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置信的反問道:“嫁禍?她一個老太太?”
耿衛點點頭,肯定的道:“是。本來馬大娘不是普通的人。不過這事,也許只有我們老一輩的人知道。像是明浩他們根本就不明白……剛纔聽許專家那麼一說,我想這事也許真的會和她有些關係。”說罷看了我們一眼,等着大家回話。
老李看着耿衛,斟酌着道:“唐家在本地的名聲地位,似乎也是一般吧?”
耿衛毫不遲疑的點點頭:“不過是一般人家,也不惹事結怨。應該不至於引出那麼多事來。”老李聽後,又習慣性皺起眉頭看了看我,問我有什麼看法。我心裡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不敢朝那方面想,也不敢貿然開口說出來。只能假裝什麼也不懂的搖搖頭。
許之午問耿衛:“那唐明生身上那層殼,你們以前見過沒有呢?我覺得這上面大有文章在。”但至於什麼文章,他支吾半天,又說不上來。
我心裡害怕的就是那層白殼的問題,這種想象真的和在古格遺址的地下出現的某些怪物有些想象的地方。這種可怕的念頭從我見到唐明生的屍體起,就不斷的在腦海裡浮現。但是不敢說出口,一是怕引起老李他們的恐慌,二來也怕他們笑我疑神疑鬼,畢竟這裡是雲南玉溪,而不是西藏扎佈讓村。
自己糾結了一會,仍然沒把這個想法說出來。
耿衛聽過了會才接許之午的話,道:“那種殼,很小的時候聽父輩們說起過。但是,都是當故事來聽的,也記得多仔細。”
許之午是民俗專家,自然知道一個個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故事對於真正的研究者意味着什麼。於是他連忙叫耿衛說那故事。
耿衛有些不解的看着許之午,估計是覺得大家忙都忙不過來,心裡也着急,你居然還有閒心聽故事!不過,畢竟許之午有着“專家”的名銜,而且還是北京來的,因此他雖然猶豫了下,還是給我們大致說了下他父輩給他說的故事:
傳說是撫仙湖裡的大王魚每次一出現,就要帶一些水性很好的壯年人去水底龍宮給它當差。大概在一九三幾年的時候,大王魚一出現,就帶走了湖裡接近二十個水性好的漁民。後來有人不小心潛水到湖底,還看見有全身結滿白殼的人在走動巡邏……
大致意思是這樣,耿衛略略的說了下,想必也是沒有心情來說這些閒話了。許之午眼珠子轉了幾轉,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又問:“那你說馬大娘有些故事和來頭,是怎麼回事呢?”
耿衛道:“就是說馬大娘其實不是我們本地人。她爸爸是從別的地方——好像是西藏一個偏遠的山村裡逃難逃到我們這裡來的,後來在我們本地倒插門安家落戶,纔有了這個馬大娘。說起來這個馬大娘,倒也是一個極爲奇怪的人物。”他本待繼續講,我們三人不約而同的打斷他的話,“西藏?”話一出口,忍不住面面相覷。
西藏——偏遠山村——但願不要和卓瑪央金有關係!
耿衛見我們反應異常,連忙道:“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
我搖搖頭,儘量作出一副平靜的樣子來,道:“沒什麼,我們都從西藏來,所以覺得有些湊巧。”
耿衛“哦”了一聲,不以爲然的道,“雲南也有很多藏族,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聽到“藏族”兩字,心裡又是一跳,但願這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耿衛繼續道:“馬大娘年輕的時候,經常去西藏拉薩朝拜,次數極爲頻繁。你們要知道,當時那種生活水平,平常人家吃飯都成問題,那可能還有閒錢去朝拜。就算去,也是一輩子去一次就滿足。哪像她,簡直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就爲這事,她在雲南藏族中間是出了名的。這事,你要隨便去問稍微上點年紀的雲南藏族人,他們都知道。不過,似乎馬大娘還有個藏族名字,叫什麼倉決吧,好像。不過估計這個應該沒人知道了。”
直覺告訴我,就憑耿衛說的這點,就完全可以肯定馬大娘不是個什麼簡單角色了。
但是很可惜,耿衛所知僅限於此,再往下,也沒聊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
唐家人緣極好,家裡兩個當家主事的男人,一死一病,許多鄰居都自發來幫忙。在這些幫忙的人羣中,我居然看到那個面目清秀的女孩子,就是耿衛都不記得她名字的那個。她膽子非常大,擠在人羣中,跟着大家一起去瞻仰死者的儀容,並且還滿不在乎的四處張望。
我叫老李看那女孩子,老李嫌惡的道:“真是不尊重死者。就算不難過,但也不至於這樣到處張望像看稀奇一樣。”
耿衛正和許之午天南地北的神侃,聽到我們這麼說,連忙過來看是怎麼回事。耿衛又盯着那女孩子看了很久,然後掏出手機打電話:“喂……嗯,是我……問你個事,那天和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小姑娘,叫什麼名字來着?……什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還和她一副很熟悉的樣子!算了算了,我去問小劉,他應該知道吧?”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話,耿衛忽地暴跳如雷,大罵道,“你們是不是吃草長大的!耍我是不是,堂堂兩個大男人……被人當猴耍!”罵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餘怒未消,恨恨的道:“真是兩個草包!”
