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寧大婚的這日,齊家熱鬧非凡。
嫁妝早於昨日便已經全部送往了公主府,但成親拜堂是在齊家,宴客也在齊家。
齊家的門檻都被賓客踏破了。
在大長公主前往齊家飲宴之前,準顧青蘭回來了一趟。
林鳳兒依舊是被關在了公主府的地牢,地牢裡腥臭無比,每日會打開門一個時辰,散一散味道,說是大長公主的仁德悲憫,才如此善待她們。是她們。
這裡不僅僅只有林鳳兒,還有別的幾名小妾以及犯錯的下人。
下人進了這裡,就不可能再出去。
這些腥臭,便是血腥的臭味。
顧青蘭進來這裡便感覺到一陣作嘔,無比的反胃。
但她顧不得,直直奔向關押母親的牢室。
這些牢室並非鐵欄分隔,而是築建起牆壁,誰都瞧不見誰,有一扇門,門下開了一道小窗,飯菜便是從這裡送進去。
被關在這裡的人,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每一個牢室都有一張牀和馬桶,定時一個月可以沐浴一次,大長公主的意思是,駙馬會過來看望她們,讓她們保持整潔。
如果一個月都沒有發出尖叫聲或者吵鬧聲,那麼可以獲得半日出去走動的機會。
顧青蘭來過這裡一次,是出任務之前,大長公主開恩,讓她進來這裡看一眼,讓她親眼看到她的孃親有多悽慘。
香桂叫人把門打開,顧青蘭撲了進去。
牢室內躺着一名婦人,瘦得很可憐,她咳嗽着看向了門口,待看到是自己的女兒,她掙扎着坐了起來。
“娘!”顧青蘭抱着她,淚水迅速涌出,“不是說給您找了大夫嗎?怎麼還咳嗽得那麼厲害?”
林鳳兒抱着女兒,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身軀彷彿有無窮大的力量,把顧青蘭勒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娘以爲再也見不着你了,你怎麼樣?可還好?你姐姐呢?”
顧青蘭忍着淚水,卻忍不住聲音的哽咽,“女兒很好,公主嫡母待女兒很好。”
林鳳兒怎麼會相信?她哭着道:“你能來看孃親,證明她要用你了。”
她伏在顧青蘭的耳邊,哭了幾聲之後,用顫音輕聲道:“不要管娘,逃命去,有多遠逃多遠。”
顧青蘭鼻頭一酸,大聲地道:“娘放心,女兒一定會完成公主嫡母的任務,把您救出去。”
林鳳兒死死地攥住她後背的衣裳,“逃!”
“孃親說好就行。”顧青蘭用力地點頭,眼底有着異常的冷毅,伏在林鳳兒的耳邊,“若父親來看您,說服他配合我的計劃,除此之外,別無出路。”
林鳳兒放開她,含淚的眼睛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母親,信我,我一定能救出您.……”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氣,用嘴型道:“還有其他姨娘。”
繼而又大聲說:“您放心,女兒一定聽公主嫡母的話,好好辦事,把事情都辦好了,我們就能團聚了。”
林鳳兒瞪大了眸子,她本來瘦得厲害,眼窩都陷進去了,如今眼神裡浮上的驚恐,讓她看上去更顯得可憐。
顧青蘭磕頭,“孃親記住女兒的話,女兒可以辦到。”
她擡起頭,深深地看了林鳳兒一眼,眼底的堅毅與決絕是林鳳兒前所未見的。
恐懼攉住了她,她伸出手想抓住她說點什麼,讓她不要蚍蜉撼樹,否則落個粉身碎骨也不知爲何。
但看着女兒那堅定不移的眼神,她慢慢地收回了手。
便是幫不上,她也不能拖她女兒的後腿。
她們母女三人,連同林家在內,都是互爲束縛。
她不敢尋死,否則兩個女兒會沒命,林家也不會有好下場。
不能死也不好活,那還不如拼一拼,橫豎,已是被逼上了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