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洛南兩縣的疫情已經被平定的時候,宮裡太后倒發起瘧疾來了。且她這病症來勢兇猛,太醫院急忙學着桃華的法子用黃花蒿冷浸了汁液出來灌下,卻如同水潑石上,毫無用處。
“太后,太后在行宮的時候,是被蚊蟲叮咬過。當時因承恩伯病重,太后煩悶,夜晚出外散步……”青玉跪在皇帝面前,渾身發抖。太后已經開始間歇性高熱,且不時嘔吐腹瀉,甚至偶爾昏迷了。青玉實在想不明白,瘧症根本沒有傳到京城,爲什麼獨獨太后得了?
若是從前,皇帝也不明白。若說是被邪氣所侵,爲何貼身侍候的青玉無事?不過看了沈數的奏摺之後,他已經想明白了——行宮比京城離藍田和洛南縣都近些,極其偶然地就有那麼一隻叮過瘧症病人的蚊子飛去了行宮,偏偏就叮咬了太后。
如果太后當時肯跟他一起回京城,或許現在還平安無事呢。
“去看看行宮是否有人發瘧。”皇帝沉着臉吩咐,“派人去藍田,急宣蔣氏回京!”
於是桃華這些天來提着的這口氣才鬆了鬆,就被急召回了京城。去宣召的是皇上身邊得用的小內侍,桃華在馬車上向他詢問了詳細情況,不由得心裡一涼——太后這病來勢如此兇猛,恐怕是惡性的腦型瘧疾。
“太醫院的人也制了那什麼蒿子水,但太后喝了並不起效。”小內侍傳達着皇帝的話,“皇上怕是他們製得不好,所以讓蔣姑娘回京親自制藥。”
桃華苦笑了一下。黃花蒿浸取液也並不難制,何況這些太醫都是製藥的好手,論起手上功夫比她還強得多,怎麼可能製得不好。
一路馬車急顛,到了京城桃華已經被顛得七葷八素了,然而並沒有時間讓她休息,就被一乘快轎接進了壽仙宮。
皇帝和皇后都在殿內等着。行宮已經傳來消息,又有兩個人發了瘧疾,可見的確是疫情傳了過去,皇帝已經派了人去處理,但太后這裡的情況卻是最緊急也是最糟糕的。
“你快去制那個什麼藥來!”桃華才進門,皇后就尖聲命令,“若治不好太后,本宮就治你蔣家的罪!”
“你住口!”皇帝表情陰沉,“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耍你的皇后威風!若是當日你能勸母后回宮,又何至於此!”
“母后素來有主意,我怎能勸得動……”皇后不服氣地就要爭辯,皇帝卻不再理她,轉頭看着桃華,“你去看看,他們制的藥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御藥房裡堆了一大堆黃花蒿,桃華親手製了一碗藥來給太后灌下去,然而一個時辰之後太后又發起高熱,藥仍舊未曾起效。
“情況如何?“皇帝緊擰着眉頭問。
於閣老夫人也來了,帶着兒媳和幾個侄媳,都在殿內盯着桃華等她的答案。
桃華搖了搖頭:“黃花蒿水對太后的病不起作用。太后此症是瘧症中最兇險的,又是被叮咬數日後才發現……”瘧原蟲已經大量繁殖起來了。
皇后怔了怔,尖聲叫起來:“你,你是不是未曾盡力?爲什麼這藥在外頭管用,到宮裡卻不管用了!”她雖然有時覺得太后掣肘,但平日裡又時常向太后討主意,此刻想到人可能要沒了,便如同失了主心骨一般,心裡都亂了起來。
“若是太后娘娘剛被蚊蟲叮咬之時便服藥,此病自然也能治。皇后娘娘若疑心民女不盡力,爲太后安康計,不如請更有經驗的太醫前來診治。”桃華煩死了皇后這種病人家屬,*地頂了回去,心裡卻在思索。現在看來青蒿素是完全不管用了,那隻能換藥。中醫治瘧疾其實不如西醫好,問題是她現在手裡沒有西藥。
哦不!桃華猛然想了起來,她還有一樣藥的——金雞納樹皮,奎寧!
