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簡簡單單的照片, 譚紀平將細節來來回回放大看過好幾遍。
以至於他閉眼休息的時候,眼前仍漂浮着譚笑的樣子。
譚紀平笑了笑。
夜深,西雅圖的夜安靜得不可思議, 譚紀平把平板貼在胸口, 一夜好眠。
三天。
放縱三天, 來找譚笑, 是他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譚紀平早早換好衣服, 黑衣黑褲黑帽子,蹲守在電臺門口。
譚笑住在離電臺不遠處的公寓裡,九點上班, 他只需要步行十分鐘就到了。
譚紀平在電臺對面的咖啡店裡,獨坐一角, 默默在人羣中搜索那個能抓住他眼球的身影。
譚笑不喜歡遲到, 他一般會在上班時間前半小時到場。
爲了能在第一時間看見譚笑, 譚紀平七點就起牀了,洗漱之後跑了30分鐘步, 再洗一次澡,八點準時在這家正對電臺辦公樓的咖啡店等待。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早晨不見有要下雨的跡象,天空翻着白肚皮,整個城市懶洋洋的。
懶洋洋的帥氣店員打了個哈欠, 看着問譚紀平需要些什麼。
譚紀平要了杯香濃拿鐵和一個三明治。
八點半, 譚笑果然出現了。
他今天的髮型和譚紀平昨晚在平板裡看到的不一樣, 今天可能起得晚了, 所以沒來得及弄, 額前的碎髮乖乖垂着,又是那個溫潤謙和的譚笑。
西裝也換了, 同樣是沉靜色系,但不是那麼絕對的黑,在這樣有點涼的清晨,讓人倍感溫暖。
譚紀平壓低帽檐,眼神跟着譚笑。
譚紀平沒想到,譚笑會走進這家咖啡店,而且在這裡用餐。
咖啡店是普通的民營店,裝修很有西方古典風格,漆成深棕色的配套桌椅,沒有顏色亂七八糟的吊燈,空調打得很舒服,在這裡吃東西喝咖啡,的確是一種享受。
譚笑顯然也這麼想,而且經常出現在這裡。
他熟門熟路地推開門,奪人心魄的桃花眼彎了彎,懶洋洋的店員眼前一亮,露出八顆牙齒,在吧檯揮揮手,和他打了招呼。
“Hi!Good morning!”
“Morning,”譚笑的聲音帶着暖暖的笑意,“same as usual,thanks.”
店員甩開擦布,“My pleasure~”
譚笑衝他一笑,坐在靠近吧檯的那桌,拿出手機看新聞。
譚紀平坐在靠窗的拐角,他特意挑了個隱蔽的位置,左前方有一扇鏤空雕花的裝飾隔離門。譚笑不走過來的話,看不到他。
譚紀平從聽到譚笑說話的那一刻起,心跳就止不住狂跳。
他拿出手機,打開相機,關閉閃光燈和聲音,偷偷拍照。
他不經常拍照,不太會拍,這樣的情景,又格外的緊張,連拍了十幾張,譚紀平看了看,不是糊了就是畫面不好。
他皺着眉,很不滿意自己。
他摸了摸照片上被他拍糊了依然帥氣精緻的譚笑,很嫉妒那個看起來和他很熟絡的店員。
他可以很自然平常的和譚笑交談,譚笑也不會吝嗇自己的笑容。
譚紀平把相機模式切換到攝像模式,對着譚笑。
譚笑安靜等待着他的早餐,手指習慣性在桌面上輪流敲擊。
店裡沒有幾個客人,笑得很陽光的店員很快就端着譚笑的早餐來了。
“Mocha,”店員單眼眨了眨,邀功似的,把一杯冒着熱氣的香濃咖啡放在譚笑面前,“no sugar~”
譚笑關閉手機,“Thanks.”
