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起風了,怕是要下雨了,您趕緊回屋吧。”
是巧蘭的聲音。
可巧蘭不是被李暮舟賣給了韓老三,怎麼會?
蘇謹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小丫鬟打扇站在她面前,乖巧的小臉,秀氣的眉眼,是巧蘭,真的是!
“巧蘭。”蘇謹心當即抱住了一臉錯愕的綠衣小丫鬟,任由溫熱的淚水,沾溼了脖頸。
等等,蘇謹心這纔回過神,她的丫鬟巧蘭怎麼變矮變小了。
是巧蘭沒錯,可是…,蘇謹心感覺有些不對勁,她不是應該被蘇府的下人當做乞丐婆子趕出了府門,又被她那個好心的大姐,用銀子砸傷了臉,然而,此時此刻她卻安然地站在一個涼亭內,全身毫無半點不適。
擡眼望去,畫閣樓臺,藕池水榭,假山怪石堆砌,這一切她再熟悉不過。
是蘇府。
臨安府首屈一指的名門世家,富甲一方的蘇府。
疾步靠近荷池,池上荷花開遍,低頭一看,竟是一張十四、五歲的臉龐,一襲紫綃雲紋羅裙,裙襬繡有翠葉碧枝,擡袖時一陣濃郁的胭脂味,是謝姨娘好心買來送給她的,頭上的金步搖與朱釵繁重,也是謝姨娘爲她精心打扮,這件羅裙若擱在姿容絕美的庶姐身上,必然能穿出一種與衆不同的清豔脫俗,可穿在她身上,卻有些不倫不類,倒顯得庸脂俗粉了。
“娘帶大姐她們參加知府夫人的賞荷宴,可回來了沒?”
蘇謹心震驚過後,此時已有些平靜了,若這只是一場夢,那這夢裡的場景,應該出現在三年前。
巧蘭搖了搖頭,“小姐莫非忘了,夫人臨走時說是大概要到晚膳之前才能回來。”
沒錯,真的是三年前。
三年前,庶姐憑一首詠荷詩,名揚整個臨安府,一時間,誰不知道蘇家大小姐才貌雙全,美憾凡塵。
真是諷刺啊,蘇謹心衣袖下握緊了拳頭,年長她一年的庶姐蘇謹妍拿着她寫的詩,名利雙收,而她,卻只能躲在蘇府的角落裡,連大門都不讓她。
更諷刺的是,自己的親孃視她如草芥,知府夫人的賞荷宴,臨安府的各大世家望族夫人、小姐們齊聚,這對未出閣的女子而言,也是女子間手帕相交,被各個世家夫人看中成爲少夫人最好的機會,但她的親孃林氏,卻將她遺忘在了蘇府,帶着幾個庶女去,而留下她這個嫡女自生自滅。
當時,也怪她自己性子高傲,總覺得赴那些宴不過是阿諛奉承,周旋於那些動不動就攀比,無事也能挑起風波的各個世家夫人之間,不止無趣,還自尋麻煩。
娘不帶她,她也懶得去計較,去爭取。
她的性子是平淡的,溫順的,一身的富貴裝扮,也因爲謝姨娘盛情難卻,就只有一件件地穿上,生怕拂了謝姨娘的好意,那這個府邸就再也沒有人對她蘇謹心好了,也沒有人再記得蘇府還有個嫡小姐。
“小姐…”見蘇謹心拔了頭上的金釵往荷池上扔,巧蘭嚇了一大跳,今日的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樣啊,以前事事不關心,更不會問夫人的去向,但今日,不止問了夫人,還做出了一連串古怪的舉動,小姐不會是着涼,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