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還沒等君懷笑說話,雲染便怒氣衝衝質問:“你去找寧王了?”
君懷笑眉心一凝,對她質問的語氣頗是不滿,但並沒有很明顯的表現出來,只是淡淡道:“你關心得有點多了。”
“若我不關心,是不是就眼睜睜看着你爲了一個女人,與琉武爲敵?”雲染氣急,“光天化日便這般大打出手,你是嫌事情不夠大是不是?”
若不是無雲來彙報,她當真不敢想象,君懷笑這般沉穩謹慎的人,怎會做出如此魯莽之事。
只是,君懷笑,又豈是她能看透的?
她只覺得君懷笑真是瘋了,可是自己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與琉武爲敵?”君懷笑玩味的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才又繼續淡淡道:“這麼大的罪名,我受不起,更何況,我做這麼多,難道不是爲了琉武?”
爲了琉武,他做的已經夠多了。
只是這一次,他的確有些迷惑。
“到底爲了什麼,你很清楚,我也很清楚。懷笑,爲了那不存在的寶藏,你不惜與寧王挑破關係,甚至暴露所有,真的值得嗎?”雲染放低語氣,寶藏之事真假不論,她只想留住他。
而以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她深深的感覺到,君懷笑會離自己越來越遠,再也不會屬於自己。
她可以瀟灑人生快意江湖,但她終究也只是個女人,終究也是需要依靠和慰藉的。
守了這麼久,她一直自信君懷笑不會離開自己,那也不過是因爲從來沒有過別的女人出現。
但現在不一樣了,季琳出現了,她不僅是女人,還是懷揣着對君懷笑來說,有着重要秘密的女人。
君懷笑想要那個秘密,那個秘密又與季琳密不可分,雲染只要想到這一層,內心就無比憤然又無比痛苦。
“我允你留在君府,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便是。”君懷笑語氣沉緩,沒有表現出太多情緒,但就這短短一句話,已經明確表達出了他的態度。
他不喜歡自己的行爲和決定被幹涉,任何人,都不能。
“對了,聽說將軍最近身體抱恙,你就這般忍心不問。”意思是你該回家啦。
雲染咬眉頭緊皺,原本要說的話很多都沒來得及說,這才幾句,又被他下了逐客令。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在這種關頭做出任何錯誤的決定。”雲染認真道。
君懷笑沒再說話,雲染一番好心他不是不知道,但他不需要這樣的好心。
雲染碰了一鼻子灰,訕訕的離開了書房,站在門外,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兩隻手緊握成拳垂在腿側,眼中,怒與恨更是洶涌而出,仿若要將眼前的世界淹沒。
季琳……
……
季琳在晚上吃飯的時候終於見到君懷笑了。
心情美美噠,導致她飯都多吃了一碗。
吃過飯,季琳找了個藉口和君懷笑坐了一會兒,睏意早早來襲,這才戀戀不捨的上了牀。
君懷笑臨走前,她還不忘向他確認:“君哥哥,明天我也不用去王府嗎?”
“嗯。”君懷笑點點頭,低應一聲,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柔聲道:“好好休息吧。”
得到他確定的迴應,季琳咧嘴一笑。
不是王府不好,但再好也自然是好不過君府的,在這裡,連呼吸都更加順暢自由,甚至似乎到處都有君懷笑的氣息。
一直守到她入睡,君懷笑才輕輕從她房間裡退出來。
子時,君懷笑換了一身黑色勁裝,頭髮全部高高束起,少了平日的妖魅,多了幾分幹練俊逸。
沒有走大門沒有馬車,夜色中,只有一個修長的黑影飛快的凌空前行。
寧王府內,一片寂靜,看起來與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
檐下紗燈搖曳,一股風吹過,連同紗罩也晃動起來。
輕車熟路到了南宮楓堯的書房,南宮楓堯仿若已經等候多時,君懷笑卸下臉上黑色的面布後,兩人這才一起進了一間暗室。
“君兄今日所言所行,是爲何意?”沒有客套的寒喧,暗室門剛合上,南宮楓堯便開門見山問道。
君懷笑揹着手,也沒有跟他廢話,直接回道:“你我均被人盯上了。”
“哦?那是何人所爲,又意欲爲何?”南宮楓堯繼續問。
這事兒不怪他裝傻,他還真是不知道。
“賢弟既已查明事情真相,加上諸多事端突起,應該不難想出是誰所爲。”君懷笑懶得管他是真傻還是裝傻,今天他來,也不是跟他打啞謎的。
“南宮離!”南宮楓堯蹙蹙眉,吐出三個字,又道:“不過這倒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別說他意外,君懷笑也挺意外的。
他沒想到南宮離居然背後會有這麼多小動作,不過真是不好意思,這些動作若是針對別人倒也罷了,但扯上他君府和季琳,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若是他得知了琳妹身上的秘密,那他做的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君懷笑語氣平靜的闡述着事實。
南宮楓堯點點頭,他當然明白這一點。
當時式煙來彙報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
“所以整件事情就是,南宮離知道琳姑娘身上的秘密,所以他想得到寶藏,或者說是天下,於是先從琳姑娘下手,挑撥我與你之間的關係,再找機會求皇上賜婚,以及這後面的事,均是他所策劃?”這幾步棋下來,倒還真沒什麼漏洞,唯一的差錯就是,他錯估了南宮楓堯和季琳的關係。
君懷笑點頭,表示分析正確,見狀,南宮楓堯眉一挑,饒有意味的看着君懷笑:“不過,君兄何時與太子有過交情?”
