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孽債七、報復

花朝朝看着蘇里哭紅的眼睛,心裡一陣心酸,雖然她已經嚐遍人生百味,卻還是見不得可憐的人。

“你知道嗎?他們後來怕我跑,把我關在那座房子裡,不讓我出門,還是張姨看我可憐,趁他們都不在家的時候把我放出來,估計她也沒有好受。”張姨就是顧家的保姆。

“我也是無意間才知道,原來在顧南十歲那年,他爸爸喝醉酒騎摩托車載顧南,和一輛貨車相撞,顧南就失去了男性功能了,當時貨車已經脫審,所以他們私了,賠了顧家一百萬。顧家也是靠這一百萬起的家。”

“我現在才知道,爲什麼婚禮上他家那些親戚都悄悄地笑,他們早就知道我將面臨的是什麼。”

“可是,我最恨顧南,他一開始就騙我,布了幾年的局,就爲了騙我給他爸生個兒子,我真的好恨!”

蘇里身體顫抖着,雙手捂住臉,眼淚不斷從指縫中流出來。

花朝朝輕拍着蘇里的肩膀,不語,任由蘇里哭泣發泄。

半晌,蘇里用力抹去臉上的淚痕,無助的眼神也變得兇狠起來。

“我要讓他們都付出代價。”

說着,眼神流轉,看着在鞦韆上熟睡的顧再添,蘇里眼神變得溫柔,卻又透着許多無可奈何的恨意。

“那她怎麼辦呢?”花朝朝似乎明白蘇裡對顧再添那種糾結的感情了。

“希望她能重新投胎,不要再到這樣齷齪的家庭裡來了。”

“你來到這裡的時候,你已經忘記今天發生的事了,說明你後悔了,真的要和她分開?”

“不然能怎麼辦呢?我想了幾天,以後她長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讓她怎麼面對?跳下去之後,我確實後悔,她還那麼小,就被迫結束了生命,但是,如果不這樣做,以後她知道了所有的……那她會怎樣看待我?又會怎樣對待自己,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蘇里再次泣不成聲,花朝朝倒了一杯熱茶,遞到蘇里手裡。

“那你想怎麼做呢?”

蘇里緩緩擡起頭,眼神兇狠且堅定。

顧家別墅,顧南癱坐在地毯上,顧父陰着臉坐在沙發上,顧母面色也十分沉重。

任他們誰都沒有想到,蘇里會帶着兩歲的女兒從三十樓跳下去,剛剛警察打電話到家裡,讓他們去認屍。

“都怪張老婆子,老子真是小看她了,還敢偷偷放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被我抓到我要讓她付出代價。”顧父惡狠狠得啐了一口,又把目光轉移到顧南身上:“扶不上牆的爛泥,你們母子倆沒一個讓人省心的,爲了一個女人就要死要活的,你怎麼不一起去死呢?真是個廢物東西!”

顧南似沒有聽見般,只是呆呆的發呆。

顧母卻見不得兒子被罵,譏諷顧父:“只會把自己的錯誤怪在兒子身上,你又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要不是你生不出來,我會這樣?”

“我生不出來?要不是你偷偷查孩子性別,幾個女兒都……要不是我傷了身子,怎麼會……”顧母說着,泣不成聲。

顧父冷冷道:“多久的事了你還提?我這麼多年沒彌補你嗎?也沒因爲這件事和你離婚。再說了,蘇里這件事你不也是沒反對?她搞出這樣的事情來,公司肯定會受到影響,還是想想怎麼把損失降到最小吧。”

“她這兩年沒上班,外界對她的情況知之甚少,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顧母說着,眼神裡閃過一絲苦澀。

她的那個主意,正是她曾經的經歷。

第二天落花居

花朝朝把手機遞給蘇里,蘇里看着看着,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不由地苦笑出聲:“什麼叫我產後抑鬱?什麼叫他們沒注意我的情緒?什麼叫我因爲不喜歡女兒而虐待她?什麼叫我想生兒子被女兒多次阻止而精神失常帶着女兒跳樓?”

