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要訂婚,這可是老張家的一件大事,雖然張辰只是龍城集家的外別,可全家人沒有一個把他當外別看,他就是老張家的人,從來就是,永遠都是。
要說張辰在龍城張家能夠有如此待遇,甚至超過了本家的張姓子別,完全是因爲張辰自小失散沒有享受到家人的溫暖,以及張家人內心深處那種濃濃的親情,那是不現實的。
在這之外還有張芷蘭這些年來對龍城張家做出巨大貢獻的成份,張芷蘭創立天辰國際的十幾年間,爲龍城張家辦了許多實事,在老張家的地位僅次於張鎮寇和張鎮山,穩坐第四把交椅,她的兒子能不被重視嗎。
而張辰自己的優秀在這裡邊也有很大的份量,張辰的存在可以給龍城張家帶來很多的優勢,而且他對親人的關心和照顧也讓所有家人都願意親近他,整個老張家所有的人都受過張辰的惠。
如果沒有這些,張辰還能被如此重視嗎。如果張辰並沒有今時今日的做爲和身份,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青年,一個像其它官商家族中的晚輩一樣,靠着母親的庇護做一個花天酒地的紈絝少爺。可能張家的人不會太冷落他,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情誼,只是基於家族感情上的同情,絕不會有人對他高看一眼,即使他的母親在張家地位不低。
張辰能有今天的成就,還真沒怎麼靠過家族的勢力,更多的是在給予龍城張家幫助。就例如他和張湄、張沐一起搞漢府酒店,他自己搞不起來嗎,無非是多花一點錢而已。在如今這個經濟掛帥的年代,只要有人願意做大項目投資,官府裡的老爺們哪一個不是舉雙手歡迎,看看那些外商港商就知道了,不但在各方面大開綠燈在經營方面也是儘可能地給予優厚的條件,爲的就是發展經濟。
可張辰卻願意把這份利潤與家人分享,把這塊巨大的蛋糕拿出來和大家共食,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而且張辰每次外出回來都會給家裡每一個人帶禮物,他能夠拿出手的可不是小物件兒,多少都是有些價值的。這一件一件的事,家人都會記在心裡,轉化爲對張辰的親情。
張辰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沒有籠絡人心,或者是討好賣乖的用意,以他的身家來說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能夠活的很滋潤,而且不被人打擾了根本沒必要去刻意討好什麼人。在張辰的心裡,感情大於一切,他從小就沒有溫暖,沒有被人關心過,對於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懷有一種別樣的渴望,在感受別人付出的親情的同時,他願意付出更多作爲回報這個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所以,一向不喜歡政事的他,纔會主動地爲龍城張家爭取一些利益,儘可能地給老張家一些幫助。老張家好,外公外婆就高興母親也會心裡歡喜,幾個舅舅和姨姨纔會更順利,他自然也就會開心了。
在老太太程綺先的指揮下,老張家來了個全家總動員,發動所有在家賦閒的家族婦女成員,以及可以隨時扔下工作不管的女性家族成員全部都參與到這件大事裡邊來。臨到訂婚的前一週,遠在湖南的大姨張芷梅和河北的三姨張芷菊也都趕回了京城,對於這個外甥的訂婚就連兩個姨父都很關心。
這一家子女人操持起事情來,也是很有能耐的負責酒店的跑酒店,聯繫慶典公司的跑慶典公司,一應瑣事不分大小,卻也都處理的井井有條。單是酒店的菜單,就被修改了六七回,直到老太太點頭同意之後,纔算是被定下來。
張辰要訂婚的事情,關中張家那邊早就知道消息了,這個事張辰不可能不跟張妍三姐妹說的,那邊的老爺子自然也就知道了。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張辰現在是龍城張家的孩子,看那架勢就像是龍城張家的削子一樣,反正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人家自己願意,旁人能有什麼好說的。