值得南宮離大費周章挑撥的關係,也可以說君懷笑跟他,也是交往匪淺的。
“交情談不上。”君懷笑淡淡應道,“只不過我能結交賢弟這樣的權貴,即使認識太子,也不是什麼奇怪之事。”
一口一個賢弟,冥冥中又把這關係拉攏了幾分。
不同時候不同形勢下使用不同的稱呼,起到的作用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南宮楓堯笑笑,好吧,他承認。
“那今日君兄與我演那一出大戲,又特地來找我,總不會只是爲了來跟我說這些的吧?”南宮楓堯繼續問他,君懷笑勾勾脣角,坦承:“自然不是!”
“那君兄倒是說說,是爲了什麼?”
“賢弟可還曾記得,我曾經問過你,對這天下可否有意?”君懷笑背手而立,語氣沉緩,帶着認真與嚴肅。
皇家男兒,但凡有能力者,少有不爲這天下動心的。
南宮楓堯絕不是例外,君懷笑十分堅信這一點。
“君兄如今再問,又所爲何意?”這種問題,南宮楓堯可不敢信口亂回,尤其是在不知道君懷笑的用意之前,更何況,他與南宮離也是有交往之人,誰又曉得他這番前來,是出於什麼目的。
和他的每一句話,都得慎重又慎重。
“賢弟這般謹慎,可是在擔心什麼?”君懷笑反問他,南宮楓堯輕笑:“我的確擔心,畢竟,君兄究竟是以什麼立場到這裡來,又說了這麼一番知,我至今不曾清楚。”
這個時候的兩人,已經沒有任何遮掩的必要。
“若賢弟是在擔心這個,那就大可不必。你我交情如何,彼此都很清楚,既然我願意費這周折與你演戲,並親自到你府上商議,這還不足以讓你看清我的立場麼?”君懷笑淡定回道。
南宮楓堯蹙蹙眉,聽起來是有些道理,卻是問道:“不過我對這天下有意無意,又與君兄何干?”
君懷笑輕呵一聲,淡淡笑道:“賢弟對這天下有意,這天下卻未必屬意賢弟。上有皇帝,前有太子,賢弟縱使建功無數,只要這皇帝一日不改主意,太子在位一日,這天下,便永遠不屬於你。”
南宮楓堯定定的看了看他,走到他面前,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半真半假道:“君兄,你這是在攛掇我謀反?”
君懷笑面不改色,淡定的迎上他的目光,平靜道:“自古以來,有多少君王是名正言順?甚至是血流成流,腳下白骨累累。”
一個血淋淋的事實,皇位,承載的不就是這些麼?
“君兄所言不假,但你與我說這些,就不怕我治你一個攛掇皇子謀逆之罪?”南宮楓堯說着,勾起脣角,玩味的眼神落在君懷笑臉上。
君懷笑依舊一臉平靜,淡淡笑着:“如今怕是賢弟跳進皇河,也難洗清身上的污泥了。”
說着,他頓了頓,將南宮楓堯目前的處境揭了出來:“六皇子南宮逸因囤私兵被關押天牢,傳這私兵是爲了支持你。囤私兵可是死罪,若洗不清這嫌疑,南宮逸要死,你也逃不了,再則丰神祭刺客一事,原本已平息,而如今被別有用心之人重新提及,那必然是有置你於死地的鐵證,如若不然,誰敢冒這個風險?”
僅僅兩件事,幾句話,就將南宮楓堯所面臨的形勢分析了個透徹。
南宮楓堯擰了擰眉,沒有馬上接話,君懷笑笑了笑,問:“如是這般,不知賢弟是否已想好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