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確病得不輕,此事你可千萬別對外說,否則軍心大亂。”小武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回答。
雖然都是百里陌煦的親衛,但一衆親衛裡面最得百里陌煦信任的自然是小武,唯有他纔對王爺的情況瞭如指掌。但因爲小卷子也是親衛,所以小武並未隱瞞。
“王爺怎麼會突然就病了?之前和雪漫交戰的時候也沒見王爺受傷啊?可是這一段王爺的確是清減了不少,難道是因爲太累了?”小卷子一臉的關切,“不知軍醫怎麼說?”
“王爺沒有什麼大礙,就是積勞成疾。你也知道,去年烏夏和蒙自的叛軍在邊關暴亂,王爺親自披掛上陣,廝殺了兩日一夜纔將叛軍鎮壓下去,那一役中王爺不但受了外傷,也受了較重的內傷,但一直瞞着衆將士。”
“沒過多久,皇后娘娘遇刺,王爺還沒有調養過來就趕回都城侍疾。隨後便是與雪漫交戰,一直到今天,王爺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他就是鐵打的也遲早要垮。”小武嘆了口氣,一臉的悲傷和擔心。
“也不知道這仗要打多久,王爺這身子,唉……”小卷子也嘆了口氣,“今日看王爺與那冷雨昊過招,心裡着實捏了把汗。王爺既然不舒服,又何必一定要親自上陣呢?那麼多將軍,誰第一個上都可以啊!”
“王爺的性格你不是不瞭解,他就是受了重傷也不會吭一聲,今日是第一次交鋒,絕不能有閃失,否則軍心會亂,王爺又怎肯讓別的將軍去打頭陣呢?”小武裝好了熱水,離去前拍拍小卷子的肩膀,“早點休息吧!”
兩人分了手,小卷子疾步向自己的營帳走去,小武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眼裡閃過一道精光,隨即去了百里陌煦的房間。
一推門,便見百里陌煦靜靜地坐在那裡,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麼。一頭烏髮披散着,似乎散開的是他心底難以排解的寂寞和失落。夜明珠的光亮在他身上暈開了一層柔和的光,那光有些暖黃,卻偏偏讓人看出光暈裡的他帶着些許淒涼和悲愴。
小武的心一疼,放下手裡的熱水,上前伺候百里陌煦淨面。“王爺,該歇息了。”
“好。”百里陌煦起身脫下外衫,走到牀邊,“小武,這些日子你辛苦了,夜間別總守在本王屋外,你也好好休息吧。”
“王爺,守護你是屬下的職責呢。”
“那也不能都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啊,不還有隨風他們麼?你看你的眼圈都青了。”
“王爺,別人屬下不放心。”小武其實想說的是,誰知道還能守多久?他最怕的就是某天早上進門一看,王爺已經走了。這樣的遺憾絕對不能有!王爺最後的這段日子,他說什麼也要一直守護在王爺身邊。
“小武,你知道麼,你從來都不擅長說謊。”百里陌煦突然笑了一下,“從今日起,你在本王屋裡打地鋪吧!”
“是,王爺!”小武開心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捧着一堆被褥跑了進來,身後捲起幾朵晶瑩的雪花,“王爺,下雪了!”
“這也算是春雪了吧。”百里陌煦已經躺下了,靠在牀頭看着小武興致勃勃地鋪着被褥,心裡泛起一絲溫暖。
“對了,王爺,小卷子之前找屬下問了王爺的病情。”小武壓低聲音,“屬下按照王爺的授意回答了他。”
“今日不過是相互試探,本王只有故意示弱,他們纔會對本王身中迷情蠱深信不疑。只是,本王倒也沒有想到那冷雨昊的修爲也不低,看來這些年我們只關注着冷雨辰,沒想到冷昆陽一直都留有後手,暗中將冷雨昊也培養起來了。”百里陌煦說着揉了揉眉心,“這個冷雨昊留不得。”
“冷雨昊再厲害也不是王爺你的對手,要除掉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小武嘆了口氣,“倒是我們西林,除了王爺,其他幾個皇子都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日後可要如何對付冷昆陽?”