看着蘇里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臉,花朝朝心裡一陣嘆息。

“其實下面還是有很多網友不相信這個說法的,畢竟像那種人家,都是想要個兒子繼承家業的。”

“可是,顧南出來說,他們家原本只是普通家庭,所以對孩子沒有那麼大的要求,反而是我家,我爸爸媽媽一直想要兒子,五十多歲不惜花重金生了個兒子,所以我是受我爸媽的影響,非要生兒子。”蘇里看着顧南發出來的那一段話,心裡好像被針扎一般。

花朝朝皺眉,剛剛看都沒有顧南,才一會兒功夫就出來狡辯,看來他們是時刻守着這個通告的。

“連我爸媽都出來說,是我的問題!”蘇里說着,點開視頻,蘇爸蘇媽抱着蘇實願,坐在老家院子裡,蘇媽一直抹眼淚,蘇爸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又痛苦萬分的樣子。

“我是真的沒想到這丫頭會這樣做,都怪我們,從小給了她錯誤的思想,但是我們要這個孩子,只是因爲她早晚要出嫁,我們不想孤孤單單老死在家裡。但是她結婚的時候我們都千叮嚀萬囑咐了,顧家不是在意生男生女的家庭,顧南那孩子,一看就是真心愛她的……唉,說來說去,都是我們當父母的錯,沒有教育好,害得現在一下痛失女兒外孫女……”蘇爸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出來,聽得蘇里心裡一陣發寒。

花朝朝拿過手機,關了視頻,想安慰蘇里兩句,卻發現,連安慰的字眼兒都找不到,自己父母都這樣說,只怕自己越安慰她越難受。

“再添呢?”蘇里轉移話題,她必須冷靜一下。

“昨天晚上就走了,你親自送出門的。”花朝朝雙手環胸倚在桃花樹上:“她下輩子,一定是個幸福的人兒,你不用擔心。”

“不擔心,不擔心,我只是……”捨不得蘇里沒有說出口,是她害得女兒兩歲就死了,她只希望女兒能投到好人家。

蘇里手不受控制得顫抖着,花朝朝走過去,手搭在她肩膀上,溫熱的手心似有強大的力量般,讓蘇里慢慢冷靜下來。

“你可以好好考慮,你到底想怎麼做!不必急!”

“謝謝你,花小姐!”

花朝朝淺笑一下表示迴應,就坐回石凳上,拿着手機翻看新聞。

直到夜幕降臨,蘇里纔出聲:“花小姐,我在你這裡待這麼久,如果我做了什麼壞事,會不會連累你啊?”

花朝朝愕然,隨即說道:“不會!”

顧南渾渾噩噩地上樓,打開房間的門,燈居然是亮着的,或許是忘記關了吧。

走進臥室,有一個倩麗的身影坐在梳妝檯前,顧南渾身一哆嗦,那是蘇里。

蘇里笑意盈盈地過來挽他的胳膊:“老公,你怎麼這麼晚纔來啊?”

顧南腿一下就軟了,跪在地上,涕淚橫流:“裡裡,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要怎樣都可以,但是,我求你,不要傷害我媽媽!”

蘇里蹲下身,輕輕撫摸着顧南的頭髮:“真的怎樣都可以嗎?”

顧南不敢擡頭,蘇里屍體的慘樣還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那就把你的身體給我吧!”蘇里說着一聲輕嘆:“我只想洗清我身上的冤屈。”

顧南恐懼地擡起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到自己靈魂被抽離身體的痛苦。

看着自己身體軟綿綿地倒在地上,顧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

“你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你魂魄亂飄的。”蘇里的手裡多了一根細線,一端拴在顧南魂魄的脖子上,一端套在自己手腕上。

只見蘇里套好細線,慢悠悠地鑽進了顧南的身體。

而顧南只能飄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蘇里操縱着顧南的身體,似乎還不太熟悉,乾脆躺進被窩睡覺。

顧南的靈魂因爲被細線束縛,他一有想走的念頭,或者奪回身體的想法,就感覺細線開始收縮,靈魂窒息的感覺,太難受,他只能剋制自己,也好看看蘇里到底要幹嘛!