看着自家的嫡親別子,成了別人家的半個別子,就連訂婚這樣的人生大事,自己這親親的家人卻都沒辦法去參與,老人不禁就老淚連連了。家門不幸啊,出了那麼一個逆子,關中張家一門富貴,傳到這一代就剩下這麼一根獨苗的香火根源,卻是被他親手掐斷了。
想他張躍嶺,一介布衣出身,從一個小小的士兵,一路走到了共和國元勳的地位。縱橫沙場幾十年,手下帶出來的精兵強將數不勝數,愣是沒有一個不規矩的,怎麼教育起子女來就這鼻的失敗呢。
難道是關中張家的氣數已盡了嗎,自己下邊有四個兒子,可獨獨是最不成器的老三生了個兒子。嗯想自己膝下清一色的七個丫頭,再看看桌上照片裡那昏英俊的臉龐,家門不幸啊,唯一的親削子啊,老頭兒遍佈血絲的通紅雙眼中,淚水再次涌出來。
張妍站在她爺爺身邊,看着老人痛苦哭泣,老淚縱橫的樣子,心裡就像有刀子在絞,那種心疼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它不只是疼痛,還能夠對人的精神造成嚴重的打擊。這時候,張妍的心裡也是同樣的想法,家門不幸啊。
其實關中張家的門風還是不錯的,否則也不可能有張妍三姐妹這樣的後輩了,包括張妍的父親張奉林,也是正直無私,肯爲大局作犧牲的人。
老張家到了今天這個境地,家中子嗣能夠做出拋妻棄子的事來,壞就要壞在他們家老太太的身上。
這老太太當年是部隊文工團出身,算是半個文藝青年吧,經人介紹嫁給了當時已經是旅長的張躍嶺。這老太太年輕時候可能是有那麼一點小資情節,可是卻沒有接受過什麼正式的教育和培養,也就沒有正確和完整的三觀,對於如何教育子女更是擀麪杖吹火一竅不通。加之還有那麼一點小心眼,對於比她強或者是比她受到更多人尊敬的人,總是懷着一些負面的情緒。
這樣一個母親教育出來的子女,能是什麼特別正直的人嗎。當時他們家的老大張奉林被留在根據地,是政府安排的人養大的所以並沒有受到老太太的污染。老二張奉棟出生後,老太太堅持要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所以老二就被她教育成了一個自私自利,1卜肚雞腸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其母式人物。接着是兩個閨女,同樣被送到根據地養大,也是倖免遇難。可是老三就跑不了了,因爲他出生的時候,已經解放了,所以他也不可避免地被其母的教育所毒害。老四能夠倖免遇難,卻是因爲那場浩劫,那時候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老太太哪還有心思去教育子女啊。
在關中張家老太太多年堅持不懈地毀人不倦之下,老二老三終於被她調教成材了。這兄弟倆也算是花開並蒂各表一枝老二善於利用別人,總能夠使用各種方法把別人踩在腳下,奪取別人的功勞和果實,以利於自己的攀登:而老三則是另一樣,他喜歡花天酒地,沉醉於鶯歌燕語之中,他有兩個特點,一是管不住錢袋二是栓不住褲帶。
可家裡的老太太卻不認爲她的兩個兒子有什麼不好,往上爬不就是要踩着別人的嗎,不踩着別人怎麼可能出頭呢:人生不就是要〖自〗由自在的嗎,男人風流一些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這是自己兒子長的精神有本事那些女人爲啥不找別人呢。
在張辰被拋棄這件事上,老太太是功不可沒的,他對於兒子的花天酒地視若無睹,可是對於兒媳婦的風言風語,卻是吹毛求疵,針大的窟窿斗大的風這句話用在這裡最合適不過了。在這老太太眼裡,這麼漂亮的兒媳婦,又沒有兒子常常在身邊伴着不出點什麼事纔怪呢,所以她一定是有外遇的。那麼,兒子在外邊聽說的事情就有可能是真的了,這個孫子興許還真就不是老張家的種,絕對不能讓這個野種好過了……
事到如今,當年的事情其實已經完全明朗化了,龍城張家與關中張家的強強聯合,在政治上讓別人感到了壓力,有人就要破壞這種連合。
而張芷蘭當率也走出了名的賢惠美麗,想和龍城張家聯姻的年輕俊傑不在少數,可最後卻便宜了那個暗地裡花天酒地,卻又裝的一昏人樣兒的張奉鬆,不拆散了這門婚姻,大家心裡不痛快啊。再遇上那麼一個不明事理,卻又自私自利小心眼的老太太,這事情辦起來簡直就是易如反掌,水到渠成。
