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希貴妃有沒有告訴淼兒,她的頭油是哪裡來的?”百里明江再問。
“那她倒是沒說。”東方溪淼想了想,又搖搖頭,“只是,臣妾知道肯定不是內務府派發的。想必是誰從宮外帶進來的吧。”
“淼兒,一直以來,希貴妃都對你陽奉陰違,你對她怎麼就沒有多留個心眼?她送的東西你也敢用,你就不怕她存了害人之心?”百里明江溫柔地摟着東方溪淼,一副爲她擔憂的樣子。
“陛下,希貴妃其實心眼算不得太壞,就是偶爾有些爭強好勝罷了。當年陛下沒立她爲後,她心裡一直耿耿於懷,加之鑫兒和煦兒年紀相仿,她難免擔心煦兒比鑫兒得寵,爲此偶爾會與臣妾發生點小摩擦,可是,那就是逞一時的口舌之快,臣妾和她又沒有深仇大恨,她斷然不會害臣妾……”東方溪淼的話裡帶着幾分猶豫和軟弱。
“淼兒,你就是太善良。”百里明江低嘆一聲,將東方溪淼攬得更緊,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也不再追問,“你可餓了?想吃點什麼?”
“臣妾沒有胃口。”東方慀淼說的也是實話,一連昏迷數日,她如今渾身無力,剛剛又喝了一碗湯藥,一點食慾都沒有。
“那怎麼行?你的下巴都尖了!”百里明江的手輕輕摸了摸東方慀淼的下巴,懷裡這具柔軟無骨的身子如今更是軟綿綿地靠在自己懷中,熟悉的體香縈繞在呼吸間,讓數日不曾碰過嬪妃的他一下就有些亂了,低下頭剛要去啄那嘴脣,突然看到那面具,頓時滯了一下,悻悻作罷。
東方慀淼當然看清了百里明江眼裡那一閃而逝的嫌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分外刺痛,這個男人的真心都是假的,他曾經會垂青自己,不過是因爲自己是東方家的人,因爲那能量石,也因爲自己的美貌。如今自己的臉毀了,他的虛情假意也演不下去了。垂下眼眸,假裝不曾看見,東方慀淼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淼兒,你的身子不是你自己的,也是朕的,聽話,乖乖吃點東西!”那一瞬,百里明江覺得自己似乎從東方慀淼的眼裡看到了失望,可待他仔細去瞧的時候,東方慀淼分明垂着眼簾沒有看他,難道是自己眼花了?他心虛地將順勢在東方慀淼額頭上吻了一下,“朕去命人給你煮點水果粥,酸酸甜甜的,可以開胃。”
“好。”東方慀淼溫順地應着,卻始終低垂着眼簾。百里明江只當她剛醒來精力不濟,連忙拿來一個靠枕枕在其腰後,讓她靠在牀頭,自己親自走出內室吩咐人熬粥。
“皇上,本王可以看看東方皇后麼?”慕容念本是坐在大殿裡,見百里明江出來,連忙上前,“本王奉命前來給東方皇后請安,想親自向她轉達孃親的思念之情。”
“姑蘇皇后與淼兒歷來情深,念王爺請吧!”百里明江此刻心裡有些煩躁,一想到以後要一直面對東方慀淼這張殘破的臉,他就有些發怵。可是,難不成自己再不碰她?但是,這樣的她,自己如何有勇氣去碰?
慕容念得了百里明江的同意,緩緩走進了內室,但見東方慀淼靠在那裡,沒有半點生氣。不知爲何,他覺得牀上的她周身散發出一種悲傷,這悲傷似乎不是因爲她的毀容,不是因爲她被下毒,而是因爲剛剛出去那個男人。
“東方皇后,你可好些了?”慕容念在牀邊站住,聲音不高,卻剛好能被外面的人聽到。
“念王爺,這次多虧了你,聽說是你救了本宮?!”東方慀淼睜眼看着慕容念,眼神一下就變了,微微頷首示意他在身旁坐下,眼波流轉,壓低了聲音,“念兒,謝謝你!”
“東方皇后這是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本王沒有獻上那粒丹藥,你也一定會醒來,只是時間早晚罷了。”慕容念溫潤一笑坐了下來,也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到,“姨娘,那丹藥其實是煦王爺找來的,他只是不想被百里皇上知道,才推說是我獻上的。”
這一聲“姨娘”當即讓東方溼了眼眶,她的嘴脣顫抖着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東方皇后,其實本王這次來西林是奉了父王和孃親之命,一來探望妹妹,二來向你問安。孃親說了,東方皇后已經多年不曾回過夜嵐了,但夜嵐的山長青,水長綠,人常在,還望東方皇后好好養病,養好身子後回夜嵐看看,父王和孃親隨時恭候你。”慕容念提高聲音,那是爲了讓外面的人聽見。
“阿白和卿兒有心了,本宮也很想念他們,若是有機會,本宮一定會回故土看看。勞煩念王爺代本宮向你父王和孃親問好。”東方慀淼說完這一句,又壓低聲音,“念兒,你可好?”
