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樑總你中計了嗎?”周穆遠用手指輕敲桌面,姿態輕閒。
“不中計怎麼對得起他的苦心設計?”樑傑傲擡眼看着他,“而你早料到我會過來,就像你料到方子健會背叛你,把你的位置透露給我一樣。”
“我和方子健之間只有交易,無所謂誰背叛誰,如果非要這麼說,也是我先背叛了他。”周穆遠輕笑。
“你收集了他走私的證據,然後再看着我和他內鬥,在合適的時候拋出證據,趁機把s市的走私據點一鍋端。”樑傑傲似笑非笑,“周總步步爲營,這一招借刀殺人、簡上連環馬的策略,實在是精彩,我自嘆不如。你把方子健玩弄於股掌之中,又算準了我不會放過他,所以根本用不着你自己動手。玩得真是漂亮”樑傑傲不禁拍拍的擊出清脆的兩掌!
“樑總過獎了。其實方子健的打算本來沒有錯,他之所以相信我的誠意,是因爲他以爲我恨你入骨,而你被當衆搶婚,也絕對不可能放過我,他等着看我們鷸蚌相爭。可是誰知道樑總您這麼大度,而我也並不把你對小薔的覬覦放在心上。”周穆遠淡淡一笑。
“所以,還是要讚一聲周總你的好計策。”樑傑傲勾起脣角,“我忽然開始期待和你的交鋒了。”
“樑總一定要和我做敵人嗎?”周穆遠半真半假的說,“我其實很害怕和您這樣的人站在對立面。”
樑傑傲眼神微閃,意味深長一笑:“不論是合作還是競爭,我都很期待。”
太陽已經西沉,她在沙灘上來來回回走了兩圈,想回屋去了。
可是,那兩個男人似乎還在商量着什麼,居然還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她覺得非常驚奇,但是總比劍拔弩張爭鋒相對要好。她安慰的想着,脫了鞋子,赤足往裡面走,準備趁兩人不注意的時候走進內室。
她正得意於自己沒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屋子的那邊忽然安靜了下來,她心中一凜,鼓起勇氣看過去,就見兩人都在看她,一個笑的無奈,一個一臉的高深莫測。
她垮下臉,只好拍了拍裙子,走過去,沒話找話:“呃,你們吃好了?”
“你說呢?”周穆遠的目光落在她瑩白的雙足上,眉一揚,“怎麼又把鞋子脫了,小心着涼。腳底下的穴位可講究了!”他嗔怪着她的太隨性。
聞言,對面樑傑傲的目光也看過來,灼熱的視線同樣落在她的雙足上。
她有些不自然,微微縮起腳趾,正在想解決辦法,忽然看到桌上的殘羹冷炙,她眼睛一亮:“我收拾桌子,你們慢慢聊。”說完收走盤子躲進了廚房。
避開樑傑傲的目光,她長舒了一口氣,心裡的沉重感卻更強烈了,爲什麼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勇氣面對他,她害怕他的目光,害怕他的目光中會流露出任何讓她軟弱的情緒。
看樣子,樑傑傲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會待在這裡,她不能永遠這樣沒出息,何況,自己這樣的表現,周穆遠看在眼裡也會難受的吧!想到這裡,她嘆了一口氣,更覺得懊惱。
她把餐具放進洗碗機,然後就一直靠在牆上發呆,直到周穆遠走進來。
“怎麼,你打算一直待在這裡?”他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問。
她攬住他的腰,悶悶的說:“你一點也不意外他會找到這裡來,其實你早就知道他會來的,是不是?”
“你這麼說就冤枉我了。”他一臉委屈,“你看,他一來,你都不敢當着他的面跟我親熱了,你以爲我願意被他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嗎?”
“我不是不敢,只是覺得……不太好……”她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輕嘆一聲:“你不是覺得不太好,你害怕他看到了難受。”
你不要亂來
她一震,擡頭看着他,目光有些軟弱:“我不是……我……”
“小薔,你總要面對的。”他輕輕揉着她的頭髮,“我給你時間,不要怕我難受,不管你對他有什麼感情,我希望你在這段時間裡想清楚,或者和他說清楚,雖然他未必會理解,但是你要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她抱緊了他,聲音有些哽咽:“你這麼說,我才更難受,這樣,對你太不公平。”
“我的大度也是有限度的。”他笑了笑,“以後,我不希望還有另外一個男人橫插在我們中間。做個滿圓滿的大燈泡!”
“嗯!”她重重點頭,“穆遠,謝謝你。”
“乖,”他輕輕拍着她的背,“要是真的覺得對我不公平,那就親一個。”
她捶了他一下:“你什麼時候徵求過我的意見了?”
“我想要你主動。”他閉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割除的模樣,“來吧,我絕對不反抗。”
她臉色一紅,猶豫了一下,這才慢慢的湊上去,踮腳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脣,雖然兩人已經吻過很多次了,但是這樣簡單的觸碰反而更刺激,她只覺得身上被一股電流擊中,渾身一顫,直覺的想遠離他的脣,他卻不許,扣住她的後腦勺反客爲主,深深的吻着她,不容她一絲一毫的逃避。
一吻結束,她眼中水光瀲灩,脣色嫣紅,周穆遠眼神一暗,呼吸變得沉重。
“真該死,好想在這裡吃了你。”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
她嚇了一跳,推開他,一臉緊張:“你不要亂來!”
