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百里陌煦那日回府,告訴衆人慕容煥是遭遇了刺客,所以府上並無一人知道王妃受傷的真實情況。冷王妃次日就下令加強煦王府的保衛,府裡突然多了些念力十級的守衛,每日四處巡邏,說是冷王妃有令,所有人等未經許可都不得擅自出府。違令者,斬!阿明試了幾次,都出不去,計劃又落了空。
小琴急得嘴角都冒泡了,直想去找百里陌煦說理。可這些日子,百里陌煦從不親自來給妮妮餵食,他那個貼身侍衛小武每次來也都是將裝有血液的瓶子悄悄放在阿明的房外,人影子都見不到。
而且,百里陌煦白日上朝,回府的時間沒個準,你想去大門口堵他,很難算準時間。在府裡的時候吧,他要麼在書房,那是絕對的禁地。要麼他就在蘭苑,小琴厚着臉皮去找了兩次,都被那楓梓和葉子連譏帶諷地給轟出來了。
眼看着慕容煥的傷口雖然癒合了,但膳食跟不上,整個人因失血過多,氣血很差,臉色蒼白,真真是要把小琴和阿明急死了。
慕容煥到底還是發現了不對勁,可她只是笑笑,“急什麼?反正我還年輕,慢慢補吧。她冷羽馨總不能一輩子都給大家吃這些東西,她也不可能把我關在這府裡一輩子吧?”
話雖如此,小琴和阿明心裡還是非常難受,覺得自己沒有把公主保護好。慕容煥則再三叮囑,這個時候忍一時風平浪靜,千萬不要因爲這等事情去招惹冷羽馨,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抱怨,更不要暗地裡去求葉伯、小武什麼的幫忙,以免連累無辜。
小琴不服,慕容煥卻深奧地一笑,“老天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猖狂!我們實力不如人,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具備,就讓她先猖狂一陣吧!”
所以,即使北冥有魚每日都來陪慕容煥說說話,有時還會留下和她一起繡繡花,也沒看出慕容煥有什麼情緒。
因心脈尚未徹底康復,慕容煥只能老實躺着。不過,這躺久了,人終究會覺得無聊。
這日,慕容煥心血來潮,讓小琴去找了些柳枝炭條,又拿了些紙,說是要作畫。
“公主,你確信,你要用這個東西作畫?”小琴有些不明白。自家公主會畫畫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平素作畫不都是紙墨筆硯麼?怎麼今日是用柳枝炭條呢?
小琴自然不知道,穿越而來的慕容煥不但擁有這身子本尊的畫技,還保留了她在穿越前的素描功底。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慕容煥,小時候沒有什麼娛樂的玩具,常和哥哥一起拿着石塊在地上畫畫,也許是天賦,時間一長,她竟越畫越好。上學後再受老師點撥,素描畫竟成了她的一項絕活。
今日實在無聊,慕容煥突然就手癢了。待小琴拿來炭條和紙張,慕容煥便斜靠在牀榻上,畫了起來。
幾乎是不假思索,慕容煥畫了一匹馬,只不過這馬長了一張百里陌煦的臉。她畫完後還嫌不解氣,又在一旁寫了“大種馬”三個字。
接着,慕容煥又畫起了哥哥。穿越至今已快兩月,她心裡最放不下的便是從小和自己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哥哥。在這個陌生的、充滿艱險的異世空間,慕容煥最想念的也是哥哥,她想念哥哥帶給她的所有溫暖,想念那份親情和依賴。尤其是在遭遇了莫名的暗殺和委屈之後,這份想念愈加深入骨髓。
此刻,慕容煥在寥寥數筆,一個大男孩的形象便躍然紙上。短短的頭髮,乾淨的笑容,雙眼裡飽含深情,“凝視”着眼前的慕容煥。
“哥哥!”慕容煥的手指輕輕撫過這張魂牽夢縈的臉,口裡喃喃低語。以前每日朝夕相伴,只覺得親密無間,如今想見不得見,才覺得思念刻骨銘心,才知道失去的痛如此深刻。不知不覺中,慕容煥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
哥哥,你知道麼,我好想你!可是,我回不去!如果可以,我寧願折去陽壽十年,也要回去,我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我只想回到你身邊,回到孤兒院!即使不讀大學也可以,只要能和真正關愛我的人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哥哥!