皇后的尖叫引起殿內於家女眷們一陣低低的騷動。她們當然也都盼着太后平安,可是皇后這些話說得實在是無理。藥是一樣的藥,前頭別的太醫制的藥,太后喝了還不是一樣不起效?說這蔣氏不盡力,着實沒道理。
不過都是於家人,總是要力挺皇后的,於閣老夫人先乾咳了一聲道:“蔣院判,你即得皇上賜了官職,自是該盡力的。”
桃華懶得跟她們多說,只轉向皇帝:“皇上,民女曾從西洋得了一種藥來,亦是專治瘧疾的,只是不知此時再給太后服下,是否來得及……”話可得說在前頭,別等金雞納樹皮用了也沒效果,皇后再給她扣頂大帽子。
“是什麼藥?”皇帝眼睛一亮,“不管怎樣,先用了再說。”太后現在的情況是羣醫束手,自然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桃華立刻道:“是家父在廣州從西洋商人手中收來的,請皇上立刻遣人去民女家中取來。”
自有小內侍飛一般出去安排,沒半個時辰便送了過來。皇后看着那包黑糊糊的粉末,臉色又不好看了:“這是什麼東西?你自己先服一劑給我看看。”
桃華擡頭看了她一眼:“皇后娘娘,藥雖能醫病,卻也不是隨便吃的,無病之人豈能胡亂用藥。此藥娘娘若是實在信不過,那便還是用舊藥吧。”
“你住口吧!”皇帝沉着臉狠狠盯了皇后一眼,“只會添亂。若是不能安靜些,就回你的鳳儀宮去!”舊藥如果管用,還用把桃華急召回來嗎?
此刻於家女眷都在,皇帝這樣責備皇后,真是半點臉面也不給皇后留,偏偏他又說得有道理,便是於閣老夫人都不敢反駁,只得勉強陪笑道:“娘娘也是怕此藥有毒,服了會傷到太后娘娘……”
她說着,忽然靈光一閃,道:“不是還有兩人與太后一樣得了瘧病嗎?不如將這藥給他們先服。”
皇后眼睛一亮:“好好好,這主意好!”她是真覺得這藥看起來古怪,又說是從西洋來的,萬一太后吃了不好可怎麼辦?
行宮如今已被封閉,皇帝派了人在那裡滅蚊殺蟲。而那得病的兩人被接到惠民藥局醫治,說是在京城之內,其實還在宮外,若是等送過藥讓他們吃了,看着沒事再回來給太后服藥,恐怕黃瓜菜都涼了。
桃華不想背這鍋,轉頭對皇帝道:“皇上,太后娘娘的病情已經拖延了時日,若再延遲下去,民女不敢醫治。”現在就已經危急萬分了。
皇帝想了一想,果斷道:“立刻給太后服藥。”
皇后無話可說。早有宮人端了溫水來,桃華便取出一點粉末用溫水衝了一下,令人給太后灌了下去。這一包藥治三五個人是足夠的,桃華便取出一半來道:“這些給那二人服用吧。”
於閣老夫人忍不住道:“給了這許多,剩下的太后娘娘可夠用?”
“方纔不是閣老夫人說要給那兩人先醫治嗎?”桃華故做驚訝,“我還以爲閣老夫人知道這藥要用多少呢。”橫也是你豎也是你,什麼都不懂還要在旁邊指手畫腳,你能幹你來啊。
皇帝掃了一眼於閣老夫人,立起身來:“治瘧之事,一切聽你的安排,閒人不得干預!”