他無奈一笑,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別怕,我逗你呢!先出去吧,我來收拾一下。”
她點了點頭,拍了拍臉,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外面,樑傑傲還坐在原來的地方,一動不動,臉色深沉,不知在想什麼,面朝着大海,她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他的面前。
樑傑傲突然擡頭看着她,倒讓她嚇了一跳。
“唉,喝水。”她吶吶道,低頭撥着手腕上的手鍊,依然不敢和他直視。
對面的男人握緊了拳,良久,他輕輕開口喚她:“怡然……”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喊過她這個名字了,他很忌諱她的離開一個又一個的離開,不知道爲了什麼,誰到底是他一生的牽絆,她總是與他若即若離!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差點逼出了她的淚水,僅僅這兩個字,凝結了多少不捨,多少思念,多少癡纏和眷戀。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他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從前,當她被他囚禁時,無論他說了多少動人心魄的情話,她總是帶着排斥和抗拒,因此從來不曾有哪一句讓她動容,可是這個時候,當她已經和周穆遠在一起,再次坐在他的對面,僅僅是一個低喚就讓她所有的防線面臨崩潰。
她定了定神,如常笑道:“我在婚禮上離開,一定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
他怔怔的看着她,聲音低緩:“再多的麻煩也無所謂,正好能讓我轉移一下注意力,否則,我只怕會瘋掉。”
她心底一震,咬了咬脣說:“戒指和婚紗都還在我這裡,我想,你可能會需要……”
“不必了。”他打斷她的話,“既然是爲而買,如果你不要它們,也沒有第二個人有資格擁有它們,你收着也好,扔掉也好,都隨便你,只是不要再還給我。”
她無奈的勾了勾脣角,輕輕點頭:“好。”
“怡然。”他的眼底涌動着複雜的情緒,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有沒有對我動過心?哪怕只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你是否動搖過?”
她沉默了很久,終於擡頭,看着他:“答案很重要嗎?”
“很重要。”他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聲音微微顫抖。
“如果我說是,你會怎樣?”
“那麼,我就絕不會放棄。”他的目光越發滾燙,“怡然,我等了那麼久,你讓我怎麼放手?”
“如果是這樣,”她垂下眼睛,輕聲說,“沒有。”
他淒涼一笑:“你騙我,你想讓我死心。”
她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或許有過許多不忍與難受,即使現在也是如此,但並不代表我曾經動過心。樑傑傲,我的心已經很小,裝不下第二個人。曾經裝下的時候,現在卻是一堆荒草!除也除不掉了!”她嘆息着。
他的眼神剛剛閃動的光亮一點點的黯下去:“我明白了,不管你是否動過心,你的選擇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是。”她抽回自己的手,聲音有些抖動。
他忽然自嘲一笑:“我問也是白問,你這個女人這麼固執,就算感情上有所動搖,理智上也絕不會承認,很早以前你就告訴過我。”
她啞然,氣氛一時陷入了凝固,面對樑傑傲一如既往的滾燙眼神,她有些不自在,好在這個時候,周穆遠走了出來。
他極其自然的攬住她的腰,語氣滿含寵溺:“今天的藥吃了嗎?”
“呃,還沒有。”她心虛道。
“那就好好的去吃藥,還是你想我餵你?”他含笑看了她一眼。
她一驚,忙站起來:“我這就去!”
樑傑傲注意到兩人的親暱,眼神更是一片黑暗,忽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周穆遠皺眉,詢問的望着他,樑傑傲語氣狠辣:“你碰過她了?”
“那又怎樣?”他挑畔。
樑傑傲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除非你能確保不會讓她懷孕,否則,你無論如何不能再碰她!”
“你是什麼意思?”他的語氣也沉了下來。
“她不能受孕。”樑傑傲閉了閉眼睛,臉色痛苦,“上次的生產對她的損害太大,如果再次懷孕,不但孩子保不住,對她的身體也是另一重傷害。”
周穆遠臉色劇變,額上青筋暴起:“怎麼會這樣?”他滿臉憤怒,一把撲住他的衣領,語氣驚痛,“你爲什麼沒有保護好她?她爲你生孩子,你卻害得她再也不能做母親!”
聞言,樑傑傲低低的笑出來,表情一片冷淡:“誰告訴你她的孩子是我的?”
周穆遠狠狠一震:“你是說……”
樑傑傲冷冷的甩開他的手:“如果孩子是我的,它就不會保不住,正是因爲知道孩子不是我的,我身邊的人才敢動手,我確實罪不可恕,但孩子是你給她的。”
周穆遠臉色慘白,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孩子是我的?”
樑傑傲的臉色彷彿浸在陰影中:“我沒有必要騙你,我比誰都希望自己是孩子的父親。她不能受孕這件事,不要讓她知道,否則她一定會崩潰,先瞞着她,慢慢調養,未必完全沒有可能。”
周穆遠握緊拳,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淒涼一笑:“這個女人,她原來是計劃好的。”
他和她在一起兩年,如果不是她的安全期,他都會做好防護措施,從沒有意外,唯一的一次就是一年前她離開他的前一晚,她騙他說那天是她的安全期。
心裡的震動和痛苦幾乎將他淹沒,原來那些日子,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在他輾轉不能眠的時候,她其實在孕育着他的孩子,可是那時,他什麼也不曾爲她做過什麼。甚至因爲這個孩子,她幾乎失去了當母親的資格,更何況那個孩子根本沒能保住。
她想把自己徹底的丟給自己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要想什麼,還想什麼,爲什麼自己就丟了一次好好的保護她的機會呢,可是這一次卻給她造成了永遠難以癒合的傷痛,一輩子的痛。
現在這個時候,再去追究到底是誰的責任已經沒有了意義。周穆遠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我一定會瞞住她。”
他唯一擔憂的是,前段時間他要了她那麼多次,別說避孕,他甚至私心裡希望她能懷上孩子,假如她已經……那後果不堪設想。
看到他的神色,樑傑傲便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的眼神暗了暗,開口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容易懷上,你不用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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