慕容煥的情緒在這一刻完全失控,她抓着自己畫的畫,哭成了一個淚人。那是一種無聲的哭泣,是對命運的控訴,帶着對未來的恐懼,帶着對前路的彷徨。在這一刻,她的軟弱,她的無助,她的悲痛,全都徹底釋放,無處躲藏。
內室的門就在這個時候開了,小琴陪着百里陌煦走了進來。
原來,今日下朝後,百里陌煦被東方慀淼召去了慈安閣。
一進慈安閣的大殿,東方慀淼就屏退了左右,連李嬤嬤也沒留。
“煦兒,你躲了本宮數日,今日終於肯來見本宮了?!”東方慀淼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給自己請安的百里陌煦,聲音有些冷。
“回母后,煦兒這幾日實在是很忙,每次下朝都被父王召去與軍機處的大臣們議事,因而沒有來給母后請安,還請母后責罰!”百里陌煦低着頭,看不出表情。
“好你個百里陌煦,你真的是長大了!娶了媳婦就忘了娘了!”東方慀淼的怒火一下就上來了,她一拍桌子,“本宮需要你來請安麼?看不到你,本宮心情更愉快!”
“母后,孩兒錯了!”百里陌煦連忙雙膝跪地,擡頭看着東方慀淼,“請母后保重鳳體,不要因爲孩兒而生氣。”
“不要因爲你生氣?說得倒好!本宮能不生氣麼?你說你錯了,那本宮問問你,你錯在哪裡?”東方慀淼手指百里陌煦,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母后召見了孩兒幾次,孩兒一直沒來給母后請安,孩兒讓母后傷心了。”百里陌煦避重就輕。
“你的意思本宮心胸很狹窄,就因爲你沒來請安,本宮就生氣了?”東方慀淼冷笑了一聲,“百里陌煦,本宮警告你,少在本宮面前玩你那些心眼,你是本宮所生,你那些手段本宮會不明白?”
“孩兒有錯,請母后責罰,但懇請母后不要再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孩兒罪過就大了。”百里陌煦伸出手,輕拽着東方慀淼的褲子跪着往前行了幾步,直起身子抱着東方慀淼的腿,“母后,慕容煥她沒有大礙,還請母后放心。”
“放心?本宮要如何放心?冷羽馨當着本宮和你父王的面一再出手傷煥兒,你以爲本宮是傻子,本宮想不到?本宮告訴你,煦兒,如果煥兒有一點點閃失,本宮會讓冷羽馨加倍奉還!”東方慀淼說着就來氣,“她有冷安然給她撐腰,以爲她高棉的使團在場,就算她傷了煥兒,你父王也會網開一面,裝着不知情、替她打掩護?可是,她別忘了,煥兒是本宮爲你娶回來的,誰傷了她本宮都會替她討個說法!”
“母后,馨兒年幼不懂事,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她這一次,孩兒回去一定好好勸誡她,再也不可胡鬧了。”百里陌煦跪着爲冷羽馨求情。
“胡鬧?年幼?”東方慀淼鳳眼一瞪,“都要鬧出人命了,還是胡鬧?況且,她冷羽馨已經快十六了,而煥兒纔剛剛及笄,要說年幼,也是我們煥兒更年幼,可相比她冷羽馨,煥兒不知道懂事多少倍,就連你父王都交口稱讚。要本宮說,你就是被那冷羽馨迷住了,色^令智昏!”
“母后,慕容煥的好,孩兒都明白。只是,孩兒與她纔剛剛認識,感情上自然還有些生疏。給孩兒一點時間好麼?孩兒會嘗試着接受她的。”百里陌煦很清楚,這個時候必須先安撫東方慀淼,絕不能說慕容煥半點不好。當然,在他看來,那野丫頭也沒什麼不好。
“時間?嘗試?”東方慀淼伸手給了百里陌煦一個爆慄,“煥兒嫁給你已經一月多了,這時間還不夠長?可你連碰都沒碰她一下。你父王賞賜你的那些個侍妾,哪個不是一到府上你就碰過了,爲何偏偏就煥兒這麼不招你喜歡?你是嫌棄她不成?”
“母后,孩兒從來沒有嫌棄過慕容煥。再怎麼說,她也是母后給孩兒娶的王妃,即使她沒有如此懂事,沒有如此才情,孩兒也不會嫌棄她。就是因爲她的好,她在孩兒心目中自然與那些個侍妾不一樣,孩兒希望能彼此慢慢了解,培養感情,好好相處。”百里陌煦的這段話倒是真心話。
“培養感情?好好相處?”東方慀淼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就你這樣獨寵那冷羽馨,煥兒能和你培養出感情?就冷羽馨這般囂張跋扈,煥兒能和你好好相處?那日在太和殿,換了受傷的是別人,恐怕早就掀起一場風波了。也就是煥兒,才能如此隱忍!本宮的心都在滴血!這麼好的一個丫頭,憑什麼要被你和冷羽馨害得這般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