店員笑眯眯的,把餐盤裡的香草慕斯一起放下。
來了其他客人,店員轉身去招呼。
譚紀平面前的咖啡已經冷了,三明治只啃了一半。
他看着譚笑面前的東西,滑動喉結。
譚笑心無旁騖地吃着他的早餐,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一個人在偷窺他,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那人的相機裡,被永恆保存。
譚紀平知道自己很變態,但他不想中止他現在做的事。
他想譚笑,想得心臟發疼。
這是他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譚紀平想。
他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是放縱。
這三天裡,他不去想他母親,不去想背叛,就這麼靜靜的,看他好不好,看他變沒變樣子。他最害怕的事是,當有一天譚笑後悔了,站在他面前,他卻認不出來他。
他不會打擾他現在的生活,這是他放縱自己唯一的原則。
譚紀平覺得自己很賤,但又清楚的知道,只有這麼賤,只有放棄那些禁錮着他的層層枷鎖,他才能看見他的心上人。
思念是所有變態行徑的原罪,只要他想着譚笑一天,他就一天沒辦法控制自己。
天氣預報還是很準的,下面淅淅瀝瀝,飄起雨,天空暗下來,咖啡店裡溫暖的燈光顯得更加吸引人。
八點五十,譚笑吃完東西,雨還沒有要停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
他看了看眼表,纔開始猶豫是叫人來接一下他,還是冒雨跑過去算了,店員忽然拋着把傘過來。
(以下對話請大家自行切換成英文版......)
譚笑笑着,“雪中送炭?謝謝你了。”
店員伸出一根手指晃啊晃,口中念道:“不不不,這回不是我,我自己都沒帶傘。”
“嗯?”譚笑接過傘,“那這傘是?”
“是一位黃皮膚黑頭髮的先生叫我給你的。”店員拉開椅子坐下,單手撐着下巴,“沒見過,來旅遊的吧,好像也是中國人。”
“他剛纔就坐那兒”店員手一指剛纔譚紀平坐的位置,衝譚笑擠眉弄眼,“他一直在看你,我打賭,他一定是看上你了。”
譚笑笑笑,不以爲意,他擡手又看了看時間。
“他有說會回來嗎?”
店員搖搖頭,若有所思道:“怎麼?你也看上他了?連面都沒見過,不過他長得倒是不差......”
“看上一個人哪兒有那麼容易......”譚笑笑嘆,“我想當面道個謝,把名片給他,方便還他傘。”
店員沒事要忙了,也樂得想看看自己剛纔的猜測是不是準。
等到八點五十五分,人還沒有回來。
譚笑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沒帶名片,他問店員要了筆和紙,把自己的名字和電話寫在上面,給他。
“看來是等不到了,”譚笑略微遺憾,“如果他回來的話,麻煩幫我交給他。”
店員接過紙折了折,放進圍裙口袋裡,“好的。”
“謝謝,麻煩了。”
譚笑道過謝,撐着借來的傘走進雨幕裡。
雨很大,傘護着他安全抵達辦公樓,他進去之前又朝咖啡店裡看了一看,店員在招呼新到的客人,剛纔他指的那個位置看不見人。
算了。
譚笑合起傘,轉身踏上電梯。
譚紀平被被風吹得亂飄的雨淋溼,他推開咖啡店門的時候店員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店員走過來,遞給他一包紙巾,很抱歉的說:“我以爲你不回來了,桌子上的東西我已經收拾了。”
“沒事。”譚紀平擦了擦臉,坐回原位,“剛纔我送他傘的那位先生,他點的東西給我來一份一樣的,謝謝。”
“真不巧,譚先生剛剛出去,”店員拿着紙筆記東西,“他想親自和你道謝。”
“我知道。”譚紀平說。
店員聳聳肩,去廚房給他點餐。
他出來的時候想起譚笑寫的紙條,他把咖啡和慕斯拿給譚紀平,將紙條一起放在桌子上,“這是譚先生的聯繫方式。”
譚紀平打開看了看,摺好,收進口袋裡。
店員微訝,“不打個電話嗎?譚先生很期待......”
譚紀平道:“Sorry,l can’t speak English.”
店員:“......”
店員看出來這位奇怪的先生不準備和他分享,識趣地走開了。
譚紀平用叉子叉起半塊慕斯,甜甜的,對他來說太甜的東西現在竟然不覺得膩,他喝了口咖啡,被甜味沖刷過的舌頭竟然也嘗不出咖啡的苦。