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和和陶小沐把墓室中間放着的椴紅木棺材推開一個小縫,陶小沐把照明燈放過去,又拿了一個銅境在縫隙處照來照去。錢平安靠着墓室牆壁,心提到了嗓子眼,不過仍忍不住打着哆嗦開口道:“不是要開棺嗎?”爲何現在只開那麼小的一個縫?
“只要把手伸進去摸就行。”秦和跟她解釋。
錢平安嚥了下口水,這下手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裡面躺着的可不比黑山老妖唬人。要說萬一裡面的那位被摸上癮了,抓了手不肯放可怎麼辦纔好啊?
還沒等到錢平安腦補完,陶小沐已經左手捏鏡,右手進棺了。錢平安瘸着腿拖到秦和身邊:“這種事也要小沐來幹?”
“我摸容易起屍。”秦和看她不解,又說,“糉子屬陰,陰陽相碰,咳,容易起反應。”
“咩?真奇怪?這軟軟的是什麼東西?海貝肉咩?”陶小沐邊摸邊苦思冥想,“蝦米?屍蛪?太討厭了!”隨手往後一丟,“哦活活,鏡匣?嗯?回家放胡椒好了……咦?”陶小沐不知道摸着了什麼,五官都糾結在了一起。
“秦哥哥,爲毛我的手上會有血?”陶小沐把手伸回來,攤在秦和麪前。
秦和抓起陶小沐的手,神色瞬間嚴肅起來,把陶小沐拽到一邊,自己拿了銅鏡對着棺材裡面仔細照,卻並沒發現半分異樣。
“沐沐,我們現在蓋棺走人。”秦和並不是在怕,錢平安本來就沒有經驗,現在又受了傷,如果屍變很難不發生什麼狀況。
“不要!我還沒摸到他嘴裡的東西。”開咱的棺,讓鬼吹燈去吧!
“陶小沐你是不是還想再起一次屍?”
“好耶好耶!”
“棺材木裡面滲進了血液,有血液和椴紅木的雙層防腐保護,你以爲裡面的屍體能腐爛到什麼程度?”秦和扶起錢平安。
“活過來纔好嘛,否則叔叔又要說是死人身上扒來的東西。”陶小沐不理會,又在棺材邊上磨蹭。
“如果出事,嚴老闆絕不會再允許你進墓。”
“他現在也沒允許過。”陶小沐不當回事。
秦和非常清楚以現在他們的狀況,絕不適合貿然把棺材打開。先不說這次進來的目的不過是爲了秘色瓷,就這墓裡的擺設,也絕非表面上那麼簡單。千年的椴紅木不是有錢就能用得起,更何況棺材板裡還有千年不曾乾澀的血液。人入棺的時候,把剝了皮的痋蟒或者黑蛇放到裡面,屍體上面會慢慢生長出來紅色的血脈細線。這些細線會扎進人的七竅裡,把身體裡的血液生生地吸乾,最終傳導進椴紅木裡。而這血液,成了最天然的防腐液,維持着裡面的屍體千年不腐。
如果只是一具不腐的屍體,那還真不算什麼大問題。而偏偏那剝了皮的蟒經過千年,已經經過血脈細線和棺內的屍體融爲一體。樣貌難看倒不算什麼,最怕的是起屍,後果無法設想,絕不是一刀子戳過去就能解決的。
除了知道這是一個五代墓,墓主人的身份不低外,他們還缺少太多的資料。現在秘色瓷拿到了,目的已經達到,何必再去冒那麼大的險?
陶小沐這孩子其實很犟,除了嚴江舟沒誰能製得住。秦和也不跟她廢話,直接過去一手刀把她給劈暈過去。
秦和小心地揹着陶小沐,又要照顧受了傷的錢平安,行動難免慢了些。
被劈暈的陶小沐趴在秦和背上還在嘀咕:“大蝦…蘑菇串兒…嗯…牛肉撒子煲……嗯,叔叔,抱……”
錢平安恍惚感到秦和苦笑了一下,於是生平第一次錢美人八卦了:“你…喜歡小沐?”
“嗯,很久之前。沐沐挺特別的。”
錢平安想到陶小沐在墓裡的各種舉動,點頭道:“是挺特別的。”
“沒有人像她這麼小白,只有嚴江舟有力氣跟在後面擦屁股。”
氣氛突然冷下來,錢平安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
“你這樣把她劈暈沒事吧?”
“沒關係,她習慣了。”
“不會留下後遺症?”
“皮厚着呢。”
“哎,剛纔小沐拿出來的那個是後周秘色瓷嗎?”
“學陶瓷的好像是你吧?”
“可是我從來沒見過呀,書上也只是模糊帶過。”
“那你怎麼兌現你的話?”
“啊?”