“姨娘,我很好,我的修爲已經突破十四級了,還要多謝姨娘。”慕容念溫柔地看着東方慀淼,又擡高了聲音,“東方皇后,你安然醒來就好。依本王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東方皇后如今體內已然沒有毒素,想必容顏也能慢慢恢復。西林不乏名醫和能人術士,只要你保持愉快的心情,配合治療,一定能儘快好起來。”
“念王爺有心了,本宮能活下來已經很知足了,其他的就看天意吧!”東方慀淼的確也沒想過自己還能活着再見到兒子和慕容念,當時給自己下毒,她抱的是必死的想法。之所以沒有選擇一般的毒物,而選擇這會毀容的奇毒,她是爲了在感官上給百里明江一個最深的刺激。只有這樣,素來多疑的百里明江纔會深信不疑,別人也不敢說她是畏罪自殺。
“東方皇后定會徹底好起來,本王相信老天會厚待你!”慕容念說完,站起身來,“本王就不打擾皇后你休息了。你多保重!”
“念王爺這是要回夜嵐了麼?”東方慀淼看着慕容念,各種不捨。
“本王會在煦王府小住兩日,陪陪妹妹再回去。東方皇后如今身子還很虛弱,應該多靜養,本王走前就不進宮打擾你了。”慕容念說完,又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姨娘,保重!”這才三步一回頭地離去了。
“念王爺走好!”東方慀淼紅着眼,忍着淚,說不出的依依不捨。
沒過一會兒,百里陌煦端着一碗水果粥走了進來,百里陌鑫和百里雨夢也跟在他身後,百里雨夢親自喂東方慀淼喝了粥,三人陪她說了會兒話,見她露出疲態,這纔將她平放在牀上,任她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百里明江和慕容念則在園子裡單獨說話。
“念王爺,這次你救了淼兒,朕一定要重重地謝你。”
“皇上,本王已經說了,這不過是無心之舉,本王來之前,那粒九轉回魂丹本是孃親要帶給妹妹的,誰知道妹妹已經可以下牀了,本王這才轉贈給了東方皇后。也許,換了誰都會這麼做,畢竟本王的妹妹是你和東方皇后的兒媳,東方皇后向來待她如同親生女兒,更何況,夜嵐和西林還是盟國。”慕容念雖說是在推辭,最後這句話卻又顯得頗有幾分深意。
百里明江不愧是隻老狐狸,當即就聽出了玄機,直視着慕容念,“莫非冷雨辰與雪漫皇族的糾葛,念王爺也知曉了?”
“不瞞皇上,當日武林大會結束之後,慶功宴上那逍遙門門主蘇怡鳴的言行本就有些奇怪,事後冷雨辰又邀請其同往都城,這難免不令人生疑。而要知道真相併不難,畢竟夜嵐向來對高棉非常警惕,也在高棉都城留有自己的眼線。冷昆陽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何況這一次雪漫皇族傷的是他最疼愛的兒子,是他一手扶持的皇位接班人。兩國爭端定不可免!”
“念王爺倒有一顆玲瓏的心!”百里明江笑了笑。
“皇上謬讚,任誰稍微留意便都能猜出。”慕容念謙遜地一笑,心裡暗付,真正有玲瓏心的是你的好兒子,若不是他,我哪裡能想到?!
“那夜嵐也想分一杯羹了?”百里明江向來認爲和聰明人說話,不用遮遮掩掩,尤其是這樣的盟友關係,又涉及到利益分配,不如直截了當言明。
“的確,父王他也有這個意思。”慕容念點點頭,沒有否認,“想必西林一定不會看着高棉一家獨大的,若夜嵐只是按兵不動,又如何配合西林呢?西林是夜嵐的盟友,而高棉一直野心勃勃,若雪漫被滅,高棉下一個定會對夜嵐動手,夜嵐自然要和西林一道鉗制高棉。”
“朕也有此意!”百里明江當然不蠢,儘管明知道慕容念說的只是面上的話,儘管知道夜嵐也想趁機擴展勢力,但若僅憑西林一己之力,虎口奪食也分不走太多,聯合夜嵐一起瓜分雪漫,高棉能納入囊中的自然就會更少。凡是對西林有利,對高棉不利的,他都非常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