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季的哀嚎再一次響徹美院教研樓。最初周季被魏老打得哭爹喊孃的時候,還有不少經過的研一新生或者本科師弟妹們湊過去看熱鬧。不過次數多了,簡直連狗都懶得理了。也只有陶小沐有那閒時間蹲在旁邊,看到魏老丟完一本書接着遞過去另一本更大部頭的。
至於各教研室的教授們,那更是在周季的魔音下一日比一日淡定,而且愈發覺得自家的徒弟真是太優秀太省心了。周季作爲反面參照物,實在是相當得稱職。
周季本科就在S大。本科四年成功讓周季成爲美院教授們心中“孺子不可教”的典型。倒不是說周季冥頑不靈頭腦不開竅。事實上,周季的作品爲S大捧回大大小小不少獎盃。經常有老師在專業課上教訓那些本科生們:
“我讓你們刻梅枝,給我交上來這麼一堆毛毛蟲幹嘛?鏤刻有這麼難嗎?周季你們知道嗎?人家左手刻的都比你們好!”
“你看你們這釉上得!又粗糙又呆澀!上了跟沒上一樣!周季!周季知道吧?周季大二時就能在堆花上上釉!”
“你們什麼時候在素胎上畫得有周季四分之一好,我就滿意了。”
……
所以說,某種意義上,周季算得上是S大的一個神話。
然而,美院的各班班主任輔導員卻視此天才爲豺狼。班主任們淚流滿面,班裡有些姿色的女生,哪個木有被流氓周調戲過吧?太摧花了!
其實周季嘛,就是一個有着天才的專業頭腦,自以爲是個驚才絕豔的流氓,實際上是個運氣很背的二楞子而已。上被魏老天天抽,下給小師妹背黑鍋以維護小師妹的乖巧形象,命運是相當悲苦滴。
啊?周季有沒有女朋友?嗯,這個嘛,俗話說,“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才乃採花高手所爲也。啥?周季那德性不像?當然,咳,當然是不像的!有人說周季被第七任女朋友給甩了,你看他那憂鬱的樣兒,那是因爲他在苦心修練黯然銷魂自殺術呢。還有人說,周季爲了某外校女把外語系第二花旦給甩了,外語系雄性生物瞬間團結,於某月黑風高夜把流氓周給堵了。
陶小沐:咩?二師兄有過女朋友咩?偶只看到過他抱大師兄捏。
頓時,方周斷背再掀波瀾,痞子攻X冷漠受的粉與冷漠攻X痞子受的粉掐得不可開交。
大師兄眉頭一擰,流氓周雙肩一縮,從此不敢近大師兄身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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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江舟帶了另外一本早年收來的唐珍本送給魏老。雖然價值不小,但誰叫他家小孩闖了禍呢。跟在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是每個怪叔叔都應自覺履行的職責,握拳!
當然代價是陶小沐被大家長壓在沙發上,狠狠地啃了個遍。
“不許挑食!再讓我看到你把青菜挑出來,你就別想吃火鍋了!”嚴江舟把面前煮好的大蝦剝了皮沾好醬丟到對面小P孩盤子裡,又夾了些油麥放到陶小沐面前的小火鍋裡。
陶小沐嘴裡塞得滿滿的,跟她家松鼠一個德性,撐死也要把嘴裡塞滿。
“我要吃肉!”豬仔抗議。
“乖,吃完菜再吃肉。”嚴老闆邊剝蝦邊“啪”一下打了下陶小沐要拿橙子片的手,“說多少次了,吃蝦就不能吃橙子!毒死你個死孩子。”
“唔,我百毒不侵咩。”陶小沐嘴上嘟囔,手卻縮回原位繼續在鍋裡奮戰,眼睛時不時瞅瞅放在旁邊的水果盤。
“死孩子!老實點。”
“叔叔,今天魏老有沒有給你看那幾個碎片照片?”
“嗯。”嚴江舟與魏老老早之前就有交情,否則以陶小沐這麼個文盲小P孩,能進得了S大?說白了,古董圈子說大很大,說小也小得很。圈子裡有名號的行家,彼此相識再正常不過。魏老雖身處教育界,卻跟來遠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前幾天我…miamia……抱着咱家水仙盤子看了……miamia……半天,不管哪……miamia……個角度都能看出生燒的現象哎。”
“把嘴裡東西給我嚥下去再說話。”嚴老闆憂愁,死孩子教訓再多次都沒用。
“咩咩~”
“浙江一帶是古越所在地,越窯青瓷傳下來的不算少,秘色搭眼看上去跟極品青瓷很像。魏老所說胎體薄厚也不是大問題,青瓷本身胎體的薄厚是跟它的功能相協調的。單就幾個碎片,也看不出這是什麼。”
“那個當然不是越窯秘色啦。哼哼,老子知道越窯秘色長什麼樣!”
“陶小沐!”太流氓了太流氓了!看來以後要讓他家孩子離周季遠點。
“叔叔我錯鳥~”狗尾巴搖呀搖,“我是說那個像是後周秘色咩。”
“後周?”
“對咩!照片上看起來一點生燒跡象都沒有。好奇怪,浙江是吳越地盤,後周遠在北方。按魏老的意思,那邊似乎是發現了一堆這種瓷片。說不定是個多肉的墓捏。”
嚴老闆氣結,“陶小沐!”爲毛他家這個女娃整天想着掏人家的祖墳啊!
