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時間流逝,已到伏月。
臨安一年一度的賞荷宴也隨之到來,去年蘇謹妍憑才貌在宴上芳名遠播,而今年,雲家等幾大世家的敗落,使得這次的賞荷宴少了許多熟悉的面孔,但因宋國公夫人的到來,不僅沒有蕭條,反而更勝以往,不止是臨安附近的州縣,就連遠一些的,那些有名望的世家夫人,也紛紛攜女前來,湊這個熱鬧。
劉夫人的請帖發完了,那些世家夫人就託各種關係,找門路索要請帖,有些是劉知府往日的同窗好友,有些是劉夫人孃家的親朋好友,更好笑的是,有些世家夫人得知蘇謹心和劉家關係匪淺,託關係就託到了蘇謹心這裡,蘇謹心暗想着就一張請帖而已,又不是什麼真金白銀,想來那剛正不阿的劉大人也不會那麼迂腐,再說她去劉淑靜那裡問一句,十張八張的請帖都能拿到手,反正都是現寫的,蓋上劉夫人的私印,其實也沒什麼難的,如此一來,她這裡就不用拒絕了,凡是託關係託到她這裡的,一張喜帖百兩銀子,百兩銀子對那些世家夫人來說根本不足爲道,她們得了喜帖,還念蘇謹心的好,輕輕鬆鬆的,蘇謹心因這場賞荷宴,就賺了四百兩,當然,並不包括那些世家夫人送來的厚禮。
早在上個月,顧夫人也收到了劉夫人的請帖,但奈何顧思婷鬧出這麼大的醜事,雖然已經被顧家用權勢壓了下去,但那些流言蜚語的,想全部止住是不可能的。顧夫人一向眼高於頂,一想到會在那麼多世家夫人面前,有可能會被提及此事,說她教女無方,上樑不正下樑歪的,她還有何臉面出門。顧夫人不去,那總得有人去吧,否則,就是不給劉夫人面子。再說,有宋國公夫人親自前來,這等大好時機,誰不想去巴結。
於是,這事就落在了顧大少夫人年氏手上,年氏喜出望外,早早地就帶着幾位快到出閣之齡的顧家孫輩的小姐們去了。畢竟顧家待字閨中的小姐,除了顧思婷,就是一個顧思婭了。顧思婭口不能言,年氏更不會帶她了。
而顧思婷自從病好後,人也跟着安分了,不是整日躲在房裡繡花,便是坐在院中彈琴。怎麼說她都是知府府邸的四小姐,而且容貌也不錯,要嫁出去是不難的,但議親的府邸相比顧家,就低了很多。顧知府怕再留這個女兒在府裡,會惹出更大的事端,就託人找了個遠一點的州縣,下嫁一個商賈家的庶子爲妻。士農工商,世代經商者,爲最末等,如官宦之家,最不濟也是嫁一個落魄的秀才,而不與商賈家結親,但顧思婷自從認清李暮舟的真面目後,對那些秀才、讀書人個個深惡痛絕,堅決不嫁,而商賈之家,雖地位不高,但家資豐厚,至少是不用愁生計。此事,她也去問過蘇謹心,蘇謹心就讓顧六公子暗中去查了查那商賈家庶子的底細,那個庶子開了家油鋪,人也算老實,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等交換更貼過後,成親的日子便定在了仲秋之初。
蘇謹心和顧六公子在顧家住了十天半個月,見顧知府鬆懈了,再也不找人看着他們二人時,就抱着小天樂,悄悄和顧六公子溜出顧家,跑到別院去住了。
顧六公子在睦州城內,有兩處別院,這是顧家人所共知的,其實,出了睦州城,在鄉下他還有幾百畝的良田,那裡也有一處別院。如今,他名下所有的產業都由蘇謹心管着,蘇謹心向來對銀子都是隻進不出,而所賺的銀子,她會全部放到梁孟臣所開的錢莊,而且每月的利息又要得比誰都高,直嚇得梁孟臣大喊有女盜匪搶劫,死活不讓蘇謹心再存銀子。
一日,顧六公子一手抱着蘇天樂,一手看着梁孟臣給他寫得十萬火急的信箋,大笑道,“錢莊向來都是只認銀子不認人,哈哈,像文彥兄開錢莊開得這麼憋屈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信箋上的內容無非是讓他管管他那位囂張的娘子,但沒辦法,他都受娘子管,所以,他是愛莫能助。
“公子爺,您也沒好到哪裡去。”展讓站在一旁,一臉痛心得看着這位昔日叱吒風雲的主子,如今都淪落到了帶孩子的地步,瞧,熟練地給蘇小公子喚尿溼的布,熟練地哄蘇小公子……嗚嗚,公子爺,您可是風華絕代的大理寺卿啊,這要是被秦二爺看到,會發瘋的。
嗯?顧六公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展讓,展讓嚇得撒腿就跑,“公子爺,小的去打探下京中可有消息傳來?”