張奉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通過了什麼渠道,已經瞭解到張辰回到龍城張家的事情。自從知道了張辰的消息,張奉鬆的心情就沒有好過,原以爲那個孩子這輩子也不可能找到了,可現在卻又神奇地出現了,要說心理沒想法,不糾結,哄鬼鬼都不信。
張恭鬆是一個很善於爲自己考慮的人,當年在明白了事情真相之後,他也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何況自己已經組合了新的家庭,當初結婚的時候,老婆可是提出過條件的,不許和那個孩子相認。不相認就不相認吧,自己能有第一個兒子,就不愁再有第二個,她的新婚妻子也是同樣的想法,自己有了兒子那就是關中張家未來的繼承人,可不能再來一個和自己兒子相爭的。
可隨着時間的流逝,這對夫妻漸漸地絕望了,無論他們如何努力,就是生不出兒子。在生下第一個孩子張交之後,兩口子就有一點失望了,在後來兩人也冒着風險懷了幾胎,可因爲全都是女孩被做掉了,三次流產之後,女人不敢再來了,她還要命呢。生不出兒子的老三媳婦也不再堅持了,哪怕不是自己生的,好歹也是個兒子,只要有兒子,這張家以後就是老三的,也就是自己的。可那個孩子呢,早給張奉鬆扔了,想找回來太難了。
張奉鬆知道張辰回到龍城張家之後,心裡那點希望就死灰復燃了,要是能和兒子相認,那老張家的香火就有指望了,自己也不用在這窮山惡水的同江放逐,就能夠回到京城呼風喚雨了。
可一想到家裡的老頭子,張老三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老頭子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消息的,可老頭子爲什麼不把他孫子認回去呢。仔細想想,張奉鬆也就明白了,自己這是瞎高興空歡喜啊,自己當年把事情做的那麼絕,那孩子可是自己親手扔掉的啊,這件事在京城的大家族之間並不是什麼秘密,說扔就扔,想認就認,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家裡老頭子都做不到,自己又怎麼能做到呢,況且自己還是導致那孩子被遺棄的罪魁禍首,還不知道人家心裡怎麼恨自己呢。作爲一個丈夫,整日裡花矢酒地的,對家庭不管不顧,沒有盡到一點點做丈夫的責任,甚至聽信謠言,把妻子逼走:作爲一個父親,沒有給過孩子一絲的溫暖不說,反而狠心地把他遺棄了,也沒有盡到一絲父親的義務。
張奉鬆啊張奉鬆,你簡直就是壞事做盡,罪惡累累,還有臉去認回那今生而不養的尼子嗎?
心灰意冷的張奉鬆也曾經揹着父親和家人偷偷回到過京城,在自己的刻意安排下,和張辰插肩而過了好多次。每一次的擦肩而過,都讓張奉鬆心痛無比,看着近在咫尺的兒子,卻不能相認,哪怕是說上一句話,他都不敢。
看看這孩子的相貌,跟自己年輕時候簡直就是一個模樣,都不用說話,只要面對面的看一眼,估計他就能知道自己是誰。自己當年拖着一屁股兩胯的壞事,做出了拋妻棄子這樣的行爲,這孩子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沒有恨,他也恥於有自己這樣一個父親吧。
張奉鬆每次偷偷回京城之後,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萎靡不振,一到晚上就躲在書房裡不出來,老婆問他怎麼回事,他也是什麼都不說。可他每次從書房出來,那兩隻通紅腫脹的眼睛卻是很明顯地告訴別人,他是哭過了,而且哭的很厲害。
就連市政府機關裡的人都知道,張奉鬆長期情緒低落,對於各項事務都漫不經心,而且常常戴着紅腫的雙眼來上班。好在上邊的人都知道,這個張昏市長是被他老子親自發配到同江來的,只要他不是犯了最嚴重的錯誤,沒人會管他的工作,也不會有人去招惹他,他在同江市委市政府是一個異類。政績不政績的對他來說也沒意義,只要不出意外,他這輩子可能就要交待在同江了,再大也不可能跑出黑龍江去,他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也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
張辰要訂婚了,張奉鬆再次偷偷回到京城,這已經是他半年多來第九次回京了,比之前十幾年加起來的次數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