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墨看着她小心翼翼又飛快的動作,她俯下了頭,只見微翹的濃睫毛時而微微顫了一下,像開在微風中的合歡花。
他心頭微動,鮮少見她這麼溫柔的模樣。
再看手上纏了兩圈,不禁笑道:“不就是一點皮外傷嗎?不至於。”
“怎不至於?”她擡起頭,眸子瞪大,“這傷弄不好是要發膿的,我之前就試過,給你瞧瞧我的手背。”
她展開手背,手背上有一道疤痕,也不大,半截手指長短,疤痕不大看得出來,只餘一點粉的痕跡,“當時便是發膿了,後來師父給我用了藥這纔好起來,但也落了疤痕,你的手長得這麼好看,要是有疤痕了,那就不好.….…呃也好看。”
她說着的時候纔想起方纔給他清洗傷口的時候,他手背上也是有許多細碎的疤痕的。
他打趣,眉目清朗,“男兒的手要好看有什麼用?”
宋惜惜一本正經地道:“總比不好看的好。”
他笑了笑,聲音不禁柔了幾分,“那可能會讓你失望了,本王身上的疤痕多了去了。”
“那都是你的戰績。”宋惜惜洗了手,揚起了明媚微笑,“我也有戰績。”
“你的傷都沒大礙了吧?”她在戰場上也是受了傷的。
“早沒事了,我以此爲傲。”宋惜惜叫人把東西拿下去,再備上茶點,“請孔世伯他們也來吃茶吧。”
明珠道:“福伯請他們到外頭正廳吃茶了,一會兒他們便要回去,丹神醫跟他們說小公子要睡許久,讓他們別在這裡等,他們便說先回去明日再過來。”
“那行吧。”宋惜惜點頭,微微鬆口氣,“他們先回去也好,我跟他們着實也沒什麼話好說的,他們在的話我也不得不陪着。”
沒有丟下客人自己躲起來的道理。
謝如墨問道:“那本王在這裡,你會不會覺得不自在啊?”
“怎會?”她訝異,“我和王爺既是戰友,也是未婚夫妻,日後總是要相處的。”
她再盈盈一笑,“再說,師姐在師弟面前,哪裡有什麼不自在的呢?”
謝如墨小小地翻了個白眼,輪到他不自在了。
適時地上了茶點,宋惜惜親自給他倒茶,“雖然你總說不許我道謝,但我宋家真的要感謝你,沒有你,瑞兒現在還被那些人控制着到處行乞,到處捱揍,受人白眼,吃不飽,穿不暖。”
她說着眼眶便紅了,“我聽孔世兄說過,像他這樣殘疾的小乞丐,多半是活不過十歲的,在日復一日的毆打與冰冷飢餓中,他們身體多病,孱弱,或許是一場小病就能要了他們的命,又或許是格外寒冷的冬夜,他們扛不住冷,也會凍死,京兆府在天子腳下每年都給不少乞丐收屍,各有各的死法,但是多半是餓死或者會是凍死的。”
她聲音哽咽,“我不敢想象,如果瑞兒沒有遇到你,他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死去,然後屍體被人扔到荒山野嶺,成爲野狗的口糧,我好幾次做夢,都夢到這樣的場景。”
謝如墨見不得她落淚,跟着心疼起來,“你想這些做什麼?必定是你家人在天有靈,保佑了他,纔會叫我遇見了他,否則怎會有這樣的機緣巧合?在那麼多散去的小乞丐中,我唯獨一眼掃中了他,且也認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