於閣老夫人臉脹得通紅,皇帝說的閒人,顯然是指她和皇后了。她自做了閣老夫人之後,雖然因是繼室總覺得於閣老待她不夠尊重,但若到了外頭卻是人人都要巴結,就算皇帝也是客客氣氣的,還沒有哪一次如此難堪過。偏偏太后病重,皇帝憂心,就算此刻說得重了,她也只有忍氣聽着的份兒。
太后病情危重,桃華自然要留在壽仙宮日夜診治。因她還沒有帶丫鬟入宮的資格,皇帝特地指了個小宮人給她,並在壽仙宮偏殿安置了一個房間,以便就近照顧太后。
太后這一病,後宮嬪妃都要輪流侍疾,皇后更是一日都少不了,因此也安置在壽仙宮偏殿內。她已經守了好幾日,的確是十分疲倦,天色一黑便回偏殿去休息,留下幾個嬪妃和桃華一起在太后身邊守夜。
今日是袁淑妃帶了蔣婕妤與吳才人一班當值。桃華給太后服了晚上的藥,又診了一回脈,覺得似乎略微好了一些,轉頭便吩咐宮人去做些湯粥來給太后餵食。太后現在雖然昏昏沉沉不願進食,但現在既然沒有靜脈滴注,就只能從飲食上提供營養,不想吃也要吃的。
做着這些事的時候,她總覺得袁淑妃在旁邊偷偷地看她。若說此刻殿中衆人都要聽她指揮,注目於她也是正常,但袁淑妃這種偷偷摸摸的打量,卻讓人總覺得不大舒服。
“淑妃娘娘可是有什麼話要說?”桃華安排了人下去,便轉向這位據說是寵冠六宮的妃子。
要說這君王的寵愛確實難以捉摸。在桃華看來,袁淑妃根本算不得容貌上佳,只是生了一對兒水杏大眼,流盼之間有幾分嫵媚。但她據說小產過兩次,年紀又已經將近三十,腰身已經不復纖細,臉色也有些晦黯,雖不似蔣梅華小產之後那般生滿了黃褐斑,但也不是年輕嬪妃那樣肌膚瑩白,從裡到外地透出嬌嫩來了。
要不怎麼有詩說“承恩不在貌,教妾若爲容”呢,別說女人心海底針,就是男人心也一樣是海底針。桃華心裡感慨着,又覺得有點疑惑。按說袁淑妃這樣得寵,怎麼看起來總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不說臉色,就說兩眉之間那幾道細細的川字紋,顯然是時時皺眉所致。難道說是因爲兩次都未能保住孩子,所以傷心抑鬱所致?
“不,不,本宮並沒有什麼要說的。”桃華這樣直白地一問,袁淑妃倒好似有些慌張似的,連忙搖手道,“本宮只是覺得蔣姑娘年紀這樣輕,卻有這樣好醫術,又慮得這樣周到,真是不易呢。”
吳才人在一旁低眉垂眼地坐着,手指卻將輕紗帕子攪了個稀爛。自從她在獵苑給皇帝研過那次墨之後,皇后對她的態度就急轉直下,便是太后病重,都沒妨着她給吳才人臉色看。
吳才人原知道皇后是善妒的,她也正是利用了皇后的妒才升至才人,卻沒想到皇后這妒並不分個敵友,即使她處處遵照皇后的意思,甚至不惜去代皇后出頭做些蠢事,皇后仍舊不許她接近皇帝。
這可真教一向精明的吳才人爲難了。若是近了皇帝,難免要被皇后磋磨,前頭那些小產的妃嬪們就是榜樣。可若是隻討好皇后,皇后卻給不了她一個孩子,將來皇帝若是大行,無出的妃嬪只能青燈古佛過一輩子,前程又在哪裡呢?
但是不管怎麼說,吳才人對桃華是絕對的沒有好感。這很難說是什麼原因,因爲桃華於她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利害衝突,然而吳才人就是不喜歡。或許是因爲桃華看起來總是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將自己的前途牢牢握在手中,而不必如她一般要在一羣女子中去拼殺,只爲了那一點渺茫的希望……
袁淑妃似乎很有跟桃華說話的興致,待太后用了一碗湯又沉沉睡去之後,她便又舊話重提:“蔣姑娘及笄了嗎?”
