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蹩腳的對局

拉巴多吉見米瑪扎西請出海裳,有點酸溜溜地道:“登巴大哥,我總算明白了扎西身邊爲什麼總不缺美女,原來他自有一套奉承女人的手段。”

登巴沒想那麼多:“海裳姑娘來了就好,”

海裳朝哥仨行了一禮,在對面坐下。

鄔二孃不便多留,叮囑哥仨:“那就請爺們多關照海裳,她小,不懂事……”

多吉咧開嘴樂了:“我大哥登巴最會憐香惜玉了,您老儘管放一萬心。”

“還是多吉會說話。”登巴喜笑顏開。

鄔二孃聽了他們對話,感覺這三個西域漢子不象剛來時那樣令人畏懼,再說這三個西域漢子出手大方。對出手大方的男人,鄔二孃一向有好感。

鄔二孃向海裳睇使眼色,要她消除戒備之心。

“二孃!”海裳鼓着嘴,連連搖頭,希望她留下。

海裳楚楚可憐,讓鐵石心腸的登巴也動了惻隱之心。

登巴朗聲道:“奇了,海裳姑娘不像是歡場女子,倒像一個大家閨秀。罷了,二孃別走,免得說咱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人。”

鄔二孃連聲說好:“只求爺們開心,說啥都行。”

登巴徵求倆兄弟意見:“老二老三,說說下接下去怎麼玩法?”

多吉鐵青着臉,把球踢給扎西:“讓二哥拿主意吧。”

扎西倒願意接這個球,眉飛色舞地道:“登巴大哥,我有一個絕妙的主意,保證讓你玩得盡心,樂不思蜀。”

扎西的笑容顯然感染了多吉,一張陰着的臉有了起色。

鄔二孃好奇心大起,芙蓉湯館的消遣本身夠多,客人還自帶節目,真是前所未聞。看扎西的興備勁,不知他想出何種絕妙的主意來。鄔二孃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一個字。

扎西轉身面朝鄔二孃:“二孃,聽說海裳姑娘除了能歌善舞外,酒量也是一流?”

鄔二孃眼睛一瞪:“這個自然,有口皆碑!”

一個賣藝不賣身的歡場女子,要想守身如玉,酒量過人何嘗不是一件保護自己的利器。

得到證實,扎西喜上眉梢。

衆人一片迷茫,猜不透扎西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對面,海裳不露聲色。

剛纔扎西在她的居室將羊皮酒囊拋給她,她起初認爲扎西心懷歹意,當看到酒囊上套着的一小塊羊皮時,她才放下心來。

小塊羊皮上用刀尖戳着幾個字:青稞酒、你贏。

扎西歌聲中唱道:“海裳姑娘,扎西給你帶來了清醇可口的青稞酒。”如果她沒聽錯的話,羊皮酒囊裝的就是青稞酒。

對於青稞酒,海裳早有所耳聞。

芙蓉湯館三教九流雲集,其中不乏塞外人士光臨。海裳每陪塞外人士喝酒行令,話中總離不開享譽雪域的青稞酒,離不開遠嫁吐蕃的文成公主。是文成公主爲藏民帶來了青稞酒的釀酒技術。

耳熟能詳,海裳對青稞酒的特性瞭如指掌。

青稞酒味道醇厚,入口綿甜,醉後頭不痛,口不幹,極易清醒,不誤事,所以跑馬的漢子隨身都帶着青稞酒,一路放牧一路飲酒。

扎西的用意非常明顯:對局的酒是青稞酒,而且會讓海裳贏。這對海裳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對局有對局的規櫃:藝人贏了酒,客人就不能對藝人有非份之想。反之客人贏了酒,就可以對藝人提出各種無理的要求。

當鄔二孃告訴海裳有三個來自西域的藥商點她對酒時,海裳心都碎了。一對三,而且是和馬背上的漢子斗酒,縱使她有天生的酒量,同樣是強盜進學堂——摸到都是輸(書)。

而輸酒的結局就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今夜月色嫵媚,她惦記着的白衣男子會踏着月光而來。海裳一日不見白衣男子,如隔三秋。

海裳巴不得鄔二孃安排另外藝人給這三個西域漢子,無奈仨人鐵下心來要和她對局。

令海裳寬慰的是,扎西作爲登巴和多吉馬背上的兄弟,竟然要幫她脫離困境。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海裳都心懷感激。憑海裳的酒量,一袋羊皮酒囊的青稞酒自然不在話下。

登巴見扎西還在磨蹭,火性子上來了,連吼帶叫:“米瑪扎西,別折磨人了,快說說你的絕妙主意吧。”

“好,達瓦登巴大哥。” 扎西清了清嗓門,對着海裳裝模作樣道:“小美人,聽好了,你只要將我交給你的那袋羊皮酒囊裡的酒全喝光,我們仨兄弟便不爲難你,立馬就走,從此不再踏足芙蓉湯館半步,登巴大哥這袋金葉子便留在芙蓉湯館。”

扎西的話音剛落,登巴大哥就跳了起來,怒不可遏:“米瑪扎西,你見鬼嗎?沒聽說這妞兒喝酒的勁頭九頭壯牛也拉不過來?米瑪扎西,你是豬,日喀則最笨的一頭豬!”

他們仨兄弟也有仨兄弟的規櫃,說好由誰出主意就由誰出主意,而且說出來後其他兩個人不能更改。

多吉顯然也沒料到扎西會出如此餿主意。

鄔二孃心裡樂開了花,對付一袋羊皮酒囊青稞酒,海裳的酒量足足有餘。她給海裳睇眼色:這是一樁只賺不賠的買賣。

那袋青稞酒仍留在海裳居室,鄔二孃自告奮勇去取。

海裳對登巴的叫罵充耳不聞,腦海裡全是白衣男子的身姿。正想入非非中,撞見扎西熱乎乎的眼光,四目相對,海裳對扎西報以感激的微笑。

這一切沒有逃過多吉的眼睛。

“扎西二哥,你總是在緊要關頭充好人,米瑪扎西,你不夠兄弟。”多吉數落着扎西不是。

鄔二孃取了扎西的羊皮酒囊回來。

多吉看到羊皮酒囊,心頭的怒氣一掃而光,臉上竟掛起一絲得意的笑,扎西並未注意到多吉的表情。

扎西接過羊皮酒囊,依然裝模作樣對海裳道:“很好,小美人,酒囊約有二十盅酒,一盅一口,正好二十口酒。”

扎西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一口銀白亮堂的酒盅來,接着道:“咱們以這口酒盅作爲量具,每次從羊皮酒囊倒出一盅酒,必須一口飲光,不得剩半點酒液。”

扎西然後打開登巴的金絲皮囊,抓起一片金葉子,道:“美人飲盡一盅酒就算贏一次,我們賠錢,一次一片金葉子,二十盅就是二十片金葉子。” 米瑪扎西掂了掂金絲皮囊,“登巴大哥皮囊裡足足有二十片以上的金葉子。”

鄔二孃一旁聽得張口結舌,她狠狠地扭了一下的腿根,火辣辣地生痛,才覺得聽的是人話。

鄔二孃心花怒放:天上掉金子呢。

達瓦登巴吹鬍子瞪眼:“米瑪扎西,這跟把金葉子直接交到海裳手裡有什麼兩樣?”

登巴並不是心痛他的金葉子,而是怕這種蹩腳的對局日後傳到江湖上,不讓人笑掉大牙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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