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一直待到龔如雲掩飾不住的疲意,才起身告辭離開。
杜十娘一走,龔如雲便冷冷的吩咐小紅。
“把剛剛用過的茶具點心,還有凳子上的套子,全都拿出去丟了。”
小紅麻利的把這些東西三下五除二給丟了出去。
然後再把溼巾帕遞給龔如雲擦手,擦完後,龔如雲臉色纔好了一些。
“小姐,那杜十娘說有辦法讓那些泥腿子搬走,會不會打着小姐你的名義?”
龔如雲聽後冷笑一聲。
“她要這麼蠢的話,到時候就直接丟進沱江餵魚。”
小紅一聽脖子一縮,不敢再多說什麼。
“查清楚了嗎?那顧婆子跟舵爺什麼關係?”
小紅搖搖頭。
“沱江會的人消息很緊,我們在船上的人不敢表現太過”
“一羣廢物。”龔如雲一生氣,把桌子上的茶具一下掀在地上。
小紅嚇得雙膝跪地,渾身發抖。
“小姐息怒。”
龔如雲看着貼身丫鬟,臉上閃過不耐。
“把人盯緊了,跟我爹聯繫,讓他早點派人來接我,我不想再待在這裡。”
小紅看了一眼龔如雲,本來想說,老爺說了讓你隨船到春城,但看龔如雲的臉色,什麼話都沒敢說,只得點頭。
杜十娘回到自己艙房,一個瘦弱的小丫頭迎了上去,她是杜十娘買來服侍自己的,名字叫鈴鐺,今年十四歲,因爲長得不怎麼好,又黑又瘦,杜十娘覺得帶出去丟面子,所以,一直讓她待在船艙裡。
“看什麼,還不給我倒杯茶來。”杜十娘看着鈴鐺不耐煩的吼道。
鈴鐺趕緊給杜十娘把茶端了過去。
杜十娘喝下一口,氣得把杯子一下就丟了。
“這麼涼,你想凍死我啊。”
鈴鐺臉色蒼白,唯唯諾諾的解釋道。
“船上的熱水要銀子,咱們的銀錢不夠…”
“要什麼銀子,不是可以記賬的嗎?”
“不可以了…”
“你說什麼?”
像是鼓足了勇氣,鈴鐺又大聲說道。
“現在不可以了。”
杜十娘一下站了起來:“憑什麼不可以。”
鈴鐺無辜的搖搖頭:“吳管事說咱們不能再記賬了。”
杜十娘怒氣匆匆的往外走去,直接走到二樓,找到吳仁。
“吳管事,三樓客艙消費都是記賬,怎麼突然我們不能記賬了?”
吳仁看着氣勢洶洶的杜十娘,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唉,麻煩事又來了。
“這…”
吳仁正想着要怎麼解釋,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
“是我說的,不給你記賬。”
說話的正是昨日在李薇哪裡買暈船藥的夫人,今日看來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此人其實是臨州郡守溫必中的髮妻。
杜十娘回頭看見溫夫人,臉色一白,再沒有剛剛的囂張氣焰,低頭規規矩矩叫了一聲。
“夫人。”
溫婦人看都沒有看一眼杜十娘,直接對吳仁說道。
“要記賬也可以,但不能記在我們溫家賬上。”
杜十娘一聽着急了,自己是溫必中的人,不記溫家賬上,自己哪裡有銀子。
“夫人,是老爺,溫老爺,溫必中老爺讓我隨船走的。”
杜十娘着急的解釋,那婦人旁邊的小丫鬟一個巴掌甩過來。
“什麼賤人,也敢提老爺的名字。”
杜十娘捂着被打的臉頰,恨恨的看着小丫鬟,她竟然敢對自己動手?小丫鬟得意的看着杜十娘,諒她杜十娘也不敢動自己。
溫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杜十娘。
“溫家的所有人在船上的開銷由我作主,你不是溫家的人,所以,也不要再想花溫家的銀子。”
“我不信,我要去見老爺。”
杜十娘說着就要往三樓跑,剛走出幾步,溫夫人身邊的婆子腳一伸,杜十娘一個沒站穩,直接趴在地上。
好巧不巧的正好撲在了吳仁腳前。
那丫鬟看見又罵道:“賤人就是賤人,看見男人就撲。”
杜十娘又氣又羞。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我要見老爺。”
溫夫人表面溫溫柔柔的,但看着杜十孃的眼神卻沒有一點溫度。
“你可以去問一問老爺,是我這個髮妻的話管用,還是你一個玩意的話管用。”
聽到這話,再看見周圍的人指指點點,杜十娘突然沒了心氣…
“不過一個玩意,要是安守本分,就當給老爺圖個樂,我也就忍了,可有些人上串下跳,認不清自己身份,那就別怪本夫人不客氣。”
“我做什麼了?知道你是夫人,我都恨不得把你供起來,我哪裡沒有守本分。”
杜十娘委屈的爲自己辯解,這點她沒有說話,雖然面對顧家她很有優越感,但在溫夫人面前,她可是像個小鵪鶉一樣聽話。
那溫夫人聽後冷笑一聲。
“你自己幹了什麼自己明白。“
說完,轉身就走,彷佛多看一眼都不傷眼睛。
杜十娘趴在地上,周邊沒一個人去扶,吳仁站在哪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後乾咳一聲。
“杜娘子,我扶你回船艙?”
杜十娘一肚子火正沒地方發,一把將吳仁甩開。
“誰要你扶,踩低捧高的東西。”
杜十娘氣沖沖的離開,留下吳仁摸摸鼻子,自認倒黴。
杜十娘直接去到溫必中的艙房,她要問清楚,是不是真想那個母老虎說的,不管自己了。
溫必中正在艙房內跟小女兒溫燕兒下棋,小廝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溫必中臉上閃過尷尬。
“燕兒,爹有些累了,今天就下到這兒。”
溫燕兒看一眼父親,一臉關心的說道。
“爹可是有什麼不適,燕兒去吩咐船上廚房給爹你熬一些蔘湯?”
“不用不用,爹休息一下就行。”
“身體的事可不能大意,如果事銀錢的事,爹你不用操心,這次離開臨州,外租爲娘和燕兒準備了很多銀子。”
“足夠我們一大家子到常綠城。”
溫燕兒的話讓溫必中汗顏,他這個臨州郡守俸祿不高,自己又不願意去做那些違法亂紀專營的事情,所以,整個家庭的開銷就靠岳家資助。
可自己卻爲了一個外室跟髮妻產生罅隙,想到這溫必中很是羞愧。
“算了,爹覺得精神好些了,咱們接着下。”
溫燕兒眼神中閃過得意,以及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
“爹爹要是精神好的話,那燕兒就繼續陪你下。”
這邊,杜十娘在甲板上等了許久,纔等到小廝告知,溫大人不舒服,等身體好的時候再去看她。
去你孃的不舒服,就是心虛不敢見。
杜十娘覺得溫必中的良心是餵了狗。
可不管她怎麼罵,溫必中聽不見,或許,聽見了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