第二天一早,蘇里就去買了針孔攝像頭,趁着顧父顧母去公司的空擋,安裝在別墅各個地方。

而後神采奕奕地去了公司,顧南在空中飄着,雖說沒被太陽曬得魂飛魄散,但是感覺整個身體好像被火燒一樣讓人難受,而蘇里明明看見他難受的樣子了,還故意在太陽底下走。

到了公司,員工看到剛痛失妻子愛女的顧南一臉笑容,不可思議過後更多的是氣憤,替蘇里和顧再添的不值。

“小黎,過來。”小黎是顧南的秘書,她看着顧南的 笑臉,只覺得心生恐懼。

見小黎沒動,蘇里走過去,手指挑起小黎的下巴,認真看了看,說:“長得還可以,可以給我家傳宗接代。”

“你,你亂說什麼?”小黎頓感侮辱。臉漲得通紅。

“混賬,你在胡鬧什麼?”顧父恰巧過來看見這一幕,被氣得吹鬍子瞪眼。

這逆子是發什麼瘋,竟然當着公司那麼多員工的面說這種話。

“我沒有胡鬧啊,我這不是在給你找小老婆嗎?”顧南吊兒郎當地樣子徹底激怒顧父,顧父顧不得那麼多,上來就給了顧南一耳光。

蘇里也不慣着,現在她在顧南身體裡,做什麼都只是他們顧家承擔後果,當她左右開弓給顧父打趴在地上,直接給那些員工看呆了。

還是顧母聽見動靜,趕緊帶着保安過來拉住了顧南:“阿南,不要胡鬧,回家。”

顧南被保安架着出門押進車裡,顧母也扶着顧父進了車,司機開車回了顧家別墅。

坐在沙發上,顧南翹起二郎腿,雙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一臉不屑地看着顧父。

顧父氣急,還想打他,被顧母拉住,安撫着坐下。

“阿南,你今天怎麼回事?”顧母語氣嚴肅:“再怎麼樣,你也不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打你爸爸,好不容易纔平息的事情,又要因爲這件事被掀起來。”

“我說得沒錯啊。顧再添沒了,我又不能生,那總得找個人來生孩子啊,不然顧家的產業都等我死了再捐出去嗎?你們甘心嗎?”

“是要找人生孩子,但是你那樣做可行嗎?你今天簡直莫名其妙,被什麼鬼東西迷惑了?”顧父臉疼得說話都抽抽。

“這事還是暫時放放,蘇里那小蹄子闖下這麼大禍,必須得讓這件事徹底過去了才行。到時候以阿南的形象和體貼,再追一個蘇里不是難事。但是不能再犯這次這樣的錯!”顧母說着,惡狠狠地瞪了顧父一眼。

顧父不服氣般,反瞪顧母:“這次是我的錯嗎?顧南這廢物東西下個迷藥都能出錯,我怎麼知道那賤蹄子會醒?我還不是想早點生個兒子,這事就過去了!”

聽着顧父顧母把他們家的事一件件掰扯出來,蘇里心裡又痛快又難受,她以爲顧南是真心愛她,原來不過一切都是算計。

顧南的魂魄飄在空中,看着自己父母你一言我一語地把他們聯合起來坑騙蘇里的事都說了出來,只覺得頭一陣眩暈。

他們難道就看不出來今天的‘顧南’不一樣嘛?雖說自己一家對不起蘇里,但是顧南也不想自己不能人道的事被外界知道,也不想顧家就這樣被蘇里整垮。

但是他無能爲力,他忌憚脖子上的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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