京中能有何事,不就是誰投靠了誰,誰又與誰爭權奪利了,顧六公子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小東西,來,陪二姐夫一起睡覺去。”唉,娶了個厲害的娘子,府裡一有什麼事下人都去找她,而他這個別院中的一家之主,倒成了擺設。當然,找他也別用,他說了,她一定又要說他揮霍無度,盡往院子裡添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想起來,顧六公子就鬱悶,在府裡挖個大一點的荷池,養幾條魚吃也不行,他這個娘子真是摳門摳到家了。
“小東西,現在在她眼裡,就你最金貴了。”顧六公子眼中寵溺,將蘇天樂舉在半空,來回地晃盪,而小小嬰孩一點都不怕,咯咯得笑着。
等蘇謹心查完帳,回到住的屋子,就看到顧六公子抱着小天樂兩個一大一小躺在牀榻上,睡得香甜。
小的貪睡,蘇謹心可以理解,幾個月大的孩子,睡得自然多點,但顧六公子,她以爲經她這幾個月的耳提面命,多少能改善點,結果依然是本性難改。那幾日不貪睡,也還是因爲暗中給他喝了提神的湯藥而致,但那湯藥哪能天天喝,不得已,她就只能另想法子了。
“二小姐,奴婢抱天樂小公子出去。”只有等蘇天樂睡醒了,芷蘭她們幾個纔敢抱蘇天樂。
蘇謹心點頭,“小心點。別驚醒他。”醒了,他就只認她和顧小六,別人來抱準得哭鬧不停。
別院里人少,除了巧蘭、芷蘭、晴蘭三個,還有的,就是幾個僕婦和一、兩個婆子,護院家丁什麼的都省了,有展讓、展鵬等十幾個武功高強的護衛在,誰還敢闖進來。
住在這裡,很平靜。沒有大宅內的勾心鬥角,也沒有爾虞我詐,唯一的遺憾就是,蘇謹心微微嘆了口氣,走到牀榻前,替顧六公子掖了掖錦被。
“謹心。”顧六公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先是習慣性地去碰小天樂,但誰知一碰,小天樂不見了,他就知道是他娘子回來了。
“剛剛顧家顧忠過來了,說爹病了,這次病得很嚴重。”蘇謹心坐下來,言語頗爲無奈,她的這位知府公公,是越老越愛折騰。
顧六公子起身,妖豔的眸子慵懶而又勾魂,玩笑道,“別管他,顧老頭每個月都要病上幾回,每次都是這一招。府裡我早派人去盯着了,若是病了,我們就去看他。”一大把年紀的,還納了這麼多房小妾,聽說又想納妾了,他這個白鬍子爹,臨老了,還色心不死。
“到底是你爹,我們過幾日去看看,免得他真的氣出病來。”進顧家那個大宅子,便是要面對幾位嫂子,蘇謹心一想起那幾個嫂子,頭就有些痛,對她冷嘲熱諷的,還好些,問題是二嫂陸氏對她太客氣了,還處處討好她,無事獻殷勤,多半是非奸即盜。
顧六公子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你想去就去,不去也不會有人來爲難你。我跟他們說了,你身子欠佳,府裡濁氣太重,不適合養病。”
濁氣太重,虧他說得出來,只怕府裡的那些人聽了個個要氣得跳腳吧。
蘇謹心莞爾,“顧小六,你猜,此次賞荷宴獨佔鰲首的會是哪家的小姐?”
“令妹蘇謹怡。”顧六公子低頭,吻了下去。
脖頸間酥酥麻麻的,蘇謹心微嗔道,“別鬧,正問你事呢。”
“這事,等會兒你去問展讓,你想知道什麼,他們都能幫你打聽到。”顧六公子打趣道,“你們蘇家的女子果然個個深藏不露,令妹蘇謹怡一副百鳥朝鳳的刺繡,便使得宋國公夫人對她另眼相待,還打算親自指點她,到時令妹蘇謹怡身份水漲船高,只怕一個小小的蘇家是滿足不了她了。”
跟着宋國公夫人,自然是前途無量,蘇謹心也終於知道那幾月來,蘇謹怡神神秘秘地躲在房裡做什麼了。要不是劉淑靜寫信告知她,她恐怕現在還對蘇謹怡抱了幾分希望,雖心有城府,但不至於野心太大,對於蘇謹怡,她算是看走眼了。
“別擔心,她再怎麼圖謀,也不及你。”顧六公子灼熱的薄脣,吻上了蘇謹心的耳垂,誘人的聲音,低低道,“你圖謀的,可是價值連城。”
哪有人把自己說成簡直連城的,蘇謹心撲哧一笑,轉過頭,便看到了顧六公子妖嬈灼灼的雙眸。
顧六公子暗笑,真是個不識貨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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