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懷心事,但誰都沒有表現出來,很快,便斂去了臉上的怔色。
君懷笑幾不可見的勾了勾脣角,並未過多糾纏。
“在下便不多打擾王爺孃娘了,若王爺有何新的消息,還望王爺能夠儘快告知在下。”他起身告辭,在二人的目送下消失在庭院盡頭。
君懷笑走後,原本對於南宮楓堯和嫣靜雪來說,應該更和美甜蜜的時光,卻變得微妙起來,周圍的空氣裡,流動着一種叫“尷尬”的氣息。
這樣的感覺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只是兩人都很清楚,有什麼東西早已改變,並且再也回不到從前。
二人面對面坐着,直到那種氣息將兩人緊緊包裹起來,南宮楓堯這才終於沉聲開口。
“到底怎麼回事?”他如炬的目光落在嫣靜雪臉上,看得嫣靜雪莫名發慌。
或許是做賊心虛,又或許是現在面對的是南宮楓堯。
但不管是哪種,都不足以讓嫣靜雪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什麼怎麼回事?”她皺起秀眉,微微揚起小臉看着他,神情單純懵然。
“琳姑娘失蹤那日,你見過她?”只有二人在,南宮楓堯沒有必要跟她在這種問題上拐彎抹角。
而一聽他提到季琳,嫣靜雪心裡就頓時來氣。
她斂了斂,儘量將那氣壓制下去。
“我剛纔不是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了,你不相信我?”她反問他,南宮楓堯蹙了蹙眉。
他還真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她。
而僅僅幾句對話,便可以看出來兩人的關係已經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至於剛纔在君懷笑面前,兩人表現出來的,不過只是一種恩愛的假象罷了。
南宮楓堯沒有回答,只道:“你最好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語氣並不嚴厲,更談不上兇狠,但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淡漠氣息,都深深的刺痛着嫣靜雪的心。
“不然呢,怎樣?”她挑眉反問。
南宮楓堯看着她驕縱的神情,若是初時,他覺得這是嫣靜雪的可愛之處,而如今,卻怎麼看,都更像是一種挑釁之色。
“無論是誰,都不能傷害她。”南宮楓堯淡淡回答,並沒有太多情緒波動。
而短短一句話,讓嫣靜雪更是怒火中燒。
“呵……”她冷笑一聲,終於還是繃不住了,“你是她什麼人,以什麼樣的身份說這樣的話?”
“我們是……朋友。”南宮楓堯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隻用了“朋友”二字來概括他和季琳現在的關係。
或許在季琳看來,連朋友都算不上吧。
他想。
“朋友?”嫣靜雪哂笑,“到底是朋友,還是其他?南宮楓堯,你別忘了,現在我纔是你的王妃,是皇帝親自賜婚的王妃,而那個女人,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即便是你們曾經有過什麼,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說到季琳,嫣靜雪的優越感頓時就蹭蹭升起來了。
但這些話在南宮楓堯聽來,卻無比刺耳。
儘管記憶尚未恢復,但回想與季琳解除婚約,和嫣靜雪賜婚,他時時不在懊惱中。
“既然我與她能解除婚約,與你,亦並無不同。”南宮楓堯沉默少頃,淡淡的冒了一句。
嫣靜雪臉色一僵,沒想到南宮楓堯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南宮楓堯!”她怒了,喝了一聲後,又聽一聲悶響,手拍在桌面發出的聲音,然後見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南宮楓堯怒目而視。
“南宮楓堯,你這話什麼意思?”
“來人,好好照顧王妃娘娘。”南宮楓堯靜坐不動,更對她的怒火無動於衷,只是喚了亭外的侍女,然後獨自起身離去。
看着南宮楓堯消失的背影,嫣靜雪雙手緊握成拳,關節處甚至泛着白色,可見她此刻的心情。
……
君懷笑和南宮楓堯的動靜讓嫣靜雪開始感到心慌,不知爲什麼,她總覺得這事兒不會那麼簡單結束。
關於季琳的生死,她突然開始感到不確定。
一時間,不由有些懊惱,那日爲何不等到看她斷氣再走,再不然,留下個人也好。
如此一想,她這心便不由的慌亂了起來。
若她死了倒是死無對證一了百了,若是她沒死……
想到這裡,她很快找了機會出門。
……
“公子,寧王妃離開王府了。”月琴來報,君懷笑背手而立,脣角微微上揚,像是早已料到一般。
到底還是坐不住了,他暗吟一聲,只道:“盯着。”
……
嫣靜雪出了王府後,一路行至一處僻靜之地,在確認沒有尾巴之後,纔將人喚了出來。
兩個年輕的女子。
“公主。”二人恭敬的喚了一聲,嫣靜雪揚了揚手,一臉愁色。
“人死了嗎?”嫣靜雪直接進入主題,年輕女子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低頭應道:“回公主,屬下並未確認。”
“荒唐!”嫣靜雪怒了一聲,眼刀飛向二人,“爲何不確認?”
