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三章

當唐小仙兒被長庭的鎖魂鏈拉出畜生道的那一刻,輪迴道前所有見證到這一幕的衆鬼差們,無不睜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

鎖……鎖魂鏈!那就是傳說中的鎖魂鏈!

天地孕育出的上古神物!下鎖百鬼惡靈,上鞭仙魂神魄!帝尊他……可是千八百年不用一次的鎖魂鏈,竟然……竟然今兒個讓他們瞧見了!

王生愣怔之餘,想到了自己勾魂用的那條麻繩,簡……簡直是不忍直視了。想這冥界大多是勾魂牽魄的事,所有物什也大多是鏈子一類的東西,像他這種連品階都沒有的鬼差,頂多就拿條麻繩,好一點的還能拿上皮子制的,再好點的,那就是鐵鏈了,當然,也分玄鐵的和普通鐵製的,還有青銅和金子什麼的,像帝尊的這條,那可是上古神玉化成的,通靈性不說,單是這鎖百鬼鞭仙魄的本事,都足以讓六界心術不正的生靈聞風喪膽了!

於是王生對帝尊的仰慕之情,瞬間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至於接下來的一幕,那更是讓王生和其他衆鬼差們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眼瞅着唐小仙兒被從畜生道里拉了回來就要重重的摔在地上,帝尊他……竟然伸手一把攬住了唐小仙兒,從身後抱着她,將她穩穩的放在了地上……

王生眨了眨眼感慨着,帝尊他……真是悲憫衆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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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仙兒腳落地的那一刻,仍然還沒緩過神來,方纔帝尊他……把自己拉回來不說,還……還這樣接住了她!而且剛纔那個懷抱……她突然覺得很熟悉,寬闊厚實,讓人很安心,還有帝尊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唐小仙兒一邊回憶着,一邊覺得自己方纔對帝尊的所有不滿,瞬間煙消雲散了!

帝尊……唐小仙兒心裡默默唸着,轉身就要給他拜謝,卻見帝尊已經離開,只留下一個墨藍色的翩翩背影,修長的身姿,垂至腰際的如瀑墨發,氣質淡雅而高華。唐小仙兒突然覺得,帝尊的腳上一定長了小鉤子,不然爲什麼每走一步,她的心,好像都被癢癢的給鉤了一下……

等帝尊離開,那兩個牽着小諦聽獸的鬼差走到唐小仙兒跟前晃了晃手道:“姑娘,姑娘?”

“……啊?”唐小仙兒突然緩過神來,看着那兩個鬼差道:“額,怎麼了?”

一個鬼差說:“方纔帝尊交代我們了,允許姑娘去第一殿任職,不過……”那個鬼差頓了一下又道:“若是姑娘做的不好,帝尊說了,姑娘還得入輪迴道。下次別說跳畜生道了,就是跳餓鬼道,帝尊他也不管了……”

唐小仙兒抽了抽嘴角,然後連聲應道:“我一定盡職盡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另一個鬼差又提醒道:“姑娘,您已經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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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是冥界的日落時分,夕陽西下的方向一條河水蜿蜒之下,河邊盛開着大片的紅色花朵,唐小仙兒在去第一殿的路上被這風景給迷了眼,走着走着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一個鬼差見狀問道:“姑娘來冥界的時候沒走那黃泉路嗎?”

唐小仙兒搖搖頭:“王生說我情況特殊,直接帶我去了陰律司,沒有走那裡。”

另一個鬼差聞言便熱心的解釋道:“那便是黃泉路了,那河叫三途河,那花叫彼岸花,姑娘雖然忘了前世的記憶,但忘得都是那愛恨情仇,這些事,想必在陽間還是聽過的。”

唐小仙兒點頭:“……恩,聽過。”

那隻小諦聽前面看唐小仙兒停下來的時候,也停下來蹲在她腳邊陪她看風景,現在唐小仙兒又跟着鬼差離開,那小諦聽也連忙追了上去,“嗚嗚”的攆着唐小仙兒的裙角咬着玩兒。

兩個鬼差見了,無不驚歎:“姑娘,這諦聽可是神獸,我等可還從沒見過它像今天這般鬧騰過。”

唐小仙兒一聽樂了,蹲下來抱起那諦聽神獸就要摸它的腦袋,兩個鬼差見了驚呼一聲忙喚使不得,可唐小仙兒卻毫髮無傷的摸着那諦聽神獸的腦袋好奇的看着兩個鬼差問道:“什麼使不得?”

鬼差嚥了咽口水道:“姑娘真乃神人也!”若是擱在旁人,只怕現在早已經被咬斷一隻手了……

順着黃泉路再往正西走,驀地現出一片汪洋大海,一座巍峨的宮殿立於海面之上,十分壯觀。唐小仙兒心中暗自驚歎,沒想到這冥界之大實在是超出她的想象。

跟着那兩個鬼差進了第一殿,唐小仙兒一眼就瞧見了坐在大殿之上劍眉星目,卻不失溫雅親和的秦廣王。

秦廣王見到抱着諦聽小獸的唐小仙兒先是一愣,然後兩個鬼差便連忙上前一字不落的把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秦廣王這才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便是姑娘同這諦聽神獸的緣分。至於簿籍庫上沒有姑娘的名字,此事自有帝尊做主,本王就不再過問。”頓了一下,秦廣王又道:“你答應的這個差事,就先做着看罷,不懂的儘管問,莫要自以爲是,出了差錯。”

唐小仙兒聞言,連忙給秦廣王拜了拜恭敬道:“多謝大王教誨,小仙兒一定勤學好問,絕不讓大王失望!”