我聽出了個大概,應該他那徒弟說是不認識那女孩子,而且連名字都不知道,所以耿衛才這麼憤怒了。這麼說來,那個女孩子也有些形跡可疑了?
再看那女孩子,站在棺材前,看着裡面的死人,久久沒有離開。一般人連看都不敢看,她卻站在那裡看得十分投入。
老李自告奮勇道:“我去看看怎麼回事。一般走江湖的小巫術我還是能對付的。”說罷轉身咚咚下樓去。敢情他是以爲那女孩子是巫婆了。
只見老李下樓直接走到那女孩子身邊,那女孩子也沒在意他,仍然不停的四處張望。老李呆了一會兒,有些沉不住氣了,和她說了句什麼,然後指了指樓上的耿衛。耿衛隨即很配合的朝她露出個十分親和的微笑。那女孩子猶豫了下,有點想走。但老李不動聲色的一轉身子,剛好擋住她的去路,依舊很是熱情的和她說話。
過了半晌,那女孩子幾次想走,都被老李不動聲色的攔住了,於是無奈的看了看樓上我們三人,然後跟着老李上來了。
她一上來,耿衛就笑眯眯的迎上前去,先叫了聲徒弟。那女孩子立即乖巧了迴應了聲師傅。又問師傅在忙什麼,有沒有什麼需要弟子代勞的。乍一看還真像那麼回事。
耿衛也不打斷她,等她禮貌客氣完畢,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不對,我現在想清楚了,我最近沒有收過女徒弟……”
那女孩子依舊是微笑,不過臉上開始紅一陣白一陣的,囁嚅道:“那個……師傅,你……你……”光看她神情,也就明白耿衛所言非虛了。
於是耿衛把臉一拉下來,冷笑道:“你是個小姑娘,我也不爲難你。但事到如今,你是個什麼人,大家都心知肚明瞭。我別的也不管,你只要告訴我你混到我身邊來,又在棺材前看死人看那麼久,是什麼意思。只要這點你說清楚了,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你也能安然無恙的離開唐家。”他特意把安然無恙四個字強調了又強調。
我們幾個人都瞪着那女孩子,等她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大約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嘴脣開始哆嗦,眼睛又時不時的去瞟底下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人。不知道是想找援兵還是幹什麼。她不說話,我們也都不說話,就那麼看着她。雙方對持了一會,終於還是她扛不住,道:“我是來找人的。”
耿衛只管一言不發的冷冷的看着她。那女孩子咬了咬嘴脣,又補充道:“我想找一個老太太,不知道她會不會來。我找她很多年了……是……是……她是我奶奶。”
耿衛道:“這倒奇了怪了,你自己的奶奶,你難道還要在這種死了人的場合裡來找她?”
女孩子緊咬着嘴脣,掃了我們幾人一眼,把頭深深的埋下去,不再說話。不過,我站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她的眼睛仍然還在往樓下瞟,看來真的是在找人了。
許之午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她只怕不是你的奶奶,而是仇家吧!”此言一出,女孩子猛然擡起頭來看着他,那神情是你怎麼知道。
許之午深沉的咳嗽兩聲,沒說話,又去看耿衛。耿衛是何等機靈之人,立即明白過來。於是道:“你要找的這個人,是不是一個姓馬的老太太?”
女孩子已經驚訝得張大嘴忘記閉上了,“你們怎麼知道的?”她誇張的拖長了聲音問道。
“這麼點雞毛蒜皮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的話,我還是在撫仙湖混的水鬼麼?”耿衛輕蔑的道,“所以,說不說實話,都隨便你了。”
女孩子神色瞬間黯淡了下來,不情不願的道:“既然這樣,那……那……我就告訴你們實話……不過,你們要幫我注意馬大娘有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