“做個高仿的送我。”
“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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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和在慈溪醫院給嚴江舟打了個電話,通知他來認領失物。錢平安的腿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傷口碰到了鐵鏽,就怕引起破傷風。慶幸的是受傷時及時做了消毒處理,破傷風發病的機率似乎不大。不過醫生仍然建議住院幾天,畢竟破傷風這東西有幾天的潛伏期。再加上傷口局部有些感染的跡象,骨頭也輕微傷到了。
秦和於是留下來陪着錢平安。
嚴大老闆神奇得用四個小時就從S市趕到慈溪。陶小沐抱着從外面小吃車上的買來的東西正吃得歡快,看到嚴老闆出現在門口,撒腿往窗戶奔。嚴江舟幾步過去就跟拎雞仔一樣把陶小沐給拎起來。
“想跳樓啊?”嚴江舟輕描淡寫道。
“叔叔…我…我錯了……你不要打我啊!”陶小沐掙脫開,抱頭在病房裡亂躥,還不忘把她那個無底洞小包給抱懷裡。
嚴老闆更加動氣,“我說過什麼話來着?”
“不…不許玩…玩……”陶沐同學在哆嗦。
“玩什麼?”
“你看!我掏到很多寶貝!將功抵過可不可以?”
“進了次墓會用成語了,不錯不錯。”
“是吧是吧!我很牛逼的吧!”
“……”不氣不氣!家暴要回去關起門來實行!
嚴江舟跟秦和還有錢平安打過招呼,問了一下情況後便拎了陶小沐往回趕,東西也一起帶走。出門時被拎了衣領的陶小沐還不忘大喊“魚串!魚串!我的魚串啊!”
慈溪到S市沒有直達的飛機和火車。嚴江舟拎了死孩子先到寧波,因爲帶着貨不便坐飛機,便只能等明天的火車。
於是某賓館裡,某位很牛逼的小孩脫光光向家長請罪。
啥?你問脫光光幹嘛?打住打住!不要那麼不純潔。家長不過是要檢查有沒有受傷啊中毒啊精神病什麼的。要知道古墓裡面啥玩意兒沒有,搞不好過幾天本來就不聰明的小朋友就真的癡呆了。什麼?檢查完了幹嘛?據說707房間傳出了陣陣殺豬似的叫喊聲,又是哥哥又是叔叔,還有什麼爸爸爺爺亂七八糟的,簡直是餘音不絕,聞者驚訝。仔細一聲,嘖,中間還有若有若無的□□,更是讓人浮想聯翩。S M,果然很流行啊。
話說,嚴老闆很冤枉。嚴老闆對於滾牀單還是比較保守的,怎麼可能喜歡玩S M呢?其實,他只不過是打了幾下那死孩子的屁股,作勢要把掏來的東西摔碎而已嘛。天地作證,那天可是連循規蹈矩的牀單都沒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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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沐蔫蔫地坐火車站旁邊的KFC裡,嘴裡叼着吸管咬來咬去。
“我都沒有掏到墓主嘴裡含的寶貝捏……”
“嗯。”
“叔叔!我跟你說,我這次碰到了鬼臉蝙蝠呢,會喝人血的呦。”
“嗯。”
“秦哥哥真笨,連蝙蝠都打不過。”
“嗯。”
“我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墓誌銘文呢。”
“嗯。”
……
陶小沐沮喪。
“叔叔,你把我的屁屁打殘疾了。”
“很好。”
原來她家叔叔還沒有變成自動應答機。
嚴江舟看了下表,約摸陸言大概也要到了,領了陶小沐就往外走。陶小沐背了她那個價值連城的小破包,乖乖跟在後面。
走到路口,剛好看到已經停在那兒的陸言的車。等陶小沐上了車,才發現副駕上還坐了一個人。
陶小沐歪着頭靠在大家長肩頭,打量着前面那位,呃,阿姨。
“於嵐你怎麼會來?”嚴江舟開口道。
“你給陸言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好和他在吃飯。”於嵐轉過身,雖在和嚴江舟說話,卻打量着陶小沐。
陶小沐大大方方地讓她看,同時也不避諱得直盯着人家。
“叔叔,阿姨的頭髮真好看,對吧?”
“對。”嚴老闆懶得理她,和陸言於嵐說些陶小沐不怎麼聽得懂的東西。
可是陶小沐別號陶小強,“那我可以燙成那樣麼?”
“你可以嘗試一下。”
“我沒有錢咩。”做小孩的杯具就在於家長只按時給零花錢,自己沒有任何收入。
“等有錢了再說。”
“哦。”
陶小沐不再說話,在火車上蹦達了這麼久,現在也是累了,趴在嚴江舟腿上很快就睡了。
“江舟,你家這小朋友離次家可真夠遠的。”陸言開玩笑。
“野性改不了。”嚴江舟把小P孩提了提,免得滑下去。
於嵐從後視鏡裡看到嚴江舟的動作,嘴角揚了揚。她跟陸言一樣,和嚴江舟是大學同學,甚至還有更加親密的關係。只是於嵐是女強人,是把事業放在第一位的女強人,畢業後便去了美國繼續深造。那時候總是意氣風發,總想着做出一番成就,認爲感情不過是一種調劑品,有沒有又有什麼差別呢?所以她幾乎沒有半刻的猶豫便放棄了那段感情。這些年,事業順風順雨,身邊的人換了又換來了又去,卻總會記得大學時他站在宿舍樓下等她等很久。
“江舟,你真的不考慮我的話?”於嵐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