秦廣王點了點頭,唐小仙兒便抱着諦聽小獸被兩個鬼差引着上了大殿右方的一座高臺,坐在一張小几前,從此開始了她來到冥界的第一個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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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鏡臺,乃是天地靈氣所潔而成此臺,凡人魂魄到此,即可照耀其本身面目。絲毫不能隱藏。此臺高一丈,鏡大十圍,向東懸掛,上橫七字,曰:“孽鏡臺前無好人。”

咳,估摸着是長久以來照的壞人太多,這孽鏡臺也有吃不消的時候,今兒個竟然罷了工,押赴過來的凡人魂魄便是那惡業再重的,竟然也顯不出影來。無奈之下,秦廣王只得命那兩個鬼差去地藏菩薩那裡走一趟,借那新誕下還不足兩百歲的小諦聽一用,來聽聽這些惡人可否有悔過之心,若尚有一絲善念在,待發配至其它幾殿受刑期滿後,根據生前罪孽深淺或再度爲人或爲牲畜,若是毫無悔過之心的,則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超生。

所以,唐小仙兒的職責就是根據那諦聽小獸的反應在簿籍上記錄下此人的心境和秦廣王的判決,然後入冊歸檔,以便日後查詢。

唐小仙兒陪着弟弟讀過幾年書,識文斷字的不成問題,只是……這孽鏡臺一壞,大殿裡滯留了不少等着審判的鬼魂,怕是要好一陣忙了。唐小仙兒有些忐忑,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做得來,但一想到帝尊的話,立馬又幹勁十足的擺好架勢,等着第一個鬼魂上臺。

無論如何,她得把這差事拿下來!

很快,被叫到名字的一個鬼魂上了孽鏡臺,那小諦聽蹲在唐小仙兒面前的小几上,凝神片刻,又朝着那人嗅了嗅,然後轉過來對着唐小仙兒“嗷嗚”兩聲。

秦廣王和殿上的鬼差也一併將目光投向了唐小仙兒,似是在看她接下來的表現。

唐小仙兒望着大家期待的眼神,不由得抽了下嘴角,這……這怎麼寫!這嗷嗚兩聲到底是什麼意思!愣了一會兒,唐小仙兒架不住大家如此期許的眼神,提着筆對那小諦聽道:“那個……你能說人話嗎?”

小諦聽吐着舌頭,耳朵一豎,似是一愣,然後眼珠子一翻,一下栽到小几下面……

旁邊宣人的鬼差一驚,就要去看那小諦聽,結果那小諦聽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衝着唐小仙兒搖搖頭,似是很無語的模樣,然後又笨笨的爬上了小几,衝着唐小仙兒又是一聲“嗷嗚”。

唐小仙兒額間直冒黑線,自己這是……被它給嫌棄了嗎!

唐小仙兒提着筆,十分無奈又尷尬的朝秦廣王看去,卻見秦廣王正呵呵笑着,指了指那諦聽小獸道:“這諦聽雖十分通人性,但也從不輕易和旁人親近,如今看來,它對姑娘你倒是熟絡的很,一邊嫌棄你,一邊還向你示好。恩,這案使,他們沒找錯人。”

唐小仙兒聞言頓時放了心,想了一下又不好意思道:“可……可我真聽不懂它說的是什麼。”

秦廣王笑笑緩聲道:“姑娘心不靜,自然聽不懂的。”頓了一下,秦廣王又道:“你且不要擔心自己能不能做的來,更不要去想如果做不來會怎樣怎樣,只管靜下心來便是。”

就在這時,那小諦聽又衝着唐小仙兒“嗚嗚”兩聲,唐小仙兒竟突然覺得好像明白了它在說什麼,便揉了揉它的腦袋問道:“你也是在鼓勵我嗎?”

小諦聽竟然咧着嘴好像笑了一下,朝唐小仙兒手心裡噌噌,“嗚嗚”的點了點頭。

唐小仙兒一樂,瞬間找到感覺了,對那小諦聽道:“那你把方纔那人的罪惡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小諦聽立馬蹲的端端正正的,十分嚴肅的“嗷嗚”兩聲,然後立馬又吐着舌頭,期待的看着唐小仙兒。

唐小仙兒笑笑,提筆在簿子上邊寫邊念:“此人生前作惡多端,但臨死時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散盡家財,扶貧濟弱,尚有良知。”寫完,唐小仙兒一擡筆,看向那小諦聽:“我這樣寫對嗎?”

小諦聽連連點頭。秦廣王也笑了笑道:“姑娘悟性很高。此差事,想必是可以勝任了。”

唐小仙兒咧嘴一笑,立馬又幹勁兒十足了。

後面再上來人,唐小仙兒和那小諦聽便配合的越發默契,越到後面,唐小仙兒更是把這差事幹的叫秦廣王都忍不住連連稱讚,而且……秦廣王竟然還誇她文采好!

於是,一夜下來,這殿裡的鬼魂終於沒剩下幾個了,唐小仙兒也累的手都快擡不起來,一邊努力的睜着眼皮,一邊握着已經痠痛的手腕,繼續聽着小諦聽的“嗷嗚”聲在簿子上疾筆飛書。

正在這時,唐小仙兒迷迷糊糊的聽見一聲:“恭迎帝尊!”在小諦聽的“嗷嗚”聲中乍響開來,連忙擡頭去看,卻見秦廣王已不知何時立在殿下,正恭敬的向那容姿絕世,清雅高華的帝尊行禮,其他一衆鬼差也“嘩啦啦”的跪了一殿,只有唐小仙兒還傻愣愣的坐在臺上發呆。

對了,還有同樣傻愣愣的在一旁盡情“嗷嗚”而渾然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小諦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