“呦!這不嚴大律師嘛。”嚴江舟順聲看過去,正看到陸言和秦氏的總經理秦持走過來。
“怎麼?帶你家小朋友出來吃飯?小沐好。”陸言笑眯眯地跟陶小沐打招呼。
陸言是嚴江舟的大學同學,兩人自大學一起就沒少幹狼狽爲奸的事。後來畢業了,嚴江舟當了律師,陸言進了法院,繼續着爲老百姓所不齒的同流合污之事。陸言當然知道嚴江舟跟陶小沐的關係,沒少嘲笑嚴大老闆拿着談戀愛當養孩子。按陸言的話,嚴江舟以後根本就用不着生孩子嘛,養這麼一個陶小沐都快讓他成老媽子了,要再養個小小沐,真是不堪設想吶。
“陸叔叔好。”陶小沐眨眨眼,陸叔叔三個字叫得陸言是心花蕩漾。嘖嘖,難怪嚴江舟有這種癖好,小孩子叫起叔叔來軟軟的,確實很能增加“情趣”吶。
嚴江舟直接忽視掉陸狐狸,起身跟秦持打招呼,“秦總也來這裡吃飯?”
陸狐狸想翻白眼,到這種地方不是吃飯難道還是專程爲了上廁所?
“剛從法院那邊出來,碰巧遇到了陸庭,順道吃個飯。”秦持說着看向旁邊的陶小沐。只見座位上坐了個縮成一團的小女生,穿着鵝黃色的外套,上面別滿了各種各樣的別針,使得整個外套看起來都是彩色的。看起來乖乖巧巧坐在那裡,其實並不怎麼老實,兩條腿在那裡晃來晃去的。
秦持不是八卦的人,但對於這位嚴大律師的一些傳聞還是聽過的。現在看來,旁邊坐的這個小姑娘就是嚴大律師家裡那個小朋友了吧。
“沐沐,叫秦叔叔。”
“秦叔叔好。”
嚴江舟氣悶,秦叔叔秦叔叔,怎麼陶小沐叫出來就成情叔叔了。氣死了!一個秦和就讓他悶到吐血,現在又蹦出來個姓秦的。
“小沐,你家嚴叔叔很無趣吧。趕明兒陸叔叔帶你出去玩。”陸言自動自覺拉了旁邊的椅子坐下來,儼然把自己當成了長輩,絲毫不管旁邊那個無趣的男人怨念多深。
“沐沐,過去再夾些東西過來。”
“哦。我可以夾海貝咩?”
“你試試。”陶沐沐那張滿是期待的臉立刻變得沮喪。只能說她活該,記吃不記打,明明次次被打擊,還一遍一遍有所期待。
“我說江舟,你管得太寬泛了吧,小沐都十八了,吃什麼你都還管着。”陸言替陶小沐叫冤。
“她對海貝過敏。”嚴江舟接過陸言遞過來的煙。
“十八了?不像啊,我還以爲只有十五歲。”秦持悶笑。
“嚴江舟這個□□,沒把她打扮成十歲就不錯了。”
“陸言你最近太清閒了是吧?”
話說,陶小沐打扮如此LOLI,嚴大老闆還是有責任的。陶小沐喜好多變,一會兒玩珠子,一會兒喜歡別針,嚴老闆也不制止,由着孩子來,到處給她收集來。都說女孩兒不管是生理還是心智上都發育早,瞅瞅外面那些十五六歲的中學生,一個個都已經是大人的口氣裝扮。偏偏他家這只不曉得是還沒開始發育呢,還是發育鏈出現問題了,整兒一小P孩。說到底,不是嚴老闆故意要讓陶小沐LOLI,再成熟的衣服,陶小沐都有那個本事穿出LOLI風。
“秦總,可別小瞧江舟家這個小朋友,人家現在可是S大研究生。”
以陶小沐的年紀以及十幾年半文盲生活狀態,當然不可能是正常途徑進的S大。嚴老闆當時費了不少心,先是弄了一個三流大學的文憑,又拉着S大大大小小的領導喝了一圈又一圈。慶幸的是陶小沐的天分確實讓魏老驚喜,再加上在外人面前陶小沐向來副乖乖巧巧的樣子,着實給她加分不少。否則就這麼個小文盲,也就嚴大老闆揣着當個寶。
秦持聽陸言這麼說笑了笑。他看了下遠處跟個兔子樣蹦達着夾食物的陶小沐,實在很難想像這麼個小孩子已經讀研究生了。秦持是典型的禍害,有錢有能力又有不錯的皮囊。只是交際場合的風流事秦持雖也沾染不少,但還算是個專一的人。秦持有一個交往五年的女朋友,現在也在S大讀研。兩人的感情起起伏伏,卻也算是平順。
只是平順的日子久了,難免會心生厭倦。秦持也不例外。
等到陶小沐蹦達回來,陸言跟秦持已經不在了,只有嚴江舟在慢悠悠地吃東西,旁邊是被掐滅的只抽了一半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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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吃完飯已經8點多了,陶小沐撐得在後座上扭來扭去。嚴江舟板着臉罵“死孩子”,心裡卻疼得要死。不自覺便加快了車速,想着回家趕快喂她吃消食片。
“叫你再這麼沒出息,就知道吃!”嚴老闆開門還不忘繼續唸叨這個沒出息的娃。
“哼……哼哼……好囉嗦咩。”陶小沐掛在嚴老闆身上直哼哼,聽她這麼一哼氣得嚴老闆想把這個不肖子直接丟門外。
進門,開燈。
“HELLO。”有人坐在沙發上笑着打招呼。
“咩?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