凌厲的語氣與神情,與往日的她完全判若兩人。
“這……”女子略作停頓,才小聲道:“那日公主令不必留人,所以屬下二人便未再作確認。”
嫣靜雪皺着眉頭,那天自己的確是這麼說的,只是誰知道百密一疏,居然還是讓人發現了端倪,如今懊悔。
她憤憤的看了兩個女子一眼,心中氣是不打一處來。
“你們去那日的地方看看,有什麼情況,立即回來彙報。”她嚴聲下令,兩名女人應了一聲便轉身欲去,卻又被她攔下。
“公主還有什麼吩咐?”二人垂眸詢問,嫣靜雪四周看了看,並未發現異常,這才又煩躁道:“算了,我與你們一同前去。”這個節骨眼兒上,除了親力親爲,她實在是對誰都放不下那個心。
她一定要親眼看到季琳的屍首。
年輕女子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於是三人很快朝着那日的事發之地過去。
嫣靜雪武功一般,但輕功不錯,兩名女人更不用說,身爲風漠公主的暗衛,功夫自然是不在話下。
三人一路如履疾風,很快到了那天的荒郊之地,而一路上,誰都不曾發現暗中的身影。
……
南宮楓堯忙完從書房出來,卻在剛開門的時候,一枚寒鏢擦着他的耳畔飛向他身後的房柱。
寒鏢鏢頭處,一張紙被死死釘在房柱上。
疑惑間取下寒鏢,打開那張白紙,上面的內容讓他緊了眉頭,隨即很快出了門去。
……
而此時的嫣靜雪三人,尋遍了當日的地方,皆未發現季琳的身影,尤其是當她們確定當日季琳停靠的那個牆角的時候,那裡空無一物。
被野獸叼走了還是怎樣?可是那裡乾乾淨淨的,並沒有任何撕咬的跡象。
“人呢?”嫣靜雪低喝一聲,兩名女子不敢作聲,只能是埋頭繼續尋找,但然並卵,並沒有結果。
三人再次回到那個牆角的時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嫣靜雪看着牆角季琳曾經待過的地方,腦子裡一遍遍閃過那天的畫面,心中卻是怒不可遏。
屍骨無存,比讓她看到季琳的屍體更加讓她害怕。
“給我繼續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嫣靜雪斂了思緒,厲聲喝道。
兩名女人得令而去,很快,只剩下嫣靜雪一個人。
一陣冷風吹來,伴隨着不遠處樹葉發出的嘩嘩聲,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娘娘在找什麼?”正惱着,身後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在這空寂的野郊,顯得格外突兀又格外刺耳。
嫣靜雪心中一驚,更是僵直了身子,好一會兒又沒能轉過身來。
只因那個聲音太過熟悉。
轉身後,果然,正是今日不久前剛見過面的君懷笑。
君懷笑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面含微笑,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一般,卻分明又透着一股子陰冷,令嫣靜雪不寒而慄。
但嫣靜雪到底是深宮長大的人,許多人和事,她聽得太多也見得太多,縱使此刻她心慌如麻,卻也很快用平靜自然的神色將那些反應掩了過去。
“真巧啊,竟然在這裡也會碰上君公子。”她聲色平靜的反問,末了又加了一句:“總不會是剛好路過吧。”說着,她嘻嘻笑了起來,將君懷笑的問題搪塞了過去。
“如此說來,娘娘也是路過?”君懷笑哂道。
嫣靜雪抽抽嘴角,咧嘴一笑:“我來找點東西不行麼?”
“不知娘娘是丟了什麼東西,爲何會丟在如此偏僻之地。”不得不說,要不是嫣靜雪有所行動,這個地方,君懷笑一時半會兒還真是找不過來。
這裡不遠處就是一大片荒墳,宮中官府處死的犯人,民間死去的人,全部都葬在這邊,君懷笑壓根兒沒想到嫣靜雪會帶季琳來這一片,真是大意,若是早些時候想到,也不至於拖到今日了。
而看她的樣子,似乎沒有找到人,說明季琳已經不在這裡。
“不過是些身外俗物,本來是想過來找找看的,既然找不到就算了。君公子,失陪。”這個問題再糾纏下去,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所以嫣靜雪連忙找了藉口告辭。
但君懷笑又豈是那麼容易被打發的。
眼看她要離去,君懷笑身影一閃,擋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