白癡,一個瘋子,這裡就沒有正常的可以溝通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