“除掉他自然不能通過本王的手,否則會引起冷昆陽的懷疑。”百里陌煦笑笑,“至於西林,壽王和滄王或許也能領兵,只是這些年他們隱藏得很深罷了。再說了,父王本人也是能征善戰的,本王倒巴不得他能御駕親征。”
“王爺的計劃定能成功。”小武說這話的時候,嘴裡覺出一股酸澀,那是從心底泛起的苦楚,無解。隨即他伸手一揮,掩了夜明珠的光芒,陪着王爺在這雪夜裡睡去,一夜無話。
接下來的一個月,兩軍大戰,百里陌煦卻只是指揮,再也沒有親自上陣。衆人都能看出冷王身子消瘦地厲害,臉上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青灰色,偶爾坐在戰車裡還會不斷地咳嗽,讓西林的將士們很是擔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緣故,高棉在氣勢上一直壓着西林,加之他們有靈獸軍團助陣,接連打了好些勝仗。不過雖然西林折損了幾萬士兵,但高棉也沒能拿下一座城池。
百里陌煦雖然本人不曾上陣,但他的親衛和飛行軍全都輪番上陣,以致高棉雖然打了勝仗,卻也沒討到什麼好,就連靈獸大軍也折損了不少。
冷雨昊觀察了好幾日,確信某人傳來的情報屬實,西林大軍中除了百里陌煦,的確再也無人修爲在自己之上,終於決定帶領將士強行攻城。他相信憑着自己的修爲,憑着那“迷情蠱”,定能獲勝。
可是冷雨昊到死都沒有想到,在他帶兵攻城的時候,西林居然是由一名帶着面具的大將率兵迎戰,且這員大將的修爲也在十四級以上。
此人不但修爲過人,而且還有一隻十一級的靈獸,且作戰經驗顯然比冷雨昊豐富。當他的長劍最終刺破冷雨昊心臟的時候,冷雨昊的身子從半空落下,眼睛瞪得很大,再也合不上來。
西林的軍人也不知道這“面具人”是誰,但對於冷王的用兵顯然是佩服到了極點。看着高棉的人帶着冷雨昊的屍體撤退,衆將士歡呼雀躍,一鼓作氣追上去殲滅了高棉五萬軍隊。
這“面具人”便是百里陌煦暗中請來相助的慕容念,那隻靈獸是慕容白送與慕容唸的,慕容念一直沒在人前召喚過,所以世人皆不清楚。因爲慕容琛誤傷冷雨辰,間接導致冷雨辰的死,夜嵐不敢明着與高棉對抗,便只能暗中幫忙。
如今,冷雨昊陣亡,戰事突然逆轉。冷昆陽收到噩耗,整個人都不好了。隨即,他又連續派出兩個皇子前往邊關坐陣,其結果居然是一死一傷,且高棉的靈獸大軍也折損過半,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高棉皇宮瞬間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這日蘇怡鳴進宮,在御書房安慰了冷昆陽許久,次日,冷昆陽宣佈,他將御駕親征。朝堂一片譁然,大臣們紛紛勸阻。
冷昆陽卻心意已定,蘇怡鳴說的對,他剩下的三個皇子都不擅長作戰,不能再派往前方白白送死。而他自己一身修爲,寶刀未老,爲何不能去會會那病入膏肓的百里陌煦?唯有他親自前往邊關,才能鼓舞士氣。更何況,蘇怡鳴表示會陪在他的身旁,這讓冷昆陽龍心大悅,鬥志昂揚。
於是,冷昆陽給冷羽馨傳去密函,要她操縱“迷情蠱”的母蠱,讓百里陌煦不再啓用那名“面具人”。
密函中並未多說,冷羽馨自然不知道父王此番前往是鐵了心要取百里陌煦的命,隨即按照父王的指示採取了行動。當然這一切都瞞不過百里陌煦的眼線,他收到消息時心中暗歎,這一天終於來了。是啊,春天已經到了,他的時間不多了,蘇怡鳴總算將冷昆陽送到邊關了。
蘇怡鳴陪冷昆陽征戰去了邊關,慕容煥則帶着佑容一行秘密離開了。慕容煥明白,自己是蘇怡鳴的軟肋,若是留下,很可能成爲別人要挾他的工具。
就算自己和佑容都有冰魄雪蠶,就算有火玄和妮妮,可是,也沒人敢確保萬無一失。更何況若是有人抓了阿明和小琴,以他們來脅迫自己,一樣會壞了蘇怡鳴的大事。畢竟蘇怡鳴爲了這一切準備得太久,付出得太多,絕不能因爲自己出現任何紕漏。
而且宮變什麼的,她本來就不想看,和佑容一起遠離這最後的大決戰,其實是不錯的選擇。如今佑容已經一歲多了,說話什麼的完全像三、四歲的孩子,慕容煥不想讓那些血腥、骯髒的東西髒了他的眼。
再說了,慕容煥心裡很清楚直到現在自己對蘇怡鳴依然只有朋友之意,並無男女之情。若是蘇怡鳴登基之後,真的要立她爲後,她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就算是寵蓋六宮,那又如何?一樣改變不了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命運。
到時候,面對一個不愛他,不爭寵的自己,蘇怡鳴的這份感情能維持多久?面對其他女人爲他生下的子嗣,蘇怡鳴對佑容的好又能維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