“還沒有。”寢殿裡氣氛壓抑,桃華倒也不反感跟人說說話,不過想到之前袁淑妃那種含意不明的偷偷打量,她還是抱着幾分戒心的,“要到明年才及笄。”
“哦——本宮還以爲蔣姑娘已經及笄了呢。蔣姑娘個子高,倒不大像南邊人。不知可說親事了沒有?”
一提親事桃華就很警惕:“此事自有家父做主,不是我能問的。”
袁淑妃碰了一個軟釘子,略有些尷尬地笑了一笑,不再說話了。倒是蔣梅華藉着桃華去解手的機會也跟了出來,在廊下拉住了桃華:“三妹妹,這藥究竟管不管用?”
“不知道。”桃華現在根本不願意跟她說話,“西洋來的藥,頭一回用。”
蔣梅華大吃一驚:“你都不曾給人試過,就敢用在太后身上?”
桃華譏諷地看看她:“婕妤娘娘對太后如此忠心,不如去得個瘧疾,然後先替太后試試這藥?”
蔣梅華脹紅了臉,有些惱羞成怒:“三妹妹,我是爲了你好!這藥萬一不頂用,你也看見皇后的樣子了——你我總是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
桃華揮手打斷了她的話:“我可不敢跟婕妤娘娘說什麼姐妹。娘娘放心,若是治不好太后的病,皇上自有處置,並不會連累到婕妤娘娘。若是能治好太后的病,婕妤也有侍疾的功勞,皇上也是心裡清楚的。”
這意思等於是在說:誰跟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是你我是我,我不連累你,你也別指望着沾我的光!
蔣梅華的臉陣青陣紅,原本的理智都被沖垮了,一句本來打算深埋心底的話衝口而出:“三妹妹,你以爲生得有些像夏皇子妃,皇上就能護着你嗎?”
“什麼?”桃華已經準備走了,忽然聽見這句話,立刻停下了腳步,“你說我像誰?”
蔣梅華冷笑道:“別裝模作樣了,我不信你不知道!原先我還真當你是個好的,擺出一副不願意進宮的模樣,還要我想方設法去請你!原來知道自己生得像了夏氏,也就是這副模樣了!爲了討好皇上,竟然連疫區那種地方都敢去。你以爲這樣就能模仿夏氏了?我呸,別做夢了!”
她此次並沒有資格隨駕去南苑,因此得到的消息也是有些失真的。
這也是宮裡人有意遮掩,總不好說皇帝居心叵測,藉機將安郡王逼到疫區去——雖然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但嘴上卻只說安郡王是自行請纓去治疫的,連帶着,桃華也成了毛遂自薦了。
因此消息傳到蔣梅華這裡,就疑心桃華是爲了出風頭,不但自己去了疫區,還支使着蔣家人替她出力。
夏氏的事兒,蔣梅華剛進宮頗受太后照顧的時候,還是聽到過的。只做了兩年的長皇子妃,等到夫君要登基,她偏死了,可見沒這個福氣。據說夏氏性情寬仁,每年冬日要施粥,夏日要施藥,最是愛護百姓的。
桃華生得像夏氏這件事,蔣梅華初時是不知道的,畢竟她又沒有見過夏氏,還是沉香偶然聽到皇后宮裡的宮人議論,這纔回來告訴了她——皇后的鳳儀宮管理不如壽仙宮嚴格,消息傳出來的也多。
如此兩廂對照,蔣梅華頓時覺得宮裡的傳言很有幾分道理——桃華,這是想進宮了,而且還不是如她當初所安排的那樣,做個低位的嬪妃,依附着她這個堂姐。桃華是想借着夏氏的東風,一舉謀得高位!
治疫成功,桃華人雖沒回來,宮裡卻都傳着皇帝要封賞蔣錫了。若是桃華有了出身,再挾治疫之功,或許九嬪都有希望。蔣梅華滿懷嫉妒,但想到她的前程,也只得打着來討好的主意。誰知道這個堂妹油鹽不進,竟是要劃清界限的意思,於是一時按捺不住火氣,便將什麼話都倒了出來。
“當初若不是我召你進宮,你如何見得到皇上,又如何能讓皇上知道你有醫術?如今——”
蔣梅華還沒說完,桃華就扭頭走了。看蔣梅華這顛狂樣兒,也不會好好回答她的問題了,她不如另外找人去打聽夏氏的事呢。
桃華回了寢殿,半晌才見蔣梅華走了進來,臉上又恢復了平素那冷淡的神色,倒完全不是剛纔的模樣了。
這一夜過得十分漫長,到了清晨時分,太后又發起熱來。桃華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便又取出一份藥,正要喂太后服下,就聽外頭亂哄哄的。恰好皇后也起了身,聞聲便煩躁地道:“誰在外頭喧譁,拖下去打死!”
她身邊的宮人連忙出去,只是很快就白着臉回來了:“娘娘,方纔惠民藥局的人來說,那兩個人服了那什麼金雞的藥,有一個今早——今早小解都是黑的!眼看着就不行了!”
這下子寢殿內全都亂了,吳才人最先反應過來,尖聲道:“蔣氏,你拿了什麼藥來給太后用?”
桃華站在太后牀邊,手裡拿着已經調好的藥,眉頭也皺了起來。尿變成黑色,這是黑尿熱。這是惡性間日瘧引起的併發症,會破壞紅血球,嚴重的會導致腎衰竭。
“之前沒有用這藥的時候,病人可排過黑尿?”
宮人哪裡知道,她不過是傳個消息罷了。桃華眉頭緊皺道:“把送消息的人叫進來,問問他病人是幾時排出黑尿的!”
黑尿熱可能是瘧疾引起的,也可能是服用奎寧引起的,如果是後者,那麼就要停服奎寧,否則若是引起腎臟機能衰退,這裡可沒有洗腎機,那就是必死無疑。
皇后可不管這尿幾時排的,指着桃華就叫起來:“蔣氏謀害太后,快給本宮拿下!”
兩個宮人立刻就上前去,可桃華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弱女,一閃身就躲了開去,大聲道:“我奉皇上旨意爲太后診病,若誰耽擱了太后的病情,該當何罪!”
這兩個宮人都是皇后的死忠,雖然聽了這話,仍舊逼上前來。桃華一手還端着調好的藥湯,另一手撈起旁邊几案上一個花瓶,朝着最前頭的宮女迎頭就砸了下去。
只聽一聲大響,那宮人被砸得頭破血流,花瓶碎片飛了一地,桃華手執剩下的花瓶頸,用鋒利的茬口對着另一個宮人,冷冷道:“你是想嚐嚐喉嚨被割開的滋味嗎?”這個時候,她可不能落到皇后手裡,怎麼也得撐到皇帝聞訊過來才行。
那沒受傷的宮人力氣頗大,但卻有些暈血,一見同伴鮮血披面如同鬼怪的模樣,竟自嚇得兩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連桃華的威脅都未聽見。
不過她沒聽見,其餘人卻聽見了,有幾個還想上前的就都縮住了腳。誰也沒想到這蔣家姑娘竟敢動手傷人,眼看兩人都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了,誰不惜命?任由皇后怒氣沖天,宮人們也就是做個樣子,並不敢真往上湊。
皇后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大聲叫着要太監們進來。蔣梅華臉已經白得如紙一般,顫聲道:“桃華,你別糊塗,快把手裡東西放下,求皇后娘娘饒你一命!”
桃華理都不理她,也提高了嗓門大聲喊道:“太后的病情再耽擱下去,一旦不治你們這些伺候的人人都難逃皇上處罰!還不快去請皇上過來,難道都想死嗎?”
這話說得不錯,太后若是死了,身邊人都要倒黴,衆人正在猶豫,皇帝指給桃華的那個小宮人已經一溜煙跑去請皇帝了。恰好皇帝上朝之前正要先來看看太后,半路上遇人報信,立刻就令步輦加速,沒半刻就進了壽仙宮,只聽裡頭亂七八糟地叫喊,當即一步進去,怒